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财富与竞争 比尔·盖茨与微软

你应该懂得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行业。你必须在夜里回家后,打开你收到的电子邮件,阅读计算机杂志,否则,你将无法与微软的人员处于同一水平。

——比尔·盖茨,1983年

1983年初,只有在一些个人计算机公司这一狭小范围内才有人知道微软和比尔·盖茨的存在。在个人计算机界之外,微软公司和比尔·盖茨其人均默默无闻。

微软公司的经营重点是开发编程语言,同时也编写一些应用软件和一种独立的插入式硬件产品,即保罗·艾伦的研究成果——软卡(SoftCard),它使人们能在苹果计算机上运行CP/M程序。日后使微软名扬天下的DOS操作系统正在开发之中,不过要到1个月后IBM公司推出个人计算机时,它才问世。

虽然盖茨一直坚持微软不应该向最终用户直销产品,但是一位名叫维恩·雷伯恩的推销员却说服盖茨改变了原来的想法,他用现在人们常用的方法来影响盖茨。他向盖茨提出问题,让盖茨直言自己的观点,并且他可以保留自己的观点。在争论中雷伯恩说服了盖茨,他被提升为微软开设的一家新子公司的总裁,该子公司名叫微软消费产品公司,该公司开始既销售微软开发的产品,也销售其他公司的产品,包括一些应用软件,既在计算机商店销售,也在雷伯恩能够找到货架的任何其他商店销售。但是在1981年,这种经营方式刚刚开始实施时,即使在年轻的计算机产业中,该公司也算不上一家主要运营商。

1981年微软公司的合计营业额约为1500万美元。对于盖茨来说,这似乎是笔数目不小的收入,但是相比而言,苹果公司的年度总营业额已经达到微软营业额的大约20倍,而IBM公司则又属另一个档次。

1981年6月,微软从一个合伙经营单位变成了一家公司,公司的全部股票几乎由3个人拥有。这3个人是比尔·盖茨、他孩提时期的朋友兼长期合伙人保罗·艾伦以及比尔在大学中短期打工时的朋友,在哈佛大学上过学的史蒂夫·巴尔默。股票的大部分是在那位头发蓬乱、说话声音刺耳的公司总裁手里,一些新员工有时误以为他是偷偷进入了总裁办公室的10几岁黑客。

这些新员工很快就发现,这位看上去只有18岁,但实际年龄已经26岁的总裁是一位不可小看的人物。他们还发现,从许多方面来看,他们来工作的这家公司与它的年轻总裁一样非同小可。实际上这家公司很像比尔·盖茨。

这一点并不使人惊奇,因为盖茨决定要聘用与他的性格特点相似的人,他们必须思维敏捷,朝气蓬勃,富有竞争意识,对于自己坚信的东西能够极力为之辩护。少量有影响的新员工都来自被人们说得神乎奇神的施乐公司的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也就是史蒂夫·乔布斯在那里看到了后来成为梅肯套希(Macintosh)系统思路的那个研究实验室。

盖茨请他的员工就一些重要的技术问题与他展开辩论。他几乎不提供可以称为正面反馈信息的东西,他常常将一些思路或工作称为“伤脑筋”或“我从未听到过的最愚蠢的事情。”但是他感到自豪的是他乐于接受来自任何方面的好思路,甚至在他对别人进行最严厉的批评时,他批评的也只是人家的思路,而不是针对这个人。由于盖茨是个要求非常严格的批评家,因此凡是给盖茨留下深刻印象的员工都得到盖茨的信赖,并且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由于人们很容易接近总裁,而总裁又非常愿意倾听员工的好建议,因此给人的印象是公司的民主气氛很浓。即使你无法在办公楼里说服盖茨,任何人都可以直接给比尔·盖茨发送电子邮件,并且知道他本人一定会阅读。但是实际上微软公司根本谈不上民主,看似平等的沟通体制是一把双刃剑。虽然惹恼了比尔·盖茨就会要你的命,但是要让比尔·盖茨对你的工作或思路作出肯定的评价,这好比将钱存在了银行里。那些最受器重的人才会把微软看做是知识精英统治的地方。

