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节目主持界曾经有个很有趣的现象。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男主持人都要相貌堂堂、举止大方、温文尔雅。只是到最近十几年,一些风格鲜明、功底深厚的“丑”主持人才有机会崭露头角。这一点和影视界有异曲同工之处,例如黄渤这样气质独特且不可复制的演员之所以会成功,固然是源于他有多年的积淀,但另一方面也印证了人们的审美取向在由外而内地转变,真正“有戏”的演员,迟早能遇到喜欢他的观众。
如今的主持人,光长着一张漂亮的扑克脸早已不够,光会说几句台面话也不顶用,这一代的主持人,要的是风格的个性化、差异化和多元化。
“风格”一词,往小了说,是特征与个性,往大了说,是风度与品格。主持人风格的形成绝非一日之功,台上的独树一帜靠的是台下日积月累的修行。看得多了,学得多了,实践多了,体验多了,风格才会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形成。
我一直都很喜爱台湾的电视节目,在念书时就寻找一切机会观看,对胡瓜、吴宗宪和张菲这样大神级的大牌主持尤为喜爱。他们给我的第一感觉是,主持人是活的,所做的不仅是引导、梳理,更多的是参与、挖掘和控制,总能抓到嘉宾最精彩的表现,制造最好的效果。
我看到的第一个台湾综艺节目,是胡瓜和高怡平主持的《非常男女》。当年,要看台湾综艺节目可不容易,时间上通常都会滞后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还只能从各种门路找来录像带看,质量不高,顶多也就是VCD。当我看到《非常男女》时,它已经在台湾播出两年了。
第一次看胡瓜和高怡平的主持,给我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他们的表现惊得我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胡瓜妙语连珠,各种包袱脱口而出;高怡平言语泼辣,“尺度”不小,但率真可爱。整个节目,气氛热烈而又不会失控,情绪层层推进,最终俊男靓女大胆告白,既有笑点又有真情,好玩好看!
台湾主持人明确的定位和分工也让我很受教。《国光帮帮忙》里的主持人屈中恒、孙鹏和庹宗康就是这样,三个男人一台戏,他们唱得不亦乐乎。这个节目做得十分成功,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三位主持人关系明确,分工合理。他们“戏路”不同,谁也不抢谁的“戏”,我想他们一定是把生活中的自己带到了主持现场,分工才会那么自然,合作才会天衣无缝。
光看人家的东西还不行,关键是要学以致用,要将学来的东西融会贯通可不是轻易能做到的。《我爱记歌词》一开始就被定下了“热烈欢快”的节目基调,但最初我们对这个基调的理解只停留在表面上。那会儿,一上台大家就开始歇斯底里地吼,拼命煽动现场情绪,每一次下节目,个个的嗓子都是哑的。
慢慢地,我发现娱乐节目绝不是你会闹腾就可以做好的,大喊大叫不是活跃,真正的活跃是建立在开心的基础上的。怎么才能开心?那就得轻轻松松玩起来,就像平日与朋友的聚会。
于是,我不再一味地喊叫,而是该煽情的时候煽情,该打诨的时候打诨,该沉默的时候沉默,就像我平常和朋友们聊天一样,不再矫揉造作。
这种发现和转变可不是所谓的顿悟,而是在千百次的实践中渐悟出来的。
主持人的每一次提问、每一次引导、每一次转折,都是人生积淀的体现。舞台下,你是什么人,就决定了你是什么主持风格。
何炅说,一个主持人要耐得住寂寞。我很欣赏这句话,因为主持人不应该是节目的主角,我们是为了观众和嘉宾而存在的。
我们经常会看到,不少节目里,主持人在舞台上你争我夺、喧宾夺主,这也是很多艺人不是很愿意上综艺节目的原因。主持人一边“抢戏”一边调侃,偶尔问一句嘉宾:“你怎么看?”艺人不知道怎么接话自然会觉得尴尬。
换句话说,主持人自我价值的实现在于想法撑起舞台,让场上的嘉宾酣畅淋漓地展现和表演,让一切潜在的信息都被大众看到。这是一个技术活,做好了就会形成一种访谈风格。就好比美国的脱口秀节目,他们的主持人为大众提供观察事件的不同的角度,通过言语的沟通来提供观点和价值,在此过程中,主持人的魅力与内涵展露无遗。
崔永元老师便是一位访谈风格鲜明的主持人。我对他的舞台节奏控制感受颇深。他不刻意转折、梳理,让别人随着自己的节奏走,而是润物无声地将自己融入谈话,大家看不到控制,但这种控制却无处不在。
《小崔说立波秀》便是最好的印证。周立波和崔永元都是主持的好手,但将其放在一起,他们的节奏是不同的。此时,大家会发现,崔永元在节目中常常不说话,由着周立波在台上侃侃而谈。崔永元知道两人的节奏有差异,索性就顺着周立波的节奏,自己全力配合他。虽然这样一来,台上的崔永元与公众期待看到的崔永元有了些许差距,但在那档节目里,只有这么做才最合适。这种进退自如、收放有度的境界,绝非一朝一夕能达到。
说到底,主持人,特别是男主持人,不用怕岁月催人,他们的经验比激情珍贵千万倍,自己的人生越丰满,技巧就会越纯熟。不要怕顽铁不化,时间就是最好的火候,早晚会让我们淬火成钢。
风格即人生,每个主持人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