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墨
王尔德说过:“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
大哥不是圣人,更不是罪人,但就是这个人,曾经登上当今世界华人知名度榜首,甚至超过了李小龙。2011年,美国总统奥巴马在白宫宴请时任中国国家主席的胡锦涛先生,成龙大哥获邀出席活动,奥巴马对胡主席说:“Jackie Chan在美国非常非常有名。”胡主席说:“他在中国更有名。”
这个出生时就达到12磅的巨婴,在妈妈肚子里待了12个月还不肯出来,也许从出生起就注定跟别人有一点不同。小时候住在维多利亚山顶的富人区,爸爸妈妈做着最底层的工作,他从小就已经看到富有和贫穷的两个世界。在学校顽劣成性待不下去,被父母一横心送到戏剧学院,这一待就是10年。
那10年艰苦的日子练就了满身的本领,也造就了一辈子的性格。离开学校混在片场,从最卑微的小武行变成职业特技人“龙虎武师”,又变成武术指导、男主角、导演……先后三次闯荡好莱坞,最终获得成功得以名扬全世界。从1994年到2003年的10年间,在北美电影票房排行榜上,亚洲电影票房冠军中的10席,大哥的电影占据了6席,这6部电影分别是《红番区》《警察故事3:超级警察》《警察故事4:简单任务》《一个好人》《醉拳2》《飞鹰计划》。这是至今无人超越的奇迹,也代表了亚洲电影人在国际市场取得的最高声誉。
2012年底,大哥被授予两项吉尼斯世界纪录,分别是“还在世的表演特技最多的演员”和“一部影片中身兼职务最多的电影人”,这两个说法都是从英文直译而来,读着略微有点拗口。不过仔细想想,这两项纪录刚好概括了大哥的两大性格特征,一是拍起戏来不要命,二是凡事喜欢亲力亲为。
在颁发证书的活动现场,大哥说:“工作人员从《十二生肖》纪录片里面发现,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大哥,最后他们算了一下,我正儿八经担任的职务竟然有15个,这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我都不知道!在拍戏现场我每天已经习惯了拿起摄影机就拍,拿起灯光就打,道具我也能参与做,替身我也干,对我来说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可能在别人眼里这也是一种不专业,但我自己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这个奖给得很意外。不过呢,‘还在世的表演特技最多的演员’最好笑,幸好我还活着,可以自己来领这个奖,不然他们还要找房祖名代领。”
大哥这一点很有意思,他很喜欢自嘲,拿自己开玩笑。这么多年经常被各种人攻击谩骂,他每次也都觉得无所谓,身边的人觉得委屈,为什么大哥要承受这些?他总是笑笑说,我都不管那些的,只要自己做得正,对天对地对良心,就是骂不死推不倒的。人在做天在看。
“成龙大哥”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看过他的故事之后,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理解,在这里,我却想说一说他的工作人员们。
我在电影界工作近十年,见过很多大导演、大明星,发现大哥跟他们有一点很不同,那就是他身边的同事。他的得力干将遍布世界很多地方,这跟他的影响力和工作量直接相关,但神奇的是,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是二三十年的“老人儿”,这在“合久必分”的娱乐圈实在非常罕见。
大哥1998年曾经出版过一本英文传记,扉页上写的是:“谨以此献给我的母亲和父亲,他们给了我生命。献给我所有的同事、朋友、影迷,有他们的关爱和支持,才有我的今天。”在这里,“同事”被排在了家人后面,朋友前面,可见地位之重。我问他,你会怎样用一句话形容你的工作人员,他说:“他们是Family。”
