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森打电话给我,将医生告诉朗先生的话转告给我,于是我到医院去,站在黛比小姐的病房外。偶尔我透过窗户看进去,看到一些人……卡森、芮根、玛丽·艾伦小姐、几个护士。我也看见朗先生,有时候他坐在黛比小姐病床旁边,很多时候则是把头埋在手心里。我看得出来他很伤心,但他脸上还有更令我担心的:他在狂怒。我知道他发怒的对象是谁。
偶尔会有人从病房走出来,我拥抱他们,他们回家。到了快半夜的时候,大家都走了。没多久,朗先生到走廊上,我问他我能不能跟他单独谈谈。
我知道他的感受。就像我站着看见房子烧毁,而我祖母在里面的那天。我也知道如果黛比小姐死了,他必须要走出来,就像我也经历过大妈妈、毕毕和詹姆斯叔叔过世一样。
我还是个游民的时候,也学到一件事:当你走到绝路,再也没办法做什么,这时上帝就接手。我记得有一次,我跟几个家伙蹲在流浪汉丛林里,我们在讨论人生,有个家伙就说:“人们以为自己掌控一切,其实才没有。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该过去的也一定会过去。”
你会很惊讶跟游民聊天能从中学到什么,我学到接受生命原本的样子。这是为了让我们张开眼睛,知道还有比自己更崇高的力量。
你已经知道朗先生很会说话,但那天在走廊上,他没跟我说一个字……他只走到一个角落,瞪着地板。我的语气变得有点坚定:“朗先生,抬起你的头看着我!”
他猛地抬起头,仿佛有人拉了他一把,然后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他的心碎成一片片,就在我们站着的地方。
“我知道你很痛苦,正质疑上帝,我也很痛苦。”我对他说,“你大概在想,为什么像黛比小姐这样像天使的人要在那病房里受苦,而她照料的街头流浪汉却没事。让我告诉你:上帝召唤一些像黛比小姐这样的好人回去,他才能达成在这世上的某些目标。”
朗先生只是瞪着我。这时我看见他眼睛红肿,他喉咙上下起伏,好像要跟我说什么,但我立刻接着讲下去,因为我觉得如果我不讲,他就要说出不该说的话了。
“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不管医生怎么说,但在黛比小姐还没完成她在世间的工作之前,她哪里也不会去。我跟你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