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佐自日本留学归国后不久,曾作为借用人才,由袁世凯介绍给时任东三省总督的徐世昌。徐世昌发现傅良佐颇有文才,对他也很赏识,以后见其办事认真负责,又升了他的官。
因为有这段经历,段祺瑞便不对傅良佐直接任用,而是请徐世昌出头推荐。徐世昌的资历比段、冯都高,徐世昌亲自出面荐人,冯国璋没法驳他的面子,同时段祺瑞也免去了任用私人的嫌疑,可谓一举两得。
于是,张志潭在盖印的时候便又以徐世昌推荐的名义旧事重提,并且转达了段祺瑞让步后的新提议,即不让傅良佐兼任湖南省的军政长官,而是只专任督军。可是冯国璋仍然变着法地加以拒绝:“我原来是准备让谭延闿……”
段让步,冯寸步不让,照这样子,冯段真的有可能闹僵了,张志潭很着急,只得用眼睛示意一旁的总统府代理秘书长恽宝惠,意思是要恽宝惠帮他说几句话。
恽宝惠回看了张志潭一眼,忙紧扣着冯国璋的话说:“我们就是任命谭延闿为湖南督军,他也未必肯就。现在既是内阁提出傅良佐来,依我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吧!”
冯国璋一听,知道恽宝惠在调和气氛,加上碍于徐世昌的老面子,这才没有再说什么反对的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傅良佐督湘的消息传出,同事朋友奔走相告,都来给他道喜。傅的好友陈文运闻讯也到傅家造访。
当陈文运赶到傅良佐家中时,贺客已经散去。见周围没有熟人,陈文运开门见山地对傅良佐说:“别人都来给你道喜,我却劝你别去。”
傅良佐听了很诧异,忙问为什么。陈文运说:“大家都知道你是段老师的学生,又是湖南人、日本留学生。你到湖南去,只许做好,不许做坏。”
陈文运给傅良佐分析了他此去所要面临的严峻形势:西南方面正在搞独立,湖南内部也不一致,情况如此复杂,非一般人所能应付。
除了这些,还有的东西陈文运不便明言,那就是傅良佐虽然办事认真负责,但办事的能力却不足,尤其缺乏应变之才。
民国建立后,傅良佐一度担任多伦镇守使,其间突然发生叛乱。尽管叛军离多伦还有二百多里地,但是傅良佐仍然手忙脚乱,慌成一团。因为发现傅良佐能力短绌,难以应付事变,后来袁世凯就将他内调到统率办事处去了。
在处理例行公事方面,不擅应变的傅良佐倒能够应付自如,这才使得他能够成为段幕中的重要角色,直至升为陆军部次长——当然有时也会露出马脚,比如由他做主策划的“公民团请愿事件”,就几乎把段祺瑞推入绝境。
同为段幕中的重要角色,徐树铮、傅良佐都是段公馆的常客。徐树铮脾气大,又好挑毛病,见着谁都是恶狼恶虎似的,家人们只要一看到他,便都躲得远远的。可是另一方面,众人又都不得不佩服徐树铮确实是个人尖儿,经常说的一句话是:“这是人家有才。你想,老头子能不喜欢吗?”
与徐树铮的“有才”相比,傅良佐差远了。可为什么“老头子”不但看不出来,还要委以重任呢?段府家人私下的解释别出心裁:靠打牌。
徐树铮到段公馆不谈私事,只谈公事,而且三言两语,从不耽搁。同时他也很少参加公馆的宴会,不陪老段打牌,来来去去,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面孔。傅良佐则不同,他常陪老段打牌,双方一个“老伯”一个“世侄”地叫,就跟一家人一样。
听说傅良佐被派去督湘,段府家人就在背后偷偷地议论:“傅良佐打牌打出来一个督军。”
段祺瑞当然不至于糊涂到靠打牌选督军,但段府家人的意见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他们虽说不懂政治,可是来来往往的能人见得多了,反而更能鉴别出谁是真厉害,谁只是银样镴枪头。
陈文运深知傅良佐不是做湖南督军的材料,弄得不好,下场会很惨,为此他诚恳地向好友发出忠告:“我看你还是不去湖南为妙,不如继续在北京做你的次长吧!”
傅良佐听了之后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思索了一下,可是很快就答复道:“总统已经有明令了,我哪能不去呢?”
陈文运见他官兴正浓,也不便深谈下去,更不能再说你不是那块材料之类的话,只好说:“咱们交情很厚,我不得不说,请你考虑考虑吧。”
傅良佐表面上连连称谢,感谢好朋友直言相告,但陈文运还是看出他内心有怪自己多管闲事的意思。
话不投机,陈文运匆匆告辞而去,傅良佐也就此踏上了一条他本不能胜任的险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