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人在公众眼里是一群瞪着血红眼睛的恶狼,自然,能带领这群饿狼的必然是一头更强大更凶狠的狼。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甚至直到现在,由于任正非刻意保持低调,外界对他的认知仍然不甚完整,被臆想成为“万狼之首”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但是,熟知任正非的人却说:“任正非脾气暴躁,但也讲人情,他几乎是中国最有静气和最有定力的一个企业家。”在多数人眼里,曹操是一个奸诈的人,但易中天先生却称其为“可爱的奸雄”;公众眼里的任正非是一个粗暴的人,我们不妨称其为“可爱的狂人”。
一个历经人生冷暖的灵魂,从最低的山谷,走到了人生的正午,避开喧闹,获得一种静观。看事、看人、看物都有了别样的视野。任正非常常根据企业、市场、大环境的发展,不时抛出凝聚着深刻洞见和教益的美文,说公司、谈战略、话做人。他对中国人素质教育的建言、对“冬天”的忧患,以及对英雄主义的旷野呼喊,既能与一线员工保持共鸣,又能为广大公众所接受,有些思想甚至直接被国家领导人所熟悉和欣赏。
我们可能认识任贤齐,但不认识任正非;我们可能知道华联,但不知道华为。任正非很低调,华为很神秘。
如果我们上网用的是ADSL宽带,我们有可能会发现那个连结电脑与互联网的小盒子上有“华为”两个字。是的,华为是一家通信设备供应商,而任正非就是华为的老板。
我们可能不知道,华为公司在业界的影响力,并不逊于海尔之于家电、联想之于PC。遥想当年,华为与巨龙、大唐、中兴并称为“巨大中华”,何其风光!
如果我们不知道华为,很正常。华为的主要客户是中国移动、联通等这些电信运营商,很少像哈药六厂、脑白金这样大张旗鼓地做广告。任正非也很少像张朝阳、马云那样经常在CCTV上做秀。
军人出身的任正非一手创建了华为。低调做事的华为一举闻名全球。
华为说不尽,任正非更是使人一言难尽。他以不接受媒体采访、不上电视而著称,在当今的企业家中可谓异类。很多人在竭力为自己争取露脸的机会,以便利用个人知名度为企业带来附带收益。但任正非不是,他不但对各种采访、会议、评选惟恐避之不及,甚至连有利于华为形象宣传的活动也一概拒绝。任正非对此的例行说法是:公司不是上市企业,没有义务来满足外界的好奇心。于是外界有些人猜想是不是因为这位任总个性内向,不善于表达自我呢?
低调,低调,再低调;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这是任正非一再强调的话语。
想当初,为了活下去,任正非自己创办公司。在起初的两年时间,公司主要是代销香港的一种HAX交换机,靠打价格差获利。代销是一种既无风险又能获利的方式,经过两年的艰苦创业,公司财务有了好转。少许好转的财务并没有用来改善生活,而是继续被投进了经营。当时任正非与父母等住在深圳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小屋里,在阳台上做饭。父母通常在市场收档时去捡菜叶或买死鱼、死虾来维持生活。
穷困是有大作为的人的第一桶金,饥饿感就是一个人不竭的动力源。“忧劳兴国,逸豫亡身。”任正非感谢生活给自己的馈赠。
任正非甘愿把自己藏于九地之下。商人们花巨资才可以现身的媒体盛事,企业家们趋之若鹜的工商联副主席和全国人大代表资格,他守拙婉拒。别人的价值在广场上,他的价值在对企业经营的专注上。他是沉默、孤独、果决、不求闻达、坚持到底的人,而具有敢于胜利的大勇,总能对一切胜利者以及对每次胜利的偶然因素做出独立而精辟分析。
视野即价值。超乎常人的视野,铸造了华为超乎寻常的武器。动态竞争学创始人陈明哲在2007CEO年会上说,“凡是战略,都是专注,凡是执行都是坚持。”任正非对此心有灵犀,专注是华为的一种强大力量。他一定听到一种神秘的声音:离开商人唯利是图这个“一般”,要敢想敢做,不流俗、不平庸,做世界一流企业。这是生命充实激越起来的根本途径,他禁不住这种诱惑。
2010年2月,一位记者的一篇报道引起了公众的极大兴趣。
这位记者已经是第二次报道世界移动通信大会(MWC2010)了,上一次,他和同事在MWC大会例行新闻发布会后采访到了中国移动总裁王建宙。这次,幸运之神再次降临到他的头上,因为他在一个平常的早晨偶遇十年来未曾被媒体采访过的华为公司总裁任正非。他和同事开玩笑地说,“那天真是一个Lucky Strike。”
以下就是这位记者的幸运遭遇。
17日上午,太阳刚刚从蒙茹伊克(Montjuic)山后爬上来,明朗的阳光难得的洒满了巴塞罗那。从15号开始,巴塞罗那反季节地几乎每天都有下雨,地面也很湿润。
因为提前和宏达电(HTC)预约了专访,这位记者一大早提着各种设备匆匆向HTC的阳光房赶过去。刚刚走上滚梯,对面走来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和几个年轻人,瞬间记者仿佛被电击般了立在那里:那不就是传说中的任正非么!
记者赶紧扔掉了左手的三脚架,右手的摄像机箱,甩下身后的笔记本背包,掏出500D相机赶紧拍照。
任正非也知道记者认出了他,笑着说,“哈哈,被你抓到了,那你拍吧。”坦然接受了他的拍照。
能够遇到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记者当然不愿轻易放过,马上开问:“任总,去年华为合同销售额是233亿美元,据说,2009年华为的销售目标是300亿美元,今年具体完成了多少?实际销售额呢?有报道说是200多亿美元?手机出货了3000多万部?数据卡出货3500万?是这样么?”
面对记者连珠炮式的追问,任正非笑了,“这么多问题呀,具体的数字你要问他们。”
随行的华为员工补充道,“去年公司的合同销售额302亿美元,实际销售收入215亿美元。”
“是这样么,任总?”
“是的。”任正非回答道。
“任总,您对这个成绩是否满意?如果要打分的话,您给打多少分?终端部门会考虑单独拆分上市么?还有,外界对于接班人的问题很关心,能不能透露一下?”