跟随大哥去缅甸和泰国做慈善,是我第一次跟他们真正相处。不过是几天时间,已经感触颇深。只要是跟他们在一起,你永远不用担心自己少带了什么。出差在外,大哥助理多姐身上永远前后各背一个大双肩包,这两个包就像哆啦A梦的口袋,里面各种东西应有尽有。当时我的手机经常很快就没电,多姐那里光是充电设备就有好几种,车载连接线、充电板、充电式手机壳……总之,在任何环境之下都能立刻解决问题。宣传期拍杂志的时候,多姐会随身带着某顶级品牌的小音响,直接连到大哥电脑上,随时放他喜欢的音乐出来听。有时候坐在车上刚刚觉得饿了,多姐就会像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掏出几个小三明治,我问这是哪儿来的,她轻描淡写:“刚刚在机场休息室我请他们打包的啊,今天路上车程长,说不定大家会饿。”
除了生活和工作上的方便,跟他们在一起还能学到很多东西。我记得他们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只要跟大哥出差,一定要穿方便的鞋和裤子,因为你不知道在哪里会遭遇大群粉丝,他们会把你的衣服踩坏鞋子踩掉。所有的活动现场,一定要走在大哥前面,因为人群永远是跟着大哥的,如果你落在后面,不仅很可能被后面的人群踩到,而且动作慢的话,还有可能被各地的安保人员拒之门外。假如你身上没贴什么标签,也没带工作证,人家不确定你是谁,你就要在门口解释半天,或者请里面的人再出来接,这样就会很麻烦。
在这里列举几个大哥的得力干将。
编剧邓景生先生,从《师弟出马》开始,跟大哥合作已逾30年。年近70岁的他,看起来总是精神矍铄,我们这些小朋友会叫他“阿公”,其他人叫他“邓Sir”。20世纪80年代刚跟嘉禾签约时,公司把他介绍给了大哥,两人从一开始就合作融洽,此后这么多年,大哥的很多戏都有邓Sir的参与。他最擅长把大哥的零碎想法拼成一个完整的作品,他也是最早从好莱坞电影中攫取灵感的人。邓Sir现在帮大哥兼任“管家”,在大哥眼里,他是一个非常忠心耿耿的人,某些时候甚至达到了“愚忠”的程度,“这么多年里,他不是没犯过错误,但对我来说,每个人都会犯错,只要是无心的,也没有对不起公司,就要允许别人犯错”。平时如果是出去玩,大哥一定不会叫上邓Sir,“他不爱玩,也不会玩,我叫他一起出去,他也只是待在那里,所以我就不去为难他。不过如果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办,我知道只要交给他,他一定会办得很好”。
大哥在台湾的经纪人叫Emma,最早在嘉禾的台湾分公司工作,负责影片的宣传企划。大概是1989年,那时候的华语影片非常兴盛,大哥电影的台湾发行就由这家公司做,Emma负责带着演员跑宣传,两人合作的第一部是《警察故事续集》,之后两人又常常在金马奖上碰面。有一年大哥入选台湾的“华裔杰出青年”提名,活动在高雄一连办了几天,都是Emma在帮他安排各项事务,后来大哥在台湾录制专辑,工作上的交流越来越多,就变得很熟悉了。这之后台湾嘉禾关掉,大哥就让她自己开公司,帮他处理个人公关事务。在Emma看来,大哥是个特别正面的人,不管对任何事情,他都不愿意也不习惯给出负面回应,“他是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人,就算到了七八十岁也不会改”。很多时候台湾媒体会揪住大哥的话柄大做文章,Emma气得流眼泪,觉得是自己工作没做好,大哥就会劝她,“不要难过,这些事大哥担得起”。
按照工作年头算,资历排在邓Sir和Emma后面的是袁农。我们都叫她袁姐,大哥也跟着这么叫。大哥最早认识袁姐的时候,她是在《醉拳2》做副导演,“我看她特别勤快,我喜欢勤快的人,而且不做作,我讨厌那些很‘装’的人”。袁姐跟大哥工作多年,依然对他有种“盲目的个人崇拜”,在她眼里,大哥现在已经活到了一个新的人生境界,无欲无求,很多事已经不在乎了。在我看来,大哥对她影响最大的,是面对问题时一种淡定的态度,好像没有什么是很严重的问题,任何时候天都不会塌下来。当初从戛纳回来,袁姐看到我写大哥的那篇文章,她跟我说:“我当时看得眼泪哗哗地掉,真的特别感谢你把这些写出来,我们这么多年跟在他身边,好多东西都已经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是看到你从旁观者的角度去写,还是觉得特别感动。”