在知识精英统治的公司中,真正的权力掌握在有权判断优劣的人手里。在微软公司,比尔·盖茨的判断可以说一言九鼎。

吉姆·汤的行为完全不合比尔·盖茨的心意。汤是1982年7月从特克特龙尼克斯公司(Tektronix)聘请来的,准备担任微软的总裁。盖茨认为许多早期微机公司失败的原因是它们不懂得应该何时引进比较有经验的管理人才。这个问题称为“企业家的毛病”,它至少是MITS、IMSAI和处理器技术公司失败的部分原因。比尔·盖茨在耍同时抛几个球的戏法,他引进汤这个人才,为的是照亮他前进的道路,并且给他授予总裁的官衔。汤担任总裁大约一年时间,但是盖茨从来不认为他找到了公司的正确感觉。他的管理并不存在什么真正的问题,最终汤未能被微软所“接受”,因为他不是比尔·盖茨。看来盖茨要的不是一个总裁,他要的是克隆他自己的方法。

20世纪80年代初期,与IBM公司达成的交易以及它产生的后果,使微软公司取得了飞速的发展,尤其是康柏公司与凤凰技术公司开辟了一个克隆机市场,使微软公司可以将MS-DOS操作系统销售到该市场,微软的发展更快了。

1981年底,微软的员工增加到100名,公司总部迁至华盛顿州贝尔维尤市的新址。为IBM公司开发软件所遇到的压力以及微软公司感到的越来越大的痛苦,这些情绪在某些员工身上也反映了出来。不久,一些在微软长期工作的人离开了公司,其中包括鲍勃·沃利斯,自从阿尔伯克基创业时期起,他一直是微软的一名骨干。不过,与保罗·艾伦的辞职相比,沃利斯的离开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艾伦是比尔终身的挚友和合伙人,虽然他离开微软是出于健康方面的考虑(他患有霍金森症),与受到压力无关,但是艾伦的离开增加了盖茨自己感到的压力。如今公司的全部担子完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微软公司的公关部主管帕姆·埃德斯特罗姆试图将比尔的形象塑造成一个工作很出色的怪才。不过另外还流行着这样一个故事,说比尔这个生活优裕、舒适的纨绔子弟对竞争和取胜的重要性毫无兴趣,但是,他在上高中时读了《财富》杂志后,就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商人,他决心独霸市场,击败竞争对手。但是新闻报道只能让盖茨以一种形象出现,埃德斯特罗姆保证说,他们塑造的比尔形象是正确的,这对微软公司有好处。新闻工作者当然很容易相信官方的说法,只要与盖茨相处几分钟时间,任何人都会相信盖茨是个计算机怪才,而公司的资产负债表则说明他工作干得非常出色。

与此同时,盖茨展示的微软形象使得业内人士无法接受。他坚持说微软生产的都是优质产品,而现实情况是,该公司产品的总体运行状况说明它根本称不上是顶级产品。微软公司的软件质量参差不齐,有时错误很多,有时运行速度很慢。而在公司内部,优质和专业化形象只不过是一句空话。内部系统非常糟糕,他们没有足够的计算机。微软用来包装产品的巨大塑料盒要占用大量的仓库空间,这进一步证明比尔王国的内部并非全是美好的东西。如果说微软公司反映了比尔·盖茨的个性特点和价值观,那么它的组织机构就体现了比尔的个人生活的特点。他常吃快餐,不喜欢淋浴,记不住付账单。微软倒能及时支付欠款,否则它的内部系统看上去就真的像比尔·盖茨了。后来微软再次试图让某人来收拾公司的混乱局面,因此无线电室公司(Radio Shack)的乔恩·谢利被任命为微软公司的新总裁。