任正非微笑地着着记者,没有回答,和参展的人群们一起走入了场馆。
看看,仅仅是说了几句话,仅仅是偶遇,记者就兴奋地大声说“真是一个Lucky Strike”,足见任正非是多么的低调。
“任正非从来不接受媒体采访,我至今没有机会采访他。”一位在通信行业滚打了十几年的行业媒体资深人士叹息,“我们年底评奖他从不来领奖。”
至今,这位受国家领导人钦点出国访问的全国最大的通信设备制造商的总裁没有正式接受过任何一家媒体的采访。只有这次偶遇,算是勉强“填补了该项空白”,一时被业界引为“佳话”。
“对待媒体的态度,希望全体员工都要低调,因为我们不是上市公司,所以我们不需要公示社会。”在内部会议上,任正非言词坚定。
“我已习惯了我不应得奖的平静生活,这也是我今天不争荣誉的心理素质培养。”在那篇2001年任正非亲笔所写的《我的父亲母亲》中,他袒露了自己淡泊名利的根由。
商人们趋之若鹜的工商联副主席和全国性大会的代表资格,他守拙婉拒;企业家们花巨资才可以现身的媒体盛事,任正非更是一概谢绝。他避开喧嚣,远离闹市,却掌握了新的驾驭媒体的艺术:他常常根据情势发展,不时抛出凝聚着深刻洞见和教益的文章,说公司、说战略、说做人,从而把引导公众与教育员工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他对基础教育地位的建言、对“冬天”的忧患,以及对英雄主义的旷野呼喊,既能与一线员工保持共鸣,又能被广大公众所接受,大巧若拙,攻藏兼备,完全由自己掌握节奏!
一如工作在地下的人,一个挖掘开采和探索地下世界的人,任正非们默默无闻、谨慎、不动声色和不可动摇地向前推进,每天工作长达15-20个小时,几乎看不到什么苦恼的迹象。风花雪月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跟他们全然无关。仿佛他们要的就是这种长期的黑暗,就是这样不可思议、不为人知和难以理解,就是甘愿充当为世人驱使的驴子!在他们强毅而能负载的精神里面,存在着尊严;在傲立着的尊严之中,存在着意志力;在意志力中存在着对最重的重负的内在渴求;在渴求之中,存在着欲望的爆发力。
“亡而为有,虚而为盈。”任正非执掌下的华为几乎从来不主动宣传自己,哪怕遇到攻击的时候,也不“争辩”。
“穿着发皱的衬衣,身上可能还有墨迹,一大清早就在深南大道上活动,外人绝对不会想到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华为总裁。”这是一位内部员工眼中的任正非。而任正非并不是一个内敛的人,熟知他的人说,任正非言谈直抒胸臆,为性情中人,他可以为最小的客户竭尽全力,但不会为好事的媒体费一点口舌。
任正非,这位极富传奇色彩的电信大佬却“神龙见首不见尾”,出奇低调,土狼、军人、硬汉、战略家……各种光怪陆离的色彩交织在一起,赋予其“中国最神秘的企业家”头衔。但是,这个从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的倔强男人骨子里有种韧性,无论是华为的冬天、北国之春、让听得见炮声的人来决策、华为基本法,任正非对人们的影响力不仅仅在于他的危机论、生存论、生死论、低调论,更主要在于他留给我们的背影永远是寂寞的。没有任何人能通过关系、手段采访到他,也足见任正非的偏执和深邃,连《华为人》上的文章也是佚名,但几乎没有一个华为人不对这家始终以技术为驱动的公司骄傲,即便发生类似的床垫文化被外界唾骂。
任正非的经历的确够让人赞叹的。20世纪80年代,他自军队转业之后,就来到了当时改革开放最前沿的深圳,最初也打了几年工。有点积蓄和资源后,他于1987年创立华为公司,最初的业务是倒买倒卖,靠代理香港一家公司的HAX交换机获利。当时在深圳这种类型的公司一抓一大把,可大家活得都不错,很舒服。但任正非的与众不同此时显露了出来,做了两年之后,他放着舒服舒服赚钱的生意不做,却非要自己搞研发,做自己的产品。1990年,几十个年轻人跟随着任正非来到南山一个破旧的厂房中,开始了他们的创业之路。
就是这样一个“自己搞研发,做自己的产品”的理念支撑着任正非一路走下去,坚韧不拔。
如果要评选哪家企业最能代表中国企业在技术研发实力上所取得的成就,毫无疑问就是华为。截至目前,华为在电讯核心技术方面已经取得了大量专利,并为此赢得了普遍赞誉。当然华为这一成绩的取得是与其持续、大规模、不计血本、坚持不懈地投入有密切关系。
华为对外界宣传说,它在研发方面每年的投入为其销售额的10%。但据说华为的投入远远高于10%,几乎所有能用于研发的钱,都被华为义无返顾地用于技术攻关、科研、搞项目。而且,任正非逼着技术研发部门花钱,你没有把钱花出去,就是你的工作不到位,研发的项目开发的不够深入和广泛。比如说,华为每年将研发资金的1/3用于3G,共耗资40亿元人民币,先后有3500人参与这一研究项目,这些努力在2003年终于赢得了市场回报。也正因为有这些,华为才可以从一开始生产技术含量较低的交换机小厂,发展到现在以生产路由器等技术含量高的网络设备、光通信、数据产品的综合性电信设备提供商。
中国三十年的开放史改革史,也同时是一部无数的商界明星们纷纷升起又急切陨落的充满了悲剧色彩的历史长剧。昨天指点长空,风光无限,今日遍地黄花,一派萧索。何故也?任正非的回答是——显,则险也。他认为,自古至今,争利于时,乃商人本性,从商之要义;而逐名于朝,却是商人之大忌,经商之歧路。熙攘之红尘无疑有既定的角色定位,从某些意义上讲,“明星”的桂枝专属于从艺者和从政者,以及其他阶层去攀折,唯独企业家和从商者要远离甚至越远越好。名利不可兼得,就像从政者不得趋利,商人亦不应竞名。
可惜的是,在我国,总有一些企业家被动的或主动的将自己置于炫目的聚光灯下,或五色杂陈的PARTY聚会中,或者热衷于演讲、布道,去寻求飞蛾扑火的那一刹那的快感。任正非告诫我们,那些有足够定力的孤独者,才有可能成为中国商界的孤独英雄,也有可能造就中国级世界级的相对长寿的商业帝国。
对于商业的本真,是我们一辈子用生命去探索的信仰。有爱就暖,带着爱用心去感悟、去经历、去奉献、去追求,以心为本、以爱为本,人生或许就有了别样的情景。企业如是,事业如是。当我们耐得住寂寞了,寂寞就成为我们的定力、我们的核武器。
华为说不尽,任正非更是使人一言难尽。他以不接受媒体采访、不上电视而著称,在当今的企业家中可谓异类。很多人在竭力为自己争取露脸的机会,以便利用个人知名度为企业带来附带收益。但任正非不是,他不但对各种采访、会议、评选惟恐避之不及,甚至连有利于华为形象宣传的活动也一概拒绝。任正非对此的例行说法是:公司不是上市企业,没有义务来满足外界的好奇心。于是外界有些人猜想是不是因为这位任总个性内向,不善于表达自我呢?
