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安妮,从小到大,都以她特有的方式表达着对父母的爱。
十几年前,我们一家刚刚来美时,先生是个穷学生,我打着一份每小时只挣6美元的工,勉勉强强地过着洋插队的日子,真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生活虽然是艰苦的,但前景却是美好的,我和先生信心十足。我们并不怕吃苦,因为我们是从“文革”中过来的一代人。
但是女儿呢?女儿当时只有四岁,却非常懂事。她从来不随便向我们要新衣服、玩具和糖果,每次带她去玩具店,她总会奶声奶气地告诉我:“妈妈,我们看看玩具,不买!”她会用小手东摸摸西摸摸。遇到喜欢的玩具,就坐下来玩玩,然后再放回到货架上。玩够了,我总会给她买一支两角五分的棒棒糖,她也会高高兴兴的。
但有一天,无忧无虑的女儿却发愁了,因为爸爸要过生日了,却没钱给爸爸买蛋糕。苦思苦想之后,她有办法了!只见她找来一推纸、蜡笔、胶水和剪刀。一会儿画,一会儿剪,两只小手忙忙碌碌,两个小时后,她居然做出了一个立体型的“纸蛋糕”。
“蛋糕”是淡蓝色的,上面贴着各色的蜡烛,造形逼真,像真的一样。于是她心满意足地把它送给了爸爸,先生把“纸蛋糕”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望着它,我哭了,我知道那是孩子的一片心。
曾几何时,时来运转,十几年后的今天,日子过得蒸蒸日上。由于先生经常要回中国做生意,我也就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内在美”,内心常常是寂寞的。女儿知道我的苦楚,她时时处处对我体贴入微,还喜欢经常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
我43岁生日那天,正好赶上周日。她起了个大早,开始打扫房间、刷厕所、擦厨房,里里外外,整个家让她打扫得窗明几净。然后,她又一定带我去美人院做头发,还进行全身按摩,把我打扮得容光焕发。当女儿再把这个漂漂亮亮的老妈,放在一尘不染的房间里时,她笑了,笑得那样甜美和欣慰。晚餐是她亲自下厨做的西餐。餐后她端出一个事先买好的生日蛋糕。这次的蛋糕是真的,奶白色的,上面镶着巧克力的花,并写着“祝妈妈生日快乐”。望着这个真蛋糕,我把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告诉她“我爱她”。
这个小小的故事,只是女儿为父母所做的许许多多感人事情中的一件。她以她的全心爱着她的父亲和母亲。她从来没有忘记在我们的生日、结婚纪念日、父亲母亲节、感恩节和圣诞节时,送给我们精美的礼物。她在升入大学以后,不论功课多忙,都不忘每日打回家一个慰问电话。她仍像儿时一样,生活俭朴,她珍惜我们为她付出的一切。
由于女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所以我们母女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她年幼时,我们是相爱的母女;她长大后,我们是知心的朋友。尽管我们的脾气性格、情趣爱好相差甚远,我们却能够相辅相成,相知相惜。我们彼此无所不谈,相互理解,相互欣赏。我们会为对方取得的点点滴滴的成就而欣喜若狂。我们经常可以在同一个时间里,在下意识中想同一件事,说出同一句话。爱,是激荡在我们母女之间有声和无声的永恒的浪花。
2004年5月,我们母女结伴回国探亲。原计划是由美国飞往香港、深圳、上海,最后落脚在故乡北京。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到达香港后的次日清晨,我由于用药过量,再加上疲倦过度,而产生了一过性的晕厥,意识丧失、全身抽搐、口唇青紫。女儿见状,没有感到惊慌失措,而是从容镇定地在她所不熟悉的他乡,及时叫来了救护车,将我送往当地医院抢救。
入院后,医生给我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在等待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医生对女儿谈了各种可能引起人体晕厥的原因,其中包括继发性癫痫、心源性或脑源性供血不足以及脑肿瘤等等。这种意外的事件,对一个成年来说,都可能感到束手无策,何况对于一个未满二十岁的爱母如命的小女孩儿呢?然而,我所看到的不是她双泪长流、愁眉苦脸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成熟镇定、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她取消了原有的一切游港的计划,天天在医院里陪伴着我。
两天之后,我们母女在我父亲的学生王京生先生的帮助下,平安地由香港转入深圳北大医院。此时,我的先生也及时由北京赶到深圳。经过各方面的详细认真的检查,排除了所有的恶性病变,平安出院,路经上海回北京。
其实,作为父母,只要是平时能够全心全意地爱孩子,理解孩子,努力地做孩子的知心朋友,孩子们是会以真心来回报我们的。做父母并不难,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关系,应该和世上任何关系一样——人心换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