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我们在教堂举办告别式,依照黛比的严格指示,要把仪式当成庆典。丹佛计划开车跟着我们。他来的时候,穿了一套深色细条纹西装,打领带,看起来非常时髦。我下车给他一个长长的拥抱。我听一个那天参加葬礼的朋友说,黄昏她离开洛矶顶时,看见丹佛还坐在黛比的墓旁边。
我们开进教堂停车场的时候,里面已经挤满了车,我跟其他人一样,也得找车位。黛博拉不要加长礼车等任何看起来像葬礼的东西。教堂里聚集了将近千人,接下来的两小时,黛博拉的亲朋好友分享对于一段美好生命的回忆。贝蒂也是起立致辞的人之一。
纤细又轻声细语,她走上讲台,简单说了上帝如何带领黛博拉到机构来,她们俩如何成为姐妹,共同目标是改变这座城市。然后她低头看丹佛,他坐在前排,在芮根、卡森、黛芙妮和我的前面。“现在,丹佛兄弟有几句话要说。”
丹佛拿出手帕擦擦头,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慢慢走上讲台。我看了卡森和芮根一眼,我们会心一笑,丹佛沉重的脚步,把走上讲台的路变得好像山路一样。
虽然平时轻声细语,但这一天他不用麦克风。他激动的声调,似乎随着每讲出一个词而变得更大声,他传达了一个关于一个女人的勇气、希望与爱的信息。
“上帝庇佑我,带给我一个关心我的人,她不在乎我有什么样的出身。从我认识黛比小姐之后,她就请我来教堂,但我才不呢!”丹佛微笑,以白人为主的听众则笑出声来。“于是她来找我,把我带来。我试着停在门口,但她说‘进来吧’,然后她陪我一起,得意地走进来。她是一位真正的女士。”
丹佛讲到他和白人女士去林子里的事,大家哄堂大笑;当他说到上帝鼓励他接下黛比小姐的火炬,大家都哭了。芮根和卡森不断流眼泪,捏紧我的手,因为目睹一个得到回应的祈祷而激动万分。他们也为母亲感到骄傲,她的遗爱人间,有如此强大的见证,而这个人代表了美国最恶劣的一面,也包括他自己的问题。现在,我们视他为家里的一分子。
丹佛离开讲台的时候,我看见洛伊·金以及我们的朋友罗伯·费瑞尔起立鼓掌。然后每个人都站起来了,掌声雷动,传遍整座教堂。十九个月来我们祈求一个奇迹,忽然间,我明白了我现在正看着那个奇迹。一张不再躲避我的脸,脸上的眼睛不再愤怒泛黄,而是清澈又强烈的棕色。这张脸散发喜悦的笑容,有一度,他忘记该怎么笑。
丹佛笨拙地走下讲台,掌声还持续着。芮根、卡森和我站着,流着眼泪,当他走到我们跟前,我们将他拥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