当然不是。公司员工们一致认为任总是性情中人,口才出众,可以在员工大会上旁征博引,也能在小会上口若悬河,不存在表达障碍。毕竟像他一样经历过“文革”时代的人见多了大辩论的热闹场面,说起场面话来都头头是道,语不重样。很多媒体感慨于任正非的睿智和低调,于是开始大力宣扬低调的价值,认为低调是企业打牢基础、积蓄功力的秘诀所在,那些注重形象宣传的企业家和企业应当受到批评。
不过,是否应当低调常常受企业的性质和企业家的个性影响,并无定规。万科集团的董事长王石登珠峰,搜狐的张朝阳滑旱冰,都曾引起了媒体的广泛关注。尽管这只是他们自己的休闲活动,但人们习惯性地将此与他们的企业状况联系起来。住宅和网络的服务受众更多的是普通的消费者,民众的认知度会直接影响企业的市场份额,适度的张扬对于企业的发展是有好处的。而华为更多地面对行业用户,与民众的认知比起来行业内的认可度要重要的多,对公众的低调无碍于企业发展。
任正非的个性风格显得异常低调不假,但在他身上体现更多的是谨慎而务实,在适当的范围内张扬个性,但决不触犯言谈可能会带来的风险。任正非被下属们公认为心直口快,言行有时会无心触犯客人,比如当年深圳市领导来访也不亲自出面接待;在拜访广电总局领导时过于滔滔不绝,结果反而引得对方不快,气氛一时尴尬。他自己也说敬佩阿庆嫂,原因是能够八面玲珑,把各方关系处理好。
因为务实,所以在华为拓展市场初期任正非也亲自披挂上阵,为获得客户的认同而竭尽全力,愿意付出巨大努力去把一件事做到极致,但不愿去敷衍媒体,也许是因为觉得空谈无益。因为谨慎,任正非一直坚信企业持续的发展依赖于自身绝对的安全,所以他的言论都限于一定范围以内,不愿自己的言行成为外界关注的对象。这种风格不仅导致他慎于出镜,在经营企业的思路上也时有体现。华为成立后就一门心思以研发为根本,没有像其他企业一样搞业务多元化或是挣房地产、股票等热钱,甚至曾一度坚持不合资、不上市。
任正非说过,华为不是上市公司,没必要公开、透明,没必要对公众解释什么。在内部会议上,任正非多次言词坚定地表示:“我们对待媒体的态度是希望全体员工都要低调,我们要做的,只是干好自己的工作。”尽管众多外界媒体都站在发展民族产业的高度对华为大加赞扬,但华为对媒体的反应则依旧是冷漠。《南风窗》杂志曾经从华为内刊上转载过一篇任正非的文章,虽然读者反响很好,但任正非并不高兴,而是要求公司法律事务部跟《南风窗》交涉,并批示退回了杂志社寄去的稿费。
任正非曾说过,媒体的运作有其自身规律,说华为好则未必好,说不好也未必不好,不必去过多关注。他不但不响应外界对他及华为的批评,也不准华为员工出去和别人辩论。相关政府部门多次提出华为可以把自己的成长经验拿出来交流一下,可供其他企业有所借鉴。但任正非的反应却是:企业的个性重于共性,没有任何参照价值。
企业成为“出头鸟”是企业家的梦想,但企业家不可过于招摇,在任正非看来,当华为还比较弱小的时候,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不暴露,尽管这样做会有很多损失,却能规避更多不可预知的风险。
爱因斯坦非常推崇卓别林的电影。他在给卓别林的一封信中写道:“你的电影《摩登时代》,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能看懂。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伟人。爱因斯坦”卓别林在回信中写道:“我更加钦佩你。你的相对论世界上没有人能弄懂,但是你已经成为一个伟人卓别林。”
爱因斯坦对居里夫人的伟大人格倍加推崇:“她的坚强,她的意志纯洁,她的律己之严,她的客观,她的公正不阿的判断——所有这一切都难得地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她在任何时候都意识到自己是社会的公仆。她的极端的谦虚,永远不给自满留下任何余地。”
伟大的人物淡泊名利,恬静的心境,谦卑的心态,对真理的无_止境的追求,构成了他们的全部。
许多媒体记者都想采访任正非,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但是均以失败告终。任正非心如止水般的恬静,他把“名利”看做是水中月镜中花,转瞬即逝。
商人们趋之若鹜于工商联副主席和全国性大会的代表资格,他却婉拒;企业家们花巨资现身的媒体盛事,他更是谢绝。他避开喧嚣,远离闹市,有着田园般的恬静。
1994年6月,金森林进入华为。正好赶上C&C08数字机问世,经过紧张的短期技术培训后,他被分到总测车间,从事老化、测试及物料协调等工作。当时C&C08数字机刚刚进入生产阶段,缺乏有效的测试手段及测试工具,为验证每一块用户板的电路是否正常,必须在机架上进行一一测试。这样的速度是很难满足市场需求的。为了加快进度,测试人员吃睡在机房里。7月的一个晚上,用户板测试进度进展有点缓慢,很晚了还没吃饭,饿得肚子直打咕噜。将近午夜12点,只见一位五十来岁的“食堂大师傅”领着几个食堂工作人员推着餐车进来了,这位大师傅热情地给大家盛饭,招呼大家喝点鱼汤,还嘱咐大家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熬夜。大家吃了夜宵鼓足劲,不到一点钟测试就做完了。
第二天的测试做得非常顺利,转眼间到了中午,大家找了个空地,拿块纸板或泡沫躺下睡了。金森林睡得很香,上班铃响起来了,他发现昨天上送鱼汤的“大师傅”也在睡。他赶快叫醒“大师傅”,又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1994年8月的一天快下班的时候,部门主管通知晚上七点开新员工座谈会。金森林提前到了会场,又与那位“大师傅”巧遇,“大师傅”见金森林进来笑着问:“你是来开会的吗?”金森林感到很诧异,心想一个“大师傅”怎么也会来开会?七点整,会议主持人宣布座谈会开始,还说今天有幸请到公司总裁来一起参加。在掌声中,那位“大师傅”站了起来,对着全体在场员工深深地鞠了一躬,兴奋地说:“欢迎大家来到华为公司,我叫任正非,希望大家喜欢华为公司。”这时,金森林才恍然大悟。他边说边走到大家面前,拿出一沓名片,一一递给大家,并同新员工亲切握手。名片发完,任正非开始做精彩的演讲。这段经历让金森林至今还历历在目。
任正非曾经说:“专家专家,懂一点叫专家,懂得很多叫什么专家尼?为什么会出现专家的名词呢?就是因为人的生命有限,只可能懂得一点。”
