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洪在哪里呢?一说是在他的一名司书的寓所里。另有一种说法是黎元洪有一个名叫黎本危的相好,原为汉口的妓女,起义爆发后,黎元洪藏到了黎本危的家里。
革命军很快就打听到了黎元洪的藏身之处。对黎元洪比较不堪的记载是,他胆小如鼠,不敢担任革命军要他出任的都督,一直钻在黎本危的床底下,最后被士兵强拖了出来。
到底是不是被“拖出来”的另当别论,但黎元洪一开始有顾虑倒是真的。说到底,他本不是一个想革命的人,更不用说担任革命军的首领了,而且那时革命军力量微小,能否抗拒强敌,以及今后能不能取得成功,都是难以预料的未知数。毕竟,革命在那个年代就是造反,而造反一旦失败,面临的下场不外乎死无葬身之地,甚至株连九族。
不用说,革命军为了把黎元洪推上台,肯定费了不少唇舌,黎元洪也一定会再三拒绝,拿自己的才能不足以担当大事之类的理由来推托。
在推拒无效的情况下,黎元洪被枪口所逼,只得半推半就地当了革命军的都督。这当然说的是一开始。黎元洪和段祺瑞等人一样,既受旧学思想的影响,也接受过新式教育,属于半新半旧的过渡性人物。过去那些所谓绝对效忠君王的一套并不能完全主宰他们的意识,只要外部条件一变化,脑子就会转过弯来。
随着革命形势的迅速发展,黎元洪逐渐接受了革命党人的良言苦劝,铁下心来决定推动革命。他在湖北谘议局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当众宣布:“我以前虽然不是革命党人,但现在是军政府的一员。我决不计个人成败利害,决心与诸君共生死。”他的这一表态顿时引得全场掌声雷动。
思想转变之后,黎元洪认为自己能成为“首义元勋”得自于相好黎本危,对方是他的命中福星,便就此把黎本危娶进门来,做了自己的宠妾。
荫昌不是不知道黎元洪之名,可他对此满不在乎。在彰德,他对袁世凯说的是:“一个小小的协统,能掀起什么大浪?”
然而袁世凯并非故意要恐吓荫昌。黎元洪可不是一个协统那么简单,此人通晓海陆军战术,湖北新军的编练、操演、整训等事务,几乎都由他一手筹划制定。当初南北新军组织秋操,黎元洪是南军的实际组织和指挥者。虽然在秋操中,南军略输于段祺瑞所指挥的北军,但南军的总体表现并不差,曾获得“军容盛强,士气健锐,步伐技艺均已熟练精娴”的好评。
1911年10月16日,荫昌所部在汉口刘家庙遭到革命军的顽强抵抗。19日,在黎元洪的命令下,革命军分三路发动进攻,一举攻克刘家庙,并缴获了装有大批军需物资的数十辆车皮。
刘家庙大捷使清廷内部又一次陷入慌乱。20日,内阁副总理大臣徐世昌秘密前往彰德,与袁世凯会晤。袁世凯通过徐世昌直接向清廷摊牌,即要他出山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让其掌握军政大权。
这一条件对载沣等人来说,可谓苛刻至极,但问题是这时他们手中所拥有的筹码已经很少了,而且还在一天天地不断减少。22日,湖南革命党人发动起义,建立湖南军政府,同日,陕西也宣布独立。
局势的发展没有出乎袁世凯的预料,并且他已经事先布好了每一着棋。就在那次彰德秘密会议结束后,他把段祺瑞单独留下来,说出了藏在心中的秘密:“现在南边闹得很凶,可是要害不在南,而在北。”
要论政治头脑,段祺瑞几乎就是袁世凯的翻版,他听了立刻心领神会:“大人的意思是说北方不能乱吧!”
袁世凯正是此意,他知道自己出山只是时间问题,重要的是将来如何布局。段祺瑞被告知要准备率部从清江西上,在前线部队后面控制住交通线,这样进可以取武汉,退也可以左右京师。
袁世凯的考虑是要段祺瑞借机掌控住北方局势,而从清廷的角度来说,直接调段祺瑞去湖北或许对清军取胜更为有利,因为段祺瑞多年带兵,在北洋军中拥有较高威信,同时让清江部队去湖北作战,还可以节省许多时间。
早在荫昌准备督师南下时,就曾有人这样提议了,但载沣对段祺瑞抱有敌意,没有采纳。现在既然已抓住载沣的软肋,袁世凯就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干脆利落地发去了电奏:“请饬署江北提督段祺瑞,酌带得力将弁,毋庸多带队伍,克日由海道北上,径赴鄂境。”
10月23日,段祺瑞接到第一道谕令,谕令内容几乎照搬了袁世凯的电谕。自这一天起,在短短四天之内,段祺瑞竟然接到了朝廷所发的三道谕令,他的职务也被明确为第二军总统。
所谓救急如救火,在已经对局势失去掌控能力的情况下,载沣被迫接受了袁世凯所提出的全部条件。27日,清廷召回荫昌,另行任命袁世凯为钦差大臣,节制出征的所有海陆各军。
“时不至不可强生,事不究不可强成”,袁世凯和北洋系终于等来了他们渴望许久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