现在帮大哥做贴身助理的Dorothy,大家都叫她多姐,最早是在香港的片场做制片助理,当时大哥对她印象很好。后来电影杀青,大哥刚好开了一个车行,就请她帮忙管车行。结果没开多久,车行就倒闭了,都是因为大哥对所有朋友都免费,最后总是赔钱只好关掉。聊到这里的时候,多姐在旁边打趣说:“车行关门跟我没关系啊……”关门之后多姐就开始帮大哥做助理,就像我前面写的,多姐的包真的就是百宝箱,我从来没见过大哥要什么东西她那里变不出来的。去英国读书之前,多姐一再嘱咐我在国内带些汤料包过去,这样到了伦敦就可以买些食材,炖汤给自己喝。
现在负责大哥电影事务的Joe姐,原来在TVB做监制,很早以前在香港,曾经帮大哥做过一次演唱会,当时就给他留下很好的印象。之后有次大哥要在内地举办演唱会,对于当时的制作团队不满意,就跟身边的人说:“不如找阿Joe来啊?”从那之后Joe姐开始跟大哥工作。他们经常去世界各地做很多活动,有时在一些国外的慈善活动上,尤其是面向小朋友的活动,大哥总会被要求唱歌,尽管语言不通,小朋友未必能听懂,大哥也总是不推辞。这种要求往往是很即兴的,这时候麦克风、音响、伴奏音乐这些就都是Joe姐安排。
邓Sir和大哥香港公司的一个会计,算是资历最深的工作人员了,两人都有三十几年;大哥日本的经纪人Nobu是从一个小女生开始,一直跟大哥工作到现在,也有30多年了;韩国的经纪人Ms.Lee,从《飞鹰计划》起开始跟他工作,现在在韩国经营大哥的事务所;新加坡的经纪人Simon跟大哥工作超过20年;美国的经纪人Philip Button,跟大哥工作也有十七八年了。
除了这些管理经纪事务和公关事务的同事,成家班是大哥一手创建并多年传承的品牌,从最早期的阿耀、阿文、小彭,到最新一批20出头的Max、Andy等混血帅哥,一代代传承到今天,成家班已经到了第七代。随着时代发展,成家班对武行的挑选范围也变得更广泛,标准也更严格,最新的成家班成员里面就有来自全世界的各种混血帅哥,功夫好,人也漂亮。成家班里两位年轻的动作指导,一个是前面提到过的伍刚,现在除了继续做动作指导,也在帮大哥打理在上海的成龙艺术馆;另外一个叫何钧,他凭借《十二生肖》拿下了包括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动作指导在内的很多奖项,每一次上台领奖,大哥都把他推到台前,让他多说几句,现在他正帮大哥筹备成家班动作影视培训中心和动作特技训练基地。
北京的生意搭档綦建虹綦总,用大哥的话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黄毛小子,那时候香港还没回归,每次我来内地都是他招待我,他去香港的话就是我招呼他,到现在认识也十几年了。当时他对我来讲算是酒肉朋友,也没有生意上的来往。香港回归以后,我来内地的次数越来越多,2008年奥运会,为了能随时随地听候召唤,我推掉了一部戏、两个广告,长住在北京,那时候他每天都陪我一起,在聊天中就成立了我们的公司,又一起合作开了耀莱成龙影城。我在旁边观察他,发现他这个人脑筋很快,我跟他讲的很多东西,他一学就会,比如跟电影有关的那些事情,档期啊,院线啊,影院啊,他很快就能学到里面的门道,后来甚至比我还熟。我们俩的合作模式是,我去外面拿生意回来,他负责运营。很重要的一点是,他这个人几乎说到做到,不爱出风头,我很欣赏。现在我们又一起合作了电影公司。其实很久以前我就总结过一点,如果要跟人在生意上合作,那我要跟比我有钱的人合作,跟比我聪明的人合作。他就是这样的人。”