一个成熟的社会必定分工高度发达,在这个社会里每个人各司其职。现代社会分工日益细密,每个人精力有限,除了精通自己的专业以外,对于其他专业都是门外汉,对于自己专业之外的东西没有更多的发言权。因此真正的大师从来不说自己是大师,他们有的是一种谦卑的心态,一种敬畏的态度。心如止水,不为风吹草动所惊。
任正非心如止水的恬静,处事低调不张扬,源于他谦卑的心态和对知识的渴望。
查尔斯·汉迪关于企业有一个观点:创造利润是一个公司非常重要的任务,但绝不是它的最终目的。利润只是公司的一个手段,是为了更好地、更充分地开展工作或制造产品(提供服务),最终目的是让企业发展得更平稳、活得更长久。
任正非无疑很赞同查尔斯·汉迪的这一说法。而且,由于有着20多年的企业经营阅历,任正非对企业“活下来是真正的出路”这一认知坚信不移,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只有生存才是最本质最重要的目标,才是永恒不变的自然法则。因为优秀,所以死亡。创业难,守业难,知难不难。
高科技企业以往的成功,往往是失败之母,在这瞬息万变的信息社会,唯有惶者才能生存。任正非的这种偏执可以与英特尔总裁安迪·格罗夫相媲美。后者提出的“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的理论风靡全球,成为时刻提醒企业经营要加强危机意识的企业格言。格罗夫曾在《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一书中这样阐述他的论点:“只要涉及企业管理,我就相信偏执万岁。企业繁荣之中孕育着毁灭自身的种子,你越是成功,垂涎三尺的人就越多,我认为,作为一名管理者,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常常提防他人的袭击,并把这种防范意识传播给手下的工作人员。”
任正非提出的“唯有惶者才能生存”的观点可以理解为中国版的“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
任正非驾着他的华为战车,轰轰烈烈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但是他始终戴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躲在幕后半遮面,使人“不识庐山真面目”。无论是2000年荣登《福布斯》杂志富豪榜,还是2003年与思科激烈交锋;无论是地方领导参观,还是大腕媒体采访;无论是“全球最有影响力的IT名人”,还是“最受尊重的企业家”……这一切他都不屑一顾,他拒绝领奖,拒绝采访……这么大的“架子”,想拜访他,难度很大。
但是,也有些人要见他是很容易的,那就是客户。任正非是一个极其现实的人,他说:“我不是不见人,我从来都见客户的,最小的客户我都见。”
2004年4月22日,华为与文莱电信公司合办了一个国际研讨会,当时在文莱最豪华的酒店举行,华为邀请了全球40多个运营商,一起讨论文莱下一代网络的商用部署和市场发展。
对客户,任正非决不慢怠,一大早,他就西装革履地站在会议大厅门口,手握一大沓名片,见到进场的客户,无论大小、中外,都挨个儿亲自送上自己的名片,面带微笑、毕恭毕敬,用带些乡音的普通话说:“我是华为的,我姓任。”
任正非只见客户,而且是偏执地只见客户。2002年,摩根斯坦利首席经济学家斯蒂芬·罗奇带领一个机构投资团队来到华为总部,任正非只派副总裁费敏接待。事后罗奇感到很遗憾地说:“他拒绝的可是一个3万亿美元的团队。”但任正非却不以为然:“他又不是客户,我为什么要见他?如果是客户的话,最小的我都会见。他带来机构投资者跟我有什么关系呀?我是卖机器的,就要找买机器的人呀。”
还有一次,某前任部级官员专程从北京赶到深圳华为总部,希望能见任正非一面,任正非根本不见。负责引见的人员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任正非可不管人家是否千里迢迢,最终也没给人家面子,没办法人家只好原路返回了。
李嘉诚说:“保持低调,才能避免树大招风,才能避免成为别人进攻的靶子。如果你不过分显示自己,就不会招惹别人的敌意,别人也就无法捕捉你的虚实。”
对于媒体,任正非经常说的话是:“媒体有它们自己的运作规律,我们不要去参与,媒体说你好,你也别高兴,你未必真好。”他在解释为什么不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们有什么值得见媒体?我们天天与客户直接沟通,客户可以多批评我们,他们说了,我们改进就好了。对媒体来说,我们不能永远都好呀!不能在有点好的时候就吹牛。”
任正非执著地认为,客户是华为的生存之本,为客户服务是他和华为的职责。对于媒体和其他知名人士,他主张“守拙”,不要过分招摇。
由于偏执地认为自己的产品是最先进的,任正非不惜把血本都押在C&C08上,最终,C&C08为华为打开了一片广阔的天地;由于偏执地认为只有掌握核心技术才能生存下去,任正非把华为打造成了世界级高科技公司。
如今,任正的偏执性格依然没有改变,他要把3G这条路走到黑也不回头。
3G是目前通信行业争论得沸沸扬扬的一个话题。
所谓3G技术,即第三代移动通信技术的简称,是指支持高速数据传输的蜂窝移动通讯技术。3G服务能够同时传送声音(通话)及数据信息(电子邮件、即时通信等)。代表特征是提供高速数据业务。相对第一代模拟制式手机(1G)和第二代GSM、CDMA等数字手机(2G),第三代手机(3G)一般地讲,是指将无线通信与国际互联网等多媒体通信结合的新一代移动通信系统,未来的3G必将与社区网站进行结合,WAP与web的结合是一种趋势。
3G与2G的主要区别是在传输声音和数据的速度上的提升,它能够在全球范围内更好地实现无线漫游,并处理图像、音乐、视频流等多种媒体形式,提供包括网页浏览、电话会议、电子商务等多种信息服务,同时也要考虑与已有第二代系统的良好兼容性。为了提供这种服务,无线网络必须能够支持不同的数据传输速度,也就是说在室内、室外和行车的环境中能够分别支持至少2Mbps(兆比特/每秒)、384kbps(千比特/每秒)以及144kbps的传输速度(此数值根据网络环境会发生变化)。
在一定意义上说,谁掌握了3G先机,谁就有可能掌握未来通信市场竞争的制高点,取得优越的竞争优势。
