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主持人,可能最吃惊的要数我的家人。小时候的我,性格与如今大相径庭,不仅极其内向,见了陌生人还会害怕,几乎到了能不说话就不开口的地步。你问我是多小的时候?一直到读初中之前。
听我母亲说,我是到了两岁多才开口说第一句话的,奶奶一度误以为我是哑巴。我第一次开口叫爸爸妈妈,余音未消,自己就害羞得钻到了桌子底下。
虽然那次开口讲话让家里人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但我还是对说话十分恐惧,很少和周围的小朋友交流,更别说和陌生人交谈了,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上小学。
上了小学后,我的“社交恐惧症”略有好转,跟老师、同学多少有了些交流,但我对说话这件事产生特别的兴趣,是从第一届国际大专辩论赛开始的。
1993年,我第一次知道了辩论还有比赛,也第一次体会到所谓偶像的力量。
那届辩论赛中,我认识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偶像——姜丰。她是那一届复旦大学队的女辩手,也是辩论队的一辩。
1993年的国际大专辩论赛是在狮城新加坡举行的,当时的评委中,《明报》出版人查良镛先生赫然在列,他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号——金庸。
辩论赛在全球华语地区掀起了收视高潮,就像我们现在追着看《中国好声音》一样。当年的姜丰,亦如而今的李宇春,一战成名。她和队友们过五关斩六将,为中国拿下了首届国际大专辩论赛的冠军。
从那时起,姜丰便成为我的偶像。她唇枪舌剑、针锋相对所折射出的魅力与智慧,每一场都令我折服;她和队友与对手之间你来我往的缜密逻辑,更是对我触动颇深。
不用说,我坐在电视前直直地盯着画面的一幕,肯定被父亲看在了眼里。他对我的这种爱好很是鼓励,还在辩论赛结束后给我买了本《狮城舌战》。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本书的模样:白色封面印着新加坡的石狮标志,书名是清爽的四个大字——狮城舌战。
那本书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是绝对的枕边书。我翻来覆去地读,恨不得把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脑子里,然后慢慢尝试着身临其境地去模仿。直到今天,它还被我小心翼翼地保存在书柜里,而姜丰后来出版的《情人假日酒店》,我也入手酣读过。
1995年,第二届国际大专辩论赛来到了中国,那时我正上小学五六年级。我自然是一场不落,守在电视前看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
除了看大专辩论赛算是学习说话之外,我小学和中学时对学习的兴趣并不浓,虽然每天也认认真真地上课听讲,但似乎一直不很开窍。
没有了家长对学习成绩的“残酷”要求,相比于很多同龄人,我小时候要自由很多,至少不用被所谓的特长班和奥数班搞得整天疲惫不堪。当然,家里也的确不富裕,当周围的孩子都在为该学手风琴还是电子琴之类的问题苦恼时,父亲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一个字。对于他的回避,我倒不介意,甚至还偷着乐。
就这样,小学的时光悄然而逝,在说话方面,我虽然跟老师、同学有了些交流,但依然对说话比较恐惧,我依旧沉默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
然而,小学毕业假期的那一次远行,让我敞开心扉“开口说话”,成为生命中一次里程碑式的转折。说起来可能朋友们觉得太夸张,但事实如此。
珠海是我母亲常年工作的地方,珠海之行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飞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忐忑新奇是必然的,可是母亲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我忽然成了放养的孩子。
没有母亲的时刻照顾,我性格又内向,只好整天一个人待在屋里,百无聊赖。刚开始的时候,为了解闷,我就自己跟自己说话,后来跟着电视节目学说广东话,久了之后还是觉得憋闷,心里异常渴望和别人交流。
再后来,只要有叔叔阿姨来家里做客,我就主动凑上去跟他们聊天。不仅如此,渐渐地我还发现,只要我叫声“叔叔”“阿姨”之类的“哄哄”他们,他们就会带我去吃好吃的,去买好玩的。我恍然大悟,原来会说话能有这么多好处。
回到杭州,初秋九月,开学升了初中。由于这次远行和大专辩论赛的影响,我一改小学时的内秀,变得活跃了很多。尤其是对于辩论赛的热情,相较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以至于在初中第一个学年,我就迫不及待地组织了一场小型辩论赛。
当时辩论的主题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我仍记得自己最后引用的一句话:“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顾城的这句诗,我是从《狮城舌战》里看到的,那时候似懂非懂,并不能全解其意,但经常被我挂在嘴边,成了口头禅。现在想想,寻找光明是多么宏大的命题,完全是当时的我无法理解的。不管怎么说,我的小小梦想已经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