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一撒娇,主导和会的大国立即做出让步。1919年4月30日,美英法三巨头拟定《凡尔赛条约》三条款,决定将德国在山东所夺取的权利全部让与日本。
中国对于恢复山东主权的要求理所当然遭到了拒绝。在这种情况下,陆徵祥也考虑过不签和约,将来与德国直接进行交涉,可是他又对此没有把握,于是便致电北京征求意见。
外交委员会召开紧急会议进行商讨,商讨的结果是不签约。随后外交委员会委员长汪大燮、事务长林长民前往总统府,将拒签电稿呈交徐世昌。徐世昌看完表示同意,遂令国务院将电稿拍发给代表团。
可是国务院的意见却与外交委员会相左,第二天就密电代表团签约。国务院电报处正好有一个林长民的同乡,他发现后便偷偷地跑去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林长民。
汪大燮、林长民闻讯大怒。汪大燮命令即刻结束会务,并亲自写下辞呈送交徐世昌。林长民则密电正在法国的梁启超,请他通知巴黎的中国留学生,组织起来对签约进行反对。
做完这些后,汪大燮仍觉得声势不够,尤其是作为总统的徐世昌面对他的辞呈未再做任何表态,说明其意见已与国务院一致。
正在感到焦虑,有人对他说:“北大学生本要游行,何不去告诉蔡先生?”
蔡先生指的是北大校长蔡元培。他已经获悉了巴黎和会拒绝中国要求的消息,为此召集学生代表,指出这是国家存亡的关键时刻,号召奋起救国。学生代表们于是决定举行游行示威运动,日期定于5月7日的“国耻纪念日”——正是在四年前的这一天,日本政府向中国发出了关于“二十一条”的最后通牒。
汪大燮听后,即坐马车前往蔡宅,将政府主张签约的事告诉了他。蔡元培于当晚在自己家中召集学生代表开会,会议决定将游行日期提早三天进行。
5月4日下午,北京大学联合北京各高等学校学生,云集于天安门附近举行示威游行,近代史上有名的五四运动开始了。
在钱能训内阁中,大部分阁员为段内阁的旧人,其中的交通总长曹汝霖、币制局总裁陆宗舆、驻日公使章宗祥,都曾是对日借款的经手人,游行学生同时要求对这三人进行惩办。
撇开曹、章不谈,段祺瑞对陆宗舆的印象其实并不好。他有一次曾说陆不是一个好人,别人问为什么,他的回答倒也颇有趣味:一打牌,就能测出来了。
陆宗舆是段公馆牌桌上的常客。打麻将的时候,别人都把票子放在桌上,他却把钱放在自己衣袋里,等到输了,才慢吞吞地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摸出来。段祺瑞以牌品论人品,觉得陆宗舆很不男人。
等到陆宗舆遭到声讨,有人就问段祺瑞:“陆既是坏人,老总(指段祺瑞)过去为什么要重用他呢?”段祺瑞的回答颇有些耐人寻味:“项城(袁世凯)重用他,我未曾重用他。”
对段祺瑞而言,向日本借款是利用日本人,反正以后也没打算偿还,而帮他办理这桩事的政府要员,其作用也仅限于此,所以算不上是重用。
某种程度上,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只是做了段祺瑞其实并不想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一件事。现在段祺瑞下了台,他们还在台上,也就活该要倒霉了。
五四运动爆发时,传说曹、陆、章三人正在曹家开会,学生们便直接冲向了曹汝霖的住宅赵家楼。
曹汝霖和寄住在他家的章宗祥见学生来势汹汹,急忙四处躲藏。学生破门而入后,没找到人,刚好看到有一箱火油,便纵火焚烧赵家楼。章宗祥见屋内火起,急忙从藏身处逃出,不料与学生撞个正着。学生以为他是曹汝霖,立即一拥而上,饱以老拳。章宗祥顿时被打得遍体鳞伤,不省人事。
据说当时赵家楼内有几十个武装警察,但看到学生冲进来后根本不敢阻止。直到学生纵火,军警赶来灭火,才逮捕了36名来不及逃散的学生。
这就是五四运动的开篇“火烧赵家楼”。在此之前,蔡元培曾让学生代表转告学生,要求游行过程中严守秩序。“火烧赵家楼”之后,他一面递交辞呈,一面与其他大学的校长一起前往警察总监处具保,要求释放被捕学生。
由于释放要求未能得到满足,国民外交协会决定在5月7日到中央公园召开国民大会。国民外交协会与外交委员会同时成立,当时为的就是与外交委员会相互呼应。该协会共有会员百余人,其中有不少各大学的学生和西南代表。
5月7日晨,外交协会秘书梁秋水从中央公园门口路过时,发现园门已经关闭,门外有十余个武装警察,架着机枪。显然,政府已经掌握开会的消息并预先做了防备。
梁秋水到会所后,又有三十余个武装警察进来,把院子都占满了。问他们所为何来,对方称奉卫戍司令部警察总厅命令,禁止协会在公园开会,若不遵命就逮捕会员,封闭会所。
梁秋水马上问他们:“司令部和警察厅是日本机关,还是中国机关?”
警察们老实作答:“是中国机关。”
又问:“诸位薪饷是日本的钱,还是中国的钱?”
答:“是中国的钱。”
再问:“诸位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要去公园开会?”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