任正非瞄准了这一势头,坚信下一代网络技术必将是3G的时代。因此,他孤注一掷,不惜“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开始为自己偏执的“信仰”努力了。
华为南方研究所的一位员工说,华为对3G的热忱已经到了“从芯片做起”的程度,每次投片(将设计好的芯片交IC厂投产)所需费用都在几百万元以上,加之高额的设备投入,累计已达50亿元人民币。
为了3G,任正非付出了很大代价。由于一心研发3G,忽视了小灵通,让同城弟兄中兴着实赚了一把。为了3G,忽视CDMA,致使在联通CDMA的两轮招标中,华为接连失利。
2002年是世界通信业十多年来挑战最为严峻的一年。国际电信业停滞不前,众多设备商收入锐减,业务开始大面积缩减,“冬天寒气直沁入人的骨髓”。
但即使是这样,任正非也不认输。对于CDMA和小灵通上的失误,任正非很不服气地说:“PHS技术不是什么先进的技术,但没有想到连续5年来会持续建设,这是政策造成的,但是不是后悔,得过几年再来总结。”他“撞破南墙不回头”,仍然继续将大量资金和研发力量投入到3G技术上。
然而,巨额的投入并没有马上收回来。任正非雄心勃勃地投资,但中国的3G产业标准一再延迟,3G市场迟迟无法启动。对于这点,他自我解嘲式地说:“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出者。”
2003年1O月30日召开的3G全球峰会传出的消息称,由于3G标准完善工作的推迟、终端技术的不成熟、移动数据业务市场不理想等的开发现状以及难以预测的前景等等,大部分运营商开始要求推迟3G牌照的发放日期。在这种背景下,中国政府有可能放缓3G许可的进程。
果然不出所言,中国政府关于3G的计划一再推迟,直到2005年1月,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任正非苦苦等待,希望3G能够云开见日。
但是任正非仍旧没有灰心,他相信选择3G是正确的。2005年,3G泡沫过去之后,国内3G产业环境已经形成,系统解决方案日趋成熟。华为呼吁信息产业部借此机会启动3G。信息产业部高级顾问徐木土分析认为,随着3G移动通信系统技术上的成熟和商用化,信息产业部将根据中国电信业务市场发展的需要,发放3G经营许可证。
有业内人士分析说:华为押宝3G上并非万无一失。根据国家信息产业部透露的信息,中国在3G基础设备的采购上投入了1500亿元人民币,这个被称为中国电信基础设施最后一次大规模建设的时代,将在3-5年内完成,平均每年为300亿-500亿元人民币的采购量。如果按照每年300亿元的市场容量计算,华为能从中分得多少?除了华为,中兴、朗讯、北电、阿尔卡特等众多国际巨头也都在争抢这一杯羹。凭着那些国际巨头在中国市场多年的拼打和雄厚的实力,不让它们分一半是很难的,那么留给华为的最多只有100多亿的采购量。因此,即使3G时代马上来临,华为在3G业务上的国内空间也很有限。
但是,任正非并没有动摇,只要3G一启动,华为就可以大有作为了。
不得不承认,任正非的偏执是对的。
2000年5月,国际电信联盟正式公布第三代移动通信标准,我国提交的TD-SCDMA正式成为国际标准,与欧洲WCDMA、美国CDMA2000成为3G时代最主流的三大技术之一。
2008年8月,中国工信部发布《关于同意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公司开展试商用工作的批复》,同意中国移动在全国建立TD网络并开展试商用。
2008年10月1日,中国电信开始与中国联通进行C网交割,并于60天内完成。
2008年10月15日,新联通公司正式成立,此次电信重组改革在资本市场层面的工作全部结束。
2008年12月22日,中国电信发布移动业务品牌“天翼”,189号段在部分省市投入试商用,全面转型为全业务运营商。12月31日,国务院常务会议通过决议,同意启动3G牌照发放工作。
2009年1月7日14:30,工业和信息化部为中国移动、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发放3张第三代移动通信(3G)牌照,此举标志着我国正式进入3G时代。
华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大显身手的时刻来到了。
事实上,华为的业务和技术已在全球47个国家的86个运营商那里获得商用,包括泰国AIS、SingTel、阿联酋Etisalat、巴西Telemar、埃及TE(Telecom Egypt)、俄罗斯MTS、RTC、西班牙Telefonica、BT FMC、Megafon、巴基斯坦PTCL、印度MTNL等,成为全球市场主流和成长最快的厂商之一,智能网、短信、多媒体彩信、客服产品在国内电信市场居于主导地位。华为公司还率先推出infoX-SDP 3G端到端全业务解决方案,并在香港SUNDAY、毛里求斯Emtel、阿联酋Etisalat和沙特第二牌照、马来西亚TM、荷兰Telfort中标商用,此外还在国内外开通了30多个3G业务试验局或预商用局,业务、合作和服务能力得到验证和广泛认可。
从1987年任正非创办华为至今,没有一家媒体正面地采访过他。人们看得到的,只是电信设备制造市场上华为呼风唤雨,从注册资金两万元发展为2000年销售额220亿元,利润达30亿元的电子百强企业。任正非始终是华为沉默的核心推动者。
非常有意思的是,在出色的业绩之外,这家电信设备商总是通过一些文本来加深人们对它、对任正非的敬意。比如前些年开国内企业法之先河的《华为公司基本法》,前段时间在企业界流传甚广的《华为的冬天》,乃至于后来任正非陆续撰写的《北国之春》和《回忆我的父亲母亲》,都被企业中人当成范本一样在网上搜索、研读。
华为的员工说,任对管理的天才领悟来自于他对人情世故、人心人性的深刻洞察,在他面前,你会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隐藏什么,因为那将是徒劳的。
人们对任正非总是能摸准产业脉动的战略判断能力表示着强烈的佩服,他像他说的“狼”一样,对市场的近于“血腥”的利润或者“血腥”式的寒冷都提前嗅觉到。不管是他当年倾其初期财富积累下的八千万元,投入到大型程控交换机的研发上,还是他在业界率先作出“冬天”的预言。
但是对人们这些崇敬,任正非照例是不作任何回应。他甚至反复说这样一句话:“当初是因为我们幼稚,做起了通讯产品,只不过回不了头而已。”
