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悲惨的她

楼道里,对门那家,听着尖叫声和打闹声,一个女人悄悄推开了门想看一眼热闹,没想到却在楼道看到一个穿校服的瘦弱女孩背影。

然后一个横冲直撞气呼呼的中年男人从对门捂着头出来了,那男人直面了只能看到背影的女孩,只见那他脸色变化,最后定格,面露羞愧懊恼和尴尬的样子,躲避般错开女孩子的视线,匆匆下楼去了。

正看的有趣,女人身后的男人将人拉回去,把门关死,“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别叫人恼羞成怒了回头找咱们麻烦。”

······

高文再次听到关门声和脚步声,以为是那狗男人不甘心又去而复返,恼怒中顺手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往门边砸,“滚,胡建功你给我滚!”

罗社歪头一躲,烟缸砸在了她身后的门上,又反弹到了地上。

她暗叹还好没砸上,不然在小世界规则压制下的——她的灵魂力量,也一定会将攻击反弹回施暴者身上,到时就麻烦了。

高文没有听到怒吼,哭泣着抬头,