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徐树铮尚不知道,其实从他由津入京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被鹿钟麟给牢牢盯上了。
鹿钟麟首先用了一招借刀杀人计,并特地怂恿陆建章的儿子陆承武为父报仇。杀父仇人不共戴天,陆承武自然不好推托说不去。鹿钟麟又从手枪队里拨了二十个兵给陆承武,让他率队在京城潜伏,伺机对徐树铮实施暗杀。
陆承武虽是毕业于士官学校的职业军人,其实却是个只会抽大烟的大烟鬼,根本没有胆量杀人。徐树铮在北京好多天,他都不敢下手,最后被逼得急了,只好提了个让鹿钟麟哭笑不得的建议:设法让徐树铮来警备司令部拜访鹿钟麟,再请鹿钟麟预先通知,然后他带人于司令部门前予以狙击。
且不说究竟该怎么把徐树铮骗来,若是在警备司令部将他杀了,那不摆明事情就是鹿钟麟干的了吗?还用得着你动手?鹿钟麟当然不能同意这样的馊主意,他对人说:“陆承武连这点子事都办不到,亏他还带了这么多打手,真是‘癞狗扶不上墙去’。”
得知徐树铮要乘车返津,鹿钟麟急命参谋处与丰台车站联系,得到的答复是:“车已开过丰台,计时尚未到达廊坊。”于是他便向张之江下达追杀令。张之江听后认为:“此事重大,不宜鲁莽。”鹿钟麟不由分说:“这是命令!”
徐树铮的专车到达廊坊后,因为错车,停在了廊坊车站。张之江的参谋张钺早已率卫队在车站等候多时,他首先进入车厢,问哪一位姓徐。
徐树铮的秘书薛学海听成了问哪位姓薛,就走上前说是不是找我。张钺说不是找姓薛的,是找姓徐的。这时徐树铮也听见了,就穿着睡衣从包房里走出来,说我姓徐。张钺接着问了一声:“您是徐专使吗?”徐树铮回答说:“是。”
确认徐树铮的身份后,张钺说:“司令请您到司令部去一趟,有几句话要和您谈谈。”徐树铮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就在眼前,以为真的是张之江请他到司令部商议什么,于是就对张钺说自己这几天在北京太过疲劳,声音都哑了,谈话不方便,现在也不能下车。“我到津休息几日,随时可约定时间,或是我到这里来,或是请张都统(张之江)去天津都可以。”
冯玉祥的部队也叫西北军,但此西北军非彼西北军,该部官兵多为大老粗的士兵出身,缺乏修养。见徐树铮不愿下车,张钺立刻撕下面具,用手强拉了徐树铮一把,说:“哪有这些说的,走!”徐树铮这才知道来者不善,连忙说:“等我穿上衣服……”
张钺非常蛮横:“还穿什么衣服!”命令士兵连拖带拉地将徐树铮架下了车。
徐树铮下车不久,薛学海等随从人员也被带下车,关进了路旁的一间小土房子里。那间小土房子连房顶都没有,天气又很冷,大家只好听天由命。
徐树铮被单独折磨了几个小时,据说先是用绳子绑勒,然后是几个士兵将门板压在他身上,站在上面跳……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薛学海听见门外有说话的声音,似乎从门前走过了许多人。接着又听到有人“唉”地叹了口气,他立刻就辨别出这是徐树铮的声音。这些人走过去没多长时间,便传来了两声枪响,他们当时就知道“徐头”(部下们对徐树铮的称呼)完了——事后查明,徐树铮共中两枪,太阳穴和脑后各中一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