这是一个百分百的“偏执狂”,与媒体绝对隔离只是其“偏执”的表象之一罢了。
在《华为公司基本法》开篇,核心价值观第二条如此描述:“为了使华为成为世界一流的设备供应商,我们将永不进入信息服务业。通过无依赖的市场压力传递,使内部机制永远处于激活状态。”
“永不进入”!多么刺激的字眼!在华为内部,任正非还有一篇出名的演讲,叫“企业不能穿上红舞鞋”。他说,红舞鞋很诱人,就像电讯产品之外的利润,但是企业穿上它就脱不了,只能在它的带动下不停地舞蹈,直至死亡。他以此告诫下属:要经受其他领域丰厚利润的诱惑,不要穿红舞鞋,要做老老实实种庄稼的农民。任的比喻经常和“农民”有关。他总说“华为要松土、翻新,种子是我们自己种的,外部请来的专家、引进的流程就像投射进的阳光,如果我们离开这片田地,能从外面捡回来玉米,但也许最开始播下的种子就死了。”
任正非给外界的印象是一位极富个性的管理者。在他的带领下,2003年华为纵深推行端到端IPD(集成产品开发)、ISC(集成供应链)等管理变革,让华为的管理逐渐走向成熟,目前华为研发系统已普遍实施CMM管理。华为悄无声息的在软件开发过程管理和质量控制方面达到中国的最高水平。甚至花费上亿元请IBM咨询部门为华为建立企业流程管理体系。2009年,华为全球市场销售突破1490亿元人民币,其中,海外销售占到75%,的确表现不错。自公司成立到现在,华为在市场机会的判断上几乎没有出过大的错误。这其中,他坚强的“偏执”是缔造这一奇迹的主要原因。
历史告诉我们,从“生存”到“成功”,偏执从来都是世界伟人的选择。遵循这个规律、世界上万物适者生存的原则不言而喻,偏执的人总会为自己想方设法多找一条捷径。
但是,一个人的智慧毕竟有限,偏执有时也会成为事业发展的绊脚石。任正非也不例外。
2001年冬天的一个下午,华为坂田基地华电科研楼一层的一间会议室里聚集了杨汉超、徐直军、费敏、徐文伟等公司的高级副总裁,大家在一起对华为未来5年的销售收入进行预测。在讨论到数据产品的未来市场的时候,大多数人的意见是前景依然不乐观。就在大家还在为此争论的时候,徐文伟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非常恭敬地听完电话后转身对大家说,我们还是把预测数据再调高2亿元吧。看到大家还是不同意,他便略显无奈地说道,就这样吧,这是老板定的。
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2001年年初,任正非认为通信市场会出现“井喷”式的发展,当时他给光网络部门下达了160亿元的销售目标。但是,几个月过去之后,大家期盼的“井喷”并没有出现。这个时候,任正非又告诉大家,虽然没有了“井喷”,但还是会出现“浪涌”,并将光网络产品的销售目标调整为120亿元。
而实际上,当年的光网络市场既没有出现所谓的“井喷”,也没有“浪涌”,有的是持续的低迷。几个月之后,公司又再次将光网络产品的销售目标下调到了60亿。私下里一些高层就在议论,也许老板真的老了,对市场预测的精确程度已经大不如前。也有人说,以前华为有郑宝用、李一男帮助老板决策,现在他们两位都不在公司了,失去了左膀右臂的老板开始不灵了。
毋庸置疑,任正非确实具有非凡的战略眼光。许多华为的高层都认为,他们经常会认为老板的许多决策是错误的,但是后来的事实都能证明实际上恰恰是自己对企业发展的理解不够。长此以往,华为的高层都形成了一个基本的惯性,听老板的话没错,我们需要的只是坚定不移地执行。
但是,2000年之后华为在战略上的失误开始增多。任正非推出的内部创业政策和不进入小灵通市场的决策事后都已经被证明是错的。一方面,随着公司规模的不断扩大,特别是华为国际化步伐的加快,任正非纵有天大的本领也很难完全把握环境与市场的变化。
另一方面,当时的任正非已经接近60岁,由于长期过度的操劳,他的精力也在不断地下降。在任正非的内部讲话中,这一点就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了:1998年之前,任正非的讲话不仅极具感染力和鼓动性,而且思路清晰、出口成章,气贯长虹,但情况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比如2000年9月,公司全体研发人员在深圳市体育馆召开万人大会,会议的主题是降低研发成本,反“呆死料”。当时的研发总裁洪天峰邀请任正非在大会上做了以《为什么要自我批判》为主题的报告。此时的任正非已经不见了往日的激情与活力,不但出现了几次莫名其妙的中断,而且很多话语重复多次。大会散场的时候,许多老员工就开始议论,这也太不像当年的任总了。
可以想见,从一家做代理的小公司发展到通信器材制造的霸主,在这个过程中,所有压力集于一身对于任正非的身体的伤害是非常巨大的。华为的成就几乎可以说就是以他牺牲自己的健康为代价的。所以,虽然任正非2000年后还是有很多引发业界巨大反响的文章和讲话,但是这些年来这种讲话的频率已经大大减少,这种情况在2003年后则体现得更加明显。这种变化一方面与任正非个人的身体状况相关,而更关键的是,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和3C的融合,未来市场的“能见度”越来越低。
对于华为来说,长期依赖任正非个人的战略决策机制让华为的高管养成了非常强的依赖思想。企业高层人才的培养,最重要的就是通过实践的锻炼,不断地独立完成战略决策,这已经为GE、IBM等无数优秀的企业所证明。华为的高层领导由于长期习惯于被动执行,战略思考的能力普遍缺乏,这样就出现了一个恶性循环:由于下属无法做出良好的决策,任正非也就需要不断地做出各种决策,有时甚至连新员工培训发放几套衣服这样的问题也需要请示他才能决定。而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亲自决策的他也就陷入了事务的汪洋大海而不能自拔,无法留出更多的时间思考各种战略问题。华为从国外大公司招聘而来的一位高管就曾经评价说,任正非比国外的CEO要辛苦不知道多少倍。
一个人的战略所造成的另外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华为的战略决策缺乏透明度。由于许多高层领导自己都不清楚老板为什么下达这样的指令,因此他们的下属更是在一头雾水中埋头工作,不论是推行集成产品开发的IBM顾问还是做供应商认证的BT(英国电信)专家都异口同声地指出,华为内部缺乏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双向沟通交流机制,上司的意图,经过几层传递后就会完全走样。