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大哥能到今天的位置,除了自己的努力,也离不开这群伙伴的陪伴和支持。他们是我见过最不耍大牌摆架子的团队,也是最专业最敬业的团队。他们跟大哥保持着同样的生活节奏,全世界飞来飞去,没有时差概念,到哪里都是随时随地开工。他们甚至跟大哥一样,不工作就“闲”得难受。2013年底,我跟大哥团队一起去香港,抵达时已是深夜,第二天大哥告诉多姐,让她休息一天,陪陪家人。别人放假都开心,多姐却在那头犹豫:“休息啊?家人都在上班,我也没事做啊。”大哥看她这样反应,想起家里有线电视出了问题,就麻烦她去修理,多姐接到工作任务,马上开开心心地出了门。
有意思的是,这支战斗力极强的队伍,却是以最原始的家庭式管理而存在。以《十二生肖》的拍摄为例,大哥不断在改变拍摄计划和外景地,一会儿去了拉脱维亚,一会儿又去了瓦努阿图,这放在别的剧组里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对投资人来说也意味着灾难,但大哥的制片人Barbie总是很淡定地说,“放心,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这么多年下来,大哥的制作班底已经自成一派工作体系,虽不是好莱坞那种严谨模式,但一切又在按照秩序进行。这在电影圈堪称一个神奇的存在。
大哥喜欢热闹,除了工作和睡觉,其余时间总是跟同事们混在一起。多年的默契积累,让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气场。大家既知道怎么让工作万无一失,也知道关键时刻怎么对付这个老板。在这里以三件小事为例,说说这群人的厉害之处。
有次在某个活动上,大哥又被要求唱歌,Joe姐请他们准备伴奏音乐,工作人员打包票:“您只要把DVD给我们,到时候我们放进机器,肯定没问题。”Joe姐当天带了一份DVD,又用优盘拷了一份音乐备用,以防万一。果然,到了现场,机器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怎么都放不出声音,她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优盘,说,没事,我这里还有一份。不抱怨,也不批评。
大哥是这几年才开始学习用电脑,很多功能还在慢慢摸索,用得不是很熟练。有一次,他指着一个文件夹,问我怎么看这个档案的大小,我刚要回答,多姐碰碰我:“不要告诉他,让他自己想。”大哥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很开心。
有一天,大哥跟一群朋友吃饭,吃完又很开心地去喝酒。第二天已经定好了录音棚要录歌,周杰伦的制作人也已经特地从台北飞过来。可大哥聊得正在兴头上,怎么劝他都不去睡觉。这时候Joe姐就故意在旁边说:“没关系,你好好玩啊,我打给某某把明天的录音取消好了。”大哥刚听完还假装没事,但没过三分钟就站起来回房间睡觉了。
《十二生肖》宣传结束后的某一天,我开车往公司去的路上,电台里忽然播起《真心英雄》,心里忽然很感慨。就像日本作家伊坂幸太郎写的《庞克救地球》那样,也许你不会想到,一首歌最后也可能拯救世界,而大哥建立起的这个独立王国,大家从世界各个角落聚集到他的身边,又回到各自领域去认真完成自己的工作,这样一种奇妙缘分,又何尝不是在改变世界呢。
这么多年来,家人对他无条件的爱,造就了今天的大哥。
2015年初,小房子出来的时候,大哥正在《天将雄师》的宣传途中,他没有刻意推掉工作去接儿子。事情发生之后,小房子一直没有见过他。2月初,大哥自己录了一段视频,为的是让儿子刚出来就马上能看到。在视频里,他对祖名说了这些话:“儿子,好久不见。老爸还是像过去一样,去工作了。就像你小的时候,老爸在拍戏,很久才能见你一次,每次见你,你都会比上一次长大很多,也成熟很多。这一次也像以前一样。我想告诉你,老爸没有生你的气。我年轻的时候也犯过错,犯了错,改了就好。接下来你要像个真正的男子汉,坚强独立地去面对应该面对的一切。记住,态度要谦卑,犯了错就要认。无论怎样,我和你妈妈是你永远的后盾。等你忙完,我也收工了,我们全家一起过年!”
