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北京政治圈中有两个派系都站在段祺瑞一边:其一是以梁启超、汤化龙为首的研究系,自马厂誓师以来,他们一直在给段祺瑞起草函电,献计献策。另一个就是交通系,系从事政治活动的交通界人士所组成的派系。讨逆期间,整个交通系共通过交通银行向段祺瑞预借军饷两百万元,从而在讨逆战争中扮演了他人无法替代的角色。
叶恭绰即为交通系的一个主要代表人物。这是一个对政治机智到近乎敏感的人,早在复辟前夕他就看出张勋不能成事,遂主动从北京赶到天津,站到了段祺瑞一边。
虽然叶恭绰脱离了交通部,但凭着在交通部的强大人脉和资源,几乎没有他办不到的事。与段芝贵谈话后,叶恭绰马上与京奉铁路局的局长联系,弄来一大货车的面包咸菜,同时从徐州方向调来兵车一列,另外还朝交通银行借了十万元。
有了这些物资,又经叶恭绰一再催促,“光杆总司令”才穿上军装去了廊坊。
叶恭绰在讨逆之役中的作用还远不止于此。由于他的策划安排,交通系所掌握的所有电报、电话、铁路均优先服务于讨逆军,给讨逆军带来了莫大便利。
有人评论说张勋不但不懂政治,其实也不懂军事。在他发动复辟之初,讨逆军尚散布各处,并未能集合,如果张勋能够指挥津浦铁路一带的“辫子军”抢先北开,必然会使讨逆军处于不利境地,但他却计不及此。
不过也有资料表明,是张勋手下的第一号大将、留守徐州的张文生误了他的大事。据说张勋与张文生曾约定一个暗号,只要张勋在电报中说“速运花四十盆来京”,张文生即调四十营兵开往北京。及至张勋宣布复辟,并给张文生发来电报,张文生认定复辟必败无疑,为保存实力,就不肯再轻易调兵北开了。
张勋收到的不是四十营援兵,而真的是徐州花园里的四十盆花!张勋气得浑身颤抖,连说:“坏了,坏了,这小子也抽我的梯子了!”
叶恭绰抓住张勋内部的这一弱点,成功地说服京奉、京汉、津浦各铁路局暗中服从其号令,不再为“辫子军”担任运输,同时各大车站的机车也被调离,只将客货车集中北段听用。
到讨逆军集结时,徐州附近的空车皮已被完全调离,就算张文生肯调兵都调不成了。其余地区也是如此,外省军队根本无法对张勋施以援助。
讨逆军还在马厂车站设立稽查处,陆续扣留了在北京至徐州间往来乘车的张部官兵达三四百人。参与讨逆之役幕后策划的靳云鹏向李长泰提出,应将几个扣留在车站的“辫子兵”先行悬首示众,以振军威。李长泰让他请示段祺瑞再办,靳云鹏便在吃晚饭时跟段祺瑞提了一下,段祺瑞当场未做任何表示。
第二天吃午饭,靳云鹏又唠叨这件事。段祺瑞很不高兴地说:“罪在张勋一人,这些官兵们有什么罪?杀几个有什么用处?你们总是好杀人,杀人者人恒杀之,哪一个好杀人的有好结果呢?”
在段祺瑞的坚持下,战后所有被扣留的张部官兵均被分别编隶于第八师或给资遣回原籍。
段祺瑞不想多杀伤,如果能够兵不血刃、以必胜之势迫使复辟派屈服,在他看来是最好的结果。为此,他屡次电劝清室自动退位,可是均被张勋所阻止。
观察内外情势,认识到不诉诸武力难以奏效,段祺瑞只好以速战连胜为原则,下令东西两路军向京师推进。
张勋虽然梗着个脖子扮强硬,但其实自宣布复辟的第三天起,他所面临的局面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对于复辟,各省既无人响应,连贺电也很少,倒是各地报纸“无不以三寸之管口诛笔伐,痛斥叛国”。讨逆军还没有发动什么强大攻势,北京城外的非“辫子军”就全都倒戈相向,反过来把枪口对准了“辫子军”的阵地。
张勋对此非常气愤,说:“他们推我出来复辟,这是耍咱,咱不能孬了,豁出去了,拼命亦得跟他们干。咱怕什么,到时候咱就抖搂抖搂,是我一个人要出来保皇上复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