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玄蝎气得差点没蹦起来。
“你这孩子脑壳是不是有点问题啊,”他指着芈渡,蹙着眉道,“我都说了,她只是在利用你,你上赶着要被人利用是不是?”
南宫牧也真是豁出去了,一闭眼咬着牙道:“是。”
玄蝎:“......”
此时山上忽有风起,远方黎明鱼肚白的细长手指在摘取黑夜遗留的星子。
要不了多久,旭日就会自东方群山之下冉冉升起,新的一天又将到来。
芈渡就站在东方太阳升起的方向,垂着比夜色更漆黑的眸子,沉静地望着跪倒在地的孩子。
“你要跟我走?”她问,“我是蓬莱宗的尊者,跟了我,你就必然要拜入蓬莱宗修道,再无回转可能。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修仙界这么大,西方药宗长明城,北方剑境雪山,南方魔域魔城,哪里都容得下你,哪里都能任由你大展宏图。”
“我再问一遍,你真的要跟我走吗?”
南宫牧努力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芈渡,大声说:“是!”
他膝盖连着小腿肌肉都在颤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激动。
原著剧情里,南宫牧当然没有拜入蓬莱宗。
剧情是以柳成霜的视角展开的,南宫牧出场时已是四年后。彼时的他作为柳成霜的师弟,一袭深衣容貌阴郁,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唯有一手阵法与毒邪之术用得出神入化。
他于某次剧情点内受柳成霜所救,至此对其产生偏执情感,甚至不惜毒害原著正牌男主、他的师叔风临深。
也正是因为南宫牧的暗算,风临深身中隐毒,没能在妖王突然破阵时保下柳成霜。
在妖王的袭击之下,女主柳成霜重伤倒地,根骨尽断,再也提不了剑。
为了继续修行,柳成霜只得修习了另一种功法——合欢宗的秘术。
秘术让她可以通过双修,通过男女欢爱增进修为,却也彻彻底底杀死了昔日傲骨铮铮的剑修柳成霜。
至此,女主变成了依附于无数优质男性成长的、柔弱美丽的菟丝子。
美丽、温柔、万人迷、日日流连于各类男人掌心之中。
离了男人就会修为大减的、爬不起来的废物。
想到这里,芈渡眼中有暗潮滚滚翻涌,似有怒气,又似好笑。
真是笑话。
一个只能靠男人的废物,怎么撑得起修仙界这一片天?
她几步走到南宫牧眼前,陡然间提起声调,喝道:“站起来。”
少年条件反射似地跳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站稳,芈渡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跟我走。”她言简意赅道。
她身后,白龙的身姿兀然间放大放长,每一鳞片在扩展的黎明之下都倒映出虹光的影子。
它弯下脖颈,龙角舒展,不再拘困于小蛇的形态,优美得像梦境中才会出现的生物。
南宫牧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龙,神色中流露出惊异而惴惴的情绪,简直不敢上前。
他早知晓芈渡并非凡间红尘人。
可没想到,如此卑贱如泥土的他,竟也有一天,能被仙人抚顶,带上蓬莱。
南宫牧身后,玄蝎再度大声冷哼,声音听起来相当阴阳怪气:“我们魔修待遇也好,我们魔修也有漂亮姐姐哥哥,除了龙没有我们什么都有!没眼光!太没眼光了,我真是看错你了。”
芈渡一边领着南宫牧坐上龙背,一边露出和善的微笑,冲玄蝎比了个中指。
反正那条哈士奇也看不懂她在比什么。
待南宫牧坐稳后,小白龙爪子微松身子一纵,猛然窜上了高空之中,身后还隐隐听得到玄蝎的嘟囔抱怨。
天幕之上,黎明的光浩浩荡荡蔓延开来,南宫牧迎着高空的烈风勉强睁眼往下看,却发现脚下只看得到青色的连绵的群山。
而那座囚困他多年的、让他曾感觉到无比窒息的村庄,被小白龙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再也看不见了。
往前看,只有赫赫煌煌的黎明辉光,一望无边。
南宫牧深深地吸了口气,下意识挺直了腰杆。
直到现在,他才彻底认识到,自己自由了。
另一边,小白龙正在和芈渡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天。
小白龙:“你什么时候发现许安就是玄蝎的?”
芈渡漫不经心地拍拍肩膀上的浮灰,笑道:“从他跟我搭话的那一刻,我就感觉不对劲了——玄蝎的伪装技术再怎么好,也伪装不了骨子里混沌乐子人的本能。”
“我同意与他结伴半夜去挖坟,也是因为怀疑与好奇。”
“当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完全确定他的身份,”说着,芈渡耸了耸肩,“真正让我确定的,是他三番五次给我惹出来的麻烦。在客栈内聒噪过度的表现、莫名启动的石台、还有那些看似没脑子的中二热血行为......都只是为了给我添堵罢了。”
“这样啊......”
小白龙看她一眼,将信将疑道:“可感觉你好像不是很生气?按照往常,你是不是早就跟玄蝎大打出手,誓要分出个你死我活了?而且他今天说你是暴力阿姨你也没太大反应......”