还有另一个原因使微软公司的形象与现实不符。微软想让人们相信,它的OEM客户购买它的产品仅仅是因为它们产品的质量高,而不是因为微软采取了强有力的促销手段。(OEM是指预先向微软公司购买了软件使用许可证并将软件安装在计算机中的计算机公司。)微软为赢得图形用户界面而采取的措施,最清楚地说明了微软对OEM实施的咄咄逼人的促销策略。

20世纪80年代初出现了用于个人计算机的图形用户界面。1983年苹果公司推出了利萨(Lisa)计算机,1984年又推出梅肯套希计算机。VisiCorp公司(原为个人软件公司)推出了VisiOn软件,这是一种窗口运行环境,它将所有Visi产品,包括流行的VisiCalc放入便于使用的窗口之中。VisiOn软件给比尔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数字研究公司在一定程度上克隆了梅肯套希用户界面,推出了一个性能出众的产品,名叫GEM,这是该公司准备销售的产品。IBM公司推出了名叫TopView的图形用户界面,比尔·盖茨认为这是个伤脑筋的产品。而微软也在开发某个产品,称为视窗系统(Windows)。

微软是最早为梅肯套希计算机开发软件的公司之一,因此在苹果公司的计算机推出前几个月微软公司就得到了关于该计算机的情况介绍。微软公司与苹果公司之间进行了如此密切的合作,以至于在梅肯套希的操作系统被修改时,微软的编程员对该操作系统提出了许多修改建议。微软的视窗操作系统就是根据微软在这个过程中学到的东西开发而成的。

1983年11月10日,微软公司为它即将推出的视窗操作系统展开了强大的媒体宣传战,向业界宣布说,20几家供应商已经签约开发与视窗系统相兼容的应用软件。但是,有些供应商还签约为VisiOn系统开发应用软件,并且在向微软作出承诺的问题上举棋不定,因此微软公司发布的消息似乎有诈,再说,这时哪儿也见不到视窗系统的踪影。

据一家OEM客户说,微软答应向它的OEM提供视窗系统的一个早期测试版,如果在视窗操作系统推出时OEM想要拥有与视窗系统相兼容的应用软件的话,那么提供视窗系统测试版是非常必要的,但是,只有当OEM同意不为VisiOn之类的竞争性产品开发应用软件时,微软才会向它们提供视窗系统的测试版。美国司法部也许会将这种做法以及当时微软采取的其他策略视为限制贸易或不公平经营的行为,但是没有人谈论这些密室交易。(后来出现了所谓的“无文档记录的系统调用代码”的指控,即微软公司在视窗或DOS系统中保留供它自己使用的一些代码,目的是使它的应用软件优于竞争对手的软件。微软公司经常采取这样一些做法,最终导致司法部的干预。)

视窗操作系统最后于1985年推向市场。在最初的新闻报道作了大量的宣传之后,开始出现人们的实际评价,而这些评价并不好。

鉴于MS-DOS支持的硬件配置种类很广,要想克隆梅肯套希系统的图形用户界面,并使之能在MS-DOS系统上很好地运行,这是个很大的难题,而微软公司尚未圆满解决这个问题。然而视窗系统确实必须在MS-DOS系统之上来运行。MS-DOS操作系统已经安装在所有IBM计算机和克隆计算机上,它构成了市场的主体。微软在推出类似梅肯套希的用户界面时,它必须保持与所有这些计算机的兼容性,而要保持这种兼容性,惟一的办法是使视窗系统成为纯粹是用户与真正的操作系统之间的一个界面。实际上,它必须是个MS-DOS式的系统,能够像MS-DOS系统那样来运行各种应用程序、数据文件、打印机和磁盘驱动器。

微软公司的经营蒸蒸日上,在公司的营业额中,MS-DOS占据了越来越大的份额。1985年3月微软公司的股票开始上市,这成了金融界热切期望的一件大事。按照公开发行的原始股(IPO)规则计算,比尔·盖茨拥有的45%的公司股票价值达3.11亿美元。微软已经发展到700多名员工的规模,公司迁到了新的更大的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