电信圈外的人对“任正非”的名字可能很陌生,但在思科、爱立信、诺基亚、摩托罗拉等洋电信巨头中,这个人却令他们心惊和叹服。
在美国《时代周刊》评选出的2005年度“全球100名最具影响力的人物榜”,在“建设者和巨子”的年度排行榜上,这位低调的华为总裁榜上有名。同一档位的有美国苹果计算机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乔布斯、传媒大亨默多克、俄罗斯石油巨头阿布拉莫维奇。
《时代周刊》的评价说,现年61岁的任正非显示出惊人的企业家才能,他在1988年创办了华为公司,这家公司已重复当年思科、爱立信卓著的全球化大公司的历程,如今这些电信巨头已把华为视为“最危险”的竞争对手。
就在全球经济陷入一片低迷之时,任正非又一次对外抛出了“过冬”论。在华为创立的20年中,任正非屡屡在企业发展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抛出这一论调。忧患意识总是与这位退伍军人如影随形,华为从0成长为年收入125.6亿美元的企业,证明了一句古训“生于忧患”。
就在9月3日,根据统计,华为已经成为世界拥有专利数量第4的企业集团。而此前,在电信CDMA网络的巨额招标中,华为也因出手“狠辣”,而让业界一片哗然。20岁的华为依旧保持着创业时期的“狼性”,而维持这一纯正血统的就是任正非。
在刚刚结束的奥运会上,如果要在中国体育代表团中找到一位最像任正非的冠军获得者,非杨威莫属。这位男子体操团体和男子全能的双料冠军,在赛场上从不苟言笑,总是镇定自若,但着表情背后是对冠军的无限渴望。
(一)首次过冬
从2000年悉尼奥运会惜败涅莫夫,杨威失去了原先夺标呼声很高的全能金牌;到2004年,在得分领先的情况下,却出现了失误,将冠军拱手让给美国运动员保罗。哈姆;直到2008年获得北京奥运会,男子体操全能金牌,杨威的冠军之路整整走了8年。
而就是在2000年,任正非第一次提出了“过冬论”,到今天也恰好是8年。在那一年,华为在美国硅谷和达拉斯设立了研发中心,这是华为第一次在欧美发达市场设立研发机构。但此时的华为,海外市场还占着极小的份额,在26.5亿美元的销售额中,海外市场仅仅贡献1亿美元。
就在上述情况下,任正非第一次说“冬天来了”,很多人难以理解这句话背后的用意。事实上,作为一名企业家对于市场的点滴变化是了然于胸的。整个90年代末期,中国电信市场的年复合增长率都3倍于国民经济的发展。结合华为此前每年翻番的表现,也让1999年时的任正非,对当时华为的判断为“仍然会翻番”。
不过,电信市场的分拆带来了不稳定因素,各省的电信网络建设都停滞了下来,组织调整、企业内部建设、分拆业务成为各地电信部门的关键词,因此1999年的华为,创业以来首次年增长率没有超过50%,任正非感觉到了“寒意”。
而从全球来看,纳斯达克指数一年下跌56%,第一次互联网泡沫破碎。思科、爱立信、摩托罗拉等电信设备巨头,纷纷告别了持续增长的状态。而包括朗讯和北电在内的巨头,都陷入亏损泥淖。
“我们怎么办?我们公司太平的时间太长了,在和平时期升的官太多了,这也许是我们的灾难,泰坦尼克也是在一片欢呼声中出海的。”任正非2001年春节刚结束,在深圳蛇口的风华影剧院的科级以上干部大会上表示。
正非的预感是对的,2002年华为的销售收入出现了20年企业历史上的唯一一次下滑,从255亿元跌至221亿元。如果说国内电信重组和互联网泡沫是导致这一现象的外因,那么华为在国内极高的市场份额和海外市场拓展遭受挫折,则是内因。
苦心经营了5年的海外市场,到2002年时还不到整体销售额的5%,没有好的经营模式,而海外市场开拓的费用却长期高居不下。任正非的“过冬”言论,的确恰逢其时。
(二)闯海外
华为自1996年开始拓展东欧、俄罗斯市场。2001年初,华为总裁任正非在公司内部发表了《雄纠纠 气昂昂 跨过太平洋》的著名讲话,号召华为人去开拓海外市场。此时,华为已经通过成立合资公司的方式在俄罗斯站稳了脚跟。
但是,在更为发达的西欧市场,华为的成功却延迟了好几年。直到2002年才真正获得认可和规模销售。然而这样的成功才是海外之路的开端,整个海外拓展过程密布荆棘。
华为的海外市场战略中,重点避开了发达国家市场,以此降低进入风险,凭借低价战略,重点选择发展中国家的大国作为目标市场,以此既能规避发达国家准入门坎的种种限制,又使海外大的电信公司难以在发展中国家与华为“血拚”价格。
在有效进入发展中国家市场后,再有重点地以高端产品积极进入发达国家市场。对发达国家,要敢于屡败屡战,以高端挑战高端。面对发达国家较高的进入门槛(如英国电信、法国电信、西班牙电信、德国电信等)。
然而上述过程中也是漫长而艰辛的。首先要让上述发达国家知道华为的技术并不落后,需要花1-2年时间争取他们对中国公司的了解,再需要2-3年时间通过他们的严格认证进入短名单,才有资格参与竞争激烈的投标。
因此,在国际化过程中,华为遭遇到如下一些问题。首先,国内设备制造商恶性的价格战已严重破坏了市场秩序,一线价格加上客户索要回扣或搭送产品后,售价已低于成本价,卖得越多亏得越多,而不买则又失去客户,维持公司创立之初的丰厚利润越来越难。
此外,由于踏入国际市场时,切入点是不发达市场,由于购货方信用问题,拖欠货款的情况也十分严重。华为被托欠货款仍在20亿元以上,其中部分将成为坏账或死账。
上述情况的不断累积,在2004年时达到了相当危险的时刻。当时华为的资产负债率约为55%,虽然当前华为在各银行有良好的信誉度,贷款障碍不大。
但是,受价格战和拖欠款影响,华为面对高负债和与销售额不对称的现金流影响,一但市场发生波动,资本链均可出现断裂。如此,任正非第二次喊出“过冬”。
(三)进“冬”
一遇到“冬天”,任正非就想到“现金为王”的硬道理,而解决之道就是出售业务。华为曾多次在资金困难的情况下,通过牺牲部分非核心业务来保全公司整体业务,渡过难关。2001年华为曾通过出售电气业务部门获得7.5亿美元,缓解资金压力。2005年又出售华为3Com的49%股权,换取8.82亿美元。
从2002年-2007年,华为快速发展的背后,多项财务指标迅速向下。华为营业利润率从2003年的19%下降到了2007年的7%,净利润率则从14%下降到了5%;另一方面,华为的资产负债率却在攀升:2005年之前,华为负债率控制在50%以下,而2007年已达67%。
