2008年12月3日下午4:00~5:00
蔡德贵:郑振铎是燕大的,冰心也是燕大的。
季羡林:郑振铎在燕大,当时冰心在燕大不是教授。
蔡德贵:是不是从法国回来的?
季羡林:不是。他父亲在烟台。她的《致小读者》写的还是好的。
蔡德贵:冰心是福建乐昌人。
季羡林:郑振铎也是福建人。
蔡德贵:福建的教育比山东发达。
季羡林:嗯。山东的教育中不溜丢,不是最发达的。
蔡德贵:按说应该发达。
季羡林:它是这样子,历史各个阶段不一样。总起来说,江浙是出人才的地方,最初不行,后来到了清朝后半,江浙就起来了,出状元。江浙的状元挺多的,山东就一个王寿彭。
蔡德贵:还有别的,清末是王寿彭。刘墉也是状元。
季羡林:不知道了。中华民族是个很伟大的民族,但是怎么会缠脚,缠脚是野蛮的。从任何观点看都是野蛮的。满族就不缠足。满族就这一条,就不得了。当然也不能因为这一条,就说中华民族不是伟大的。如果承认这一条伟大,也就有问题了。满族就不干。我小时候,流传一句话,女人不缠足,没有人娶。流传什么,缠足是“步步生莲花”,真是岂有此理。
“步步生莲花”,小脚怎么是生莲花?大脚才能生莲花。现在没有人研究了。我们研究中华民族、中华民族的民族性,对研究世界文明有很大贡献,但是我们缠足的弊端延续了那么长时间,我到现在也不懂。缠足的历史是怎么起源的,中国文化史研究是不能打马虎眼的。中国的民族性,我们都知道是个伟大的民族,但是缠足的习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伟大的。这个习惯怎么出现的,不知道了。我觉得跟歧视妇女有关系。这个以男人为主,他说什么是美,妇女就跟着。说缠足美,妇女就缠足,裹小脚。你说是美,美这个概念是很复杂的。这个美应该包含眼睛看到的美,不只是味道的羊大为美的。口味的美和视觉的美是两个概念。
蔡德贵:您见过北大的辜鸿铭吗?
季羡林:没有。我岁数太小,没有机会见他。我听说过辜鸿铭的故事。他是个怪物,主张一个茶壶,五六个茶碗,所以一夫多妻是合理的。
北大的教授我就认识杨丙辰,他是德语系的系主任,学生考试,交上卷,他接着就给分。他划完了分数,一个学生站在那里不走,他问嫌少啊?给你加十分。他是河南人,河南三杰之一。三杰是杨丙辰、徐炳昌、姚雪垠。姚雪垠小一点。我写过一篇文章,是说系主任和工友的笑话。系主任杨丙辰在办公室问工友:你又偷了几本书啊?工友回答:老爷,不多,两本,完了。戛然而止。我与杨丙辰比较熟悉,他推崇佛教的“四大皆空”。在清华工字厅,他有一间屋子,桌子上有一张玻璃板,下面压着四个大字:四大皆空。既然是四大皆空,工友偷几本书,有什么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