今年3月的一个晚上,我跟Joe姐去找大哥开会,马上要开两会了,在进入驻地之前,他有不少事情要安排。我们几个聊到很晚的时候,忽然他问,你们有时间吗?有个东西可以给你们看看。我俩说,可以啊。他把电脑里的一段视频打开,自己转身就去别的房间了。画面一开始,是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房祖名,在跟大哥一起洗澡,娇姐在用摄影机偷拍,房祖名睁眼看到对面的镜头,“惊慌失措”地大叫……这段视频很长,是从房祖名很小的时候,大概三四岁的样子,直到十几岁的所有家庭纪录片的剪辑。出于对隐私的尊重,视频内容不在此透露太多,但我看着十几年来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的画面,其实跟任何一个普通的家庭没什么区别。我心里默默地想,这个全世界都知道他没时间陪小孩的爸爸,其实从没有缺席儿子成长的重要时刻。视频快到结尾的时候,大哥走回我们在的房间,说这段视频是他给儿子准备的“礼物”。今年过年一家人在台北相聚时,第一个晚上就一起看了这段纪录片,三个人一起看,一起哭……
大年初六那天,小房子在微博上发了一句话——“从心开始”,配的两张照片,是大哥在帮他剃头,娇姐站在旁边。很多人看到之后,都默默觉得感动。后来大哥跟我们说起这件事:“娇姐这么多年来都是很长的头发,因为我很喜欢她长头发的样子。我经常跟她开玩笑,说你哪天要是把长发剪掉,我就跟你离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因为我妈妈一直就是很长的头发,从我出生,到她过世,她的头发从来没剪过,有到地上那么长。或许是因为这样,我很喜欢女孩子长头发。这一次,娇姐跟我说她要剪掉头发,我说,好,剪吧。她就把头发剪到了齐肩的长度。祖名在里面六个月,娇姐在家不接电话、不见人、哪里也不去,她陪着儿子关六个月。有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大家聊天,祖名说我要剃掉头发重新开始。我说好啊,我来帮你剃。第二天,就剃掉了。”
大哥说,这次的事情,现在想来,是坏事变好事。原来娇姐所有的心思都在儿子身上,自己对她也不够关心。过去的半年,祖名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忽然懂得应该如何去关心娇姐,每天发照片给她,说自己在看什么剧本、吃什么饭、跟什么人开会,一直陪她聊天,好让她觉得不寂寞。对儿子,他也懂得不再求全责备,不再要求他完美,而是应该像看到别人的优点一样,也去看到祖名的优点。过去,总是忙完一个工作,接着是另一个工作,而现在,他在忙完一件事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回香港看看家人……
听到这里,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跟他们一起吃饭的情景。当时我刚巧坐在娇姐的旁边,她身上有种平静而淡定的气质,让人觉得她坐在那里就有一种风范。席间大家讨论起保持年轻的各种技术,娇姐说:“我觉得什么年纪就应该是什么年纪的样子,所以我不化妆,不打针,不做美容,更不去整容。平时不如多吃一些蔬菜,睡得好好的,心情好,人的状态自然就会好。”别人说现在有那种储存自己干细胞,将来再用到自己身上,可以让人变年轻的技术。大哥开玩笑说:“那我要试一试。”娇姐嗔怪道:“试什么试啊?自然变老就很好。”接着两个人开始讨论将来谁先走,娇姐说:“我真怕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了,没有人照顾你。”大哥说:“没你我才开心呢。”娇姐笑道:“你嘴上这么说而已,没了我看你将来怎么办,都没人管,那么孤单,多可怜……”
我在旁边看着这一对携手走过几十年的夫妻,明白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想象他们的生活是一番模样,但我亲眼看到的却是,大哥急匆匆地吃饭,娇姐在旁边盛汤布菜帮他擦汗;娇姐拎着东西走出门,大哥第一个冲上去接过她手里的重物;大哥打出一记好球,娇姐在旁边兴高采烈地喊“Bravo!”,脸上的表情跟刚刚坠入情网的女孩一样……这一刻,你才意识到,也许老天故意用距离帮他们化开了爱情的浓度,才让这一刻的相伴变成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