无独有偶,而今年上半年,中兴实现营业收入197.29亿元人民币,净利润5.57亿元人民币,净利润率只有2.8%。
国内两大电信生产商“双双过冬”的事实实际表明,价格战就是由这两家企业挑起的。而就在电信CDMA网络的300亿元的设备招标中,华为7亿元的报价,也让业界一片哗然。
首次报价报出最高的是上海贝尔阿尔卡特,约为140亿元;中兴通讯报价居中游,约为80亿元;最低的是华为,约为7亿元。从7亿元到140亿元,19倍多的差距,价格大战凶猛。
而为了规避价格战带来的影响。
譬如应对2008年的“冬天”,最近,有消息称华为公司将出售终端事业部多数股权。分析人士称,手机业务对于华为来说属于鸡肋,出售也是强化核心设备主业的不错选择。
任正非也在思考价格战带来的威胁,在一次2005年的讲话中,他表示,“华为要快速增长就意味着要从友商手里夺取份额,这就直接威胁到友商的生存和发展,可能在国际市场到处树敌,甚至遭到群起而攻之的处境。但华为现在还很弱小,还不足以和国际友商直接抗衡,所以我们要韬光养晦。”
从现在来看,韬光养晦的方式就是与“友商”进行合作。多年来,华为与摩托罗拉进行OEM方式的合作;与3COM成立合资企业成功地进入美国数据通信市场;现在华为与NEC、松下、西门子等成功地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为下一步建立区域性产业联盟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做事业,做有高度的事业”是任正非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华为本身成为最好的例证。现在华为年收入近1500亿元,其中有75%以上来自海外;华为在全球市场的占有率已从去年的11.5%上升至14.2%,趋近龙头老大爱立信的20.8%。更为重要的是,这一年,华为由于业务及财务上的稳健成长,已经与诺西、阿朗等传统对手拉开了距离。
华为的产品和解决方案已经应用于全球100多个国家,以及35个全球前50强的运营商;在海外市场设立了20个地区部,100多个分支机构;在瑞典斯德哥尔摩、美国达拉斯及硅谷、印度班加罗尔、俄罗斯莫斯科,以及中国的深圳、上海、北京、南京、西安、成都和武汉等地设立了研发机构,通过跨文化团队合作,实施全球异步研发战略。
华为产品和解决方案涵盖移动(HSDPA,WCDMA,EDGE,GPRS,GSM,CDMA2000 1xEV-DO/CDMA2000 1X, TD-SCDMA和WiMAX)、核心网(IMS,Mobile Softswitch,NGN)、网络(FTTx, xDSL,光网络,路由器和LAN Switch)、电信增值业务(IN,mobile data service,BOSS)和终端(UMTS/CDMA)等领域。
华为2008年提交了1737项PCT国际专利申请,超过了第二大国际专利申请大户松下(日本)的1729项,和皇家飞利浦电子有限公司(荷兰)的1551项。这已经是华为连续6年蝉联中国企业专利申请数量第一,其所申请的专利绝大部分为发明专利,连续3年中国发明专利申请数量第一。截至2008年12月底,华为累计申请专利35773件。而华为获得的国内外大奖更是无以数计。
为在国际标准化组织中的话语权也在上升:华为加入了83个国际标准组织,如ITU、3GPP、3GPP2、OMA、ETSI和I.T(1.42,0.02,1.43%)F等。在过去的几年里,在光纤传输、接入网络、下一代网络、IP QoS和安全领域,华为已经提交了800多篇提案。在过去的4年里,华为也已经成为3GPP和3GPP2的积极参与者,并在核心网络、业务应用和无线接入领域提出了1500多项提案。
华为担任ITU-T SG11组副主席、3GPP SA5主席、RAN2/CT3副主席、3GPP2 TSG-C WG2/WG3副主席、TSG-A WG2副主席、ITU-R WP8F技术组主席、OMA GS/DM/MCC/POC 副主席、IEEE CaG Board成员等职位。
在参与该些国际标准组织的标准制定中,仅2008年,华为共提交了4100多项提案,并就光纤传输、接入网络、下一代网络等领域,提交了1300多篇提案;在核心网络、业务应用和无线接入领域提出了2800多项提案。
而华为做到这些,竟然完全没有用到大规模的并购,且它的这一充满传奇色彩的成功,发生在一个机会主义盛行的大环境中。这些经历,无疑开始激励一批有雄心的企业投资研发并借此角逐于强敌环伺的全球市场的信心,并提供了一个楷模,而未来这种楷模作用还将不断增强。
所有这一切,离开了任正非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是一个少有的同时具备卓越战略眼光、偏执狂般执行力与商业雄心的企业家——但他至今仍在刻意保持与媒体和大众的距离,使自己始终像一个谜。
近年来,华为的新闻不断。收购“宿敌”港湾,任正非结束了与李一男之间长达数年的“父子之战”;创造了一个非常成功的合资公司华为3COM,又以8.82亿美元的高价将手中的49%股份套现;华为在欧美主流电信市场也屡有斩获。
仅仅依靠这些,65岁的任正非就足以成为中国最有“成就”感的企业家之一。但华为最终能否成长为一家基业长青的公司,并在欧美等发达国家的主流市场获得更大的成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比如,由于全球电信设备市场的重组和竞争的加剧,成本的优势可能会越来越小,而利润也会越来越薄,华为需要在最困难的日子到来之前实现转型。
据说,任正非现在正实施一个计划,就是将华为从一个低成本的竞争者转型为一个产品、技术和服务上的竞争者。他重新梳理了公司的核心价值观,将“丰富人们的沟通和生活”确立为企业的宗旨,制定了相应的使命,即“聚焦客户关注的挑战和压力,提供有竞争力的通信解决方案和服务,持续为客户创造最大价值”,还将公司的标志变得更加柔和、开放、合作,并努力改变过去单纯依靠打价格战来竞争的策略,向全球介绍一个不打价格战、对行业整体发展负责任的新华为形象。如果这一步成功了,他将不仅成为中国企业国际化的“教父”,而且可能成为中国内地第一位真正凭借白手起家而跻身全球顶级企业家的典范,从而大大改善中国制造在全球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