“因为我揍他没什么效果,所以我才没动手,”芈渡摇摇头,“我这些年揍过他多少次了,你看看有用吗?对付这种乐子人,就要使用乐子人最害怕的手段。”
说着,她拍了拍硕大的龙头,微微一笑:“走错路了,往右边拐。”
小白龙:“......”
它飞的明明是去蓬莱宗的方向啊!!!
不知怎的,它心头忽然拢过一阵恶寒,刺得龙脊上鳞片都微微收拢了几分。
龙身调转,两人一龙朝着正北的方向,极速而去。
小白龙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要去的地方,竟然是风临深的地盘。
北域剑境,辽阔雪山怀抱着偌大个宗门,阳光会在皑皑白雪之上反射出耀目线条。
修士不畏寒冷,不惧炎热,可南宫牧还不是修士。
所以,在降落于雪山顶之前,芈渡为南宫牧召来了一团火焰。
小火球带着暖融融的热意,抱在怀里丝毫不会让人感觉灼痛。南宫牧小心翼翼抬头看着芈渡,却发现芈渡并未在看他。
芈渡在看远处雪白冰冷的雪山。
她漆黑眼眸中映着颜色素净的影子,面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白龙很快就落在了剑境之内。
剑境众弟子长老眼看着芈渡他们落在宗门大广场内,众人围成一圈窃窃私语,却无一人敢来阻拦芈渡的脚步。
芈渡脸皮早已在这三百年里百炼成钢,不仅丝毫不感觉羞耻,甚至还自然地跟周围人打招呼。
不,她竟然还笑眯眯地问风临深住在哪里!!
那群弟子长老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有人毕恭毕敬地为芈渡指了去雪山顶殿宇的路。
——自从上次芈渡只身突破长明城所有守卫防线,正大光明踏入药圣塔的那一天起,她就拥有了在各宗门各禁地畅通无阻的“特权”。
没有人会阻拦她。再确切点来说,是没有人敢忤逆她。
各宗门都喜欢把要务之地建在高处,雪山顶的剑尊殿宇巍峨美观,却极尽冰冷寂静。
周遭也鲜有弟子活动,宛如禁地死城。
这一次,芈渡没有让南宫牧和小白龙跟随她一起。她嘱咐剑境众人照顾好他俩,随后便理理衣袍,独自向那座寂静寒冷的雪山行去。
漆黑的背影落到苍白的雪地里,踽踽独行。
南宫牧定定地看着芈渡的背影,忽然发觉,她竟没有留下哪怕一串脚印。
就好像来自遥远他乡的旅人,不会在此处留下任何痕迹。
雪山很高,但对芈渡来说,爬上去并不是问题。
她没有选择运灵力飞上去,而是一步一个台阶,硬生生走到了山顶。
山顶那陡峭的台阶前,已然站了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风临深的长发在夹杂着雪花的风中飘扬,容貌依旧是不苟言笑的英俊与冷漠。他今日没有穿太正式的华美衣衫,宽大长袖的白袍子扬起好似羽翼。
北域的剑尊,几乎与北域,与身后的雪山,与飘落下来的雪花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芈渡见他亲自前来迎接自己,反倒先笑了笑:“你生活竟如此清苦,让师叔前辈们知道了,免不得要心疼你一顿。”
风临深束着手,面容依然冷硬;“死人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自然也看不见我现如今的模样。”
他声音平直,说出的话却无端给人一种奇异的悲怆感。
剑尊这种无情无义的人,能让他外露情感的事情可是少之又少。
芈渡又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风临深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似有疑惑:“我原本以为,你会直接带着那孽畜从天而降,给我的雪山砸出来个洞,怎么今日竟如此懂规矩。”
芈渡:“......”
芈渡:“原来你喜欢那种闪亮登场的方式,没问题,下次满足你。”
说着,她抚了抚肩膀上落下的细碎雪花,走到风临深面前,姿态依旧带着镇魔尊者特有的散漫随性。
“只是,我觉得,既然有事情要求你,”芈渡抬眼与他对视,“还是拿出点诚意比较好,不是吗?”
风临深脸色一变:“你要求我......?”
上一次被芈渡闯入宗门并美其名曰“请求”的人,是药圣楚凄然。
也就是那一天,妙手回□□到病除的楚凄然,遭遇了他职业生涯中的滑铁卢。
因为芈渡那天请求他,治愈她师兄的顽疾。
而楚凄然,最终也没能成功。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从这件事情中,整个修仙界都学到了一个道理——能让镇魔尊者拉下脸面求人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风临深尚且年轻,他还不打算迎接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但他思忖一下,还是谨慎小心,分外严肃地询问芈渡:“什么事能让你亲自爬雪山台阶,尚可一提。但提前说明,我不会杀人放火,也不会同意你的任何过分请求。”
芈渡爽朗地哈哈一笑,拍了拍风临深的肩膀:“这么紧张干什么风师兄,我又不是什么魔鬼,也不会狮子大开口的。”
“我只是想要,你们北域的一朵雪莲而已,很简单吧?”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马上就入v了!!
师兄也马上就出来了!!真的!!师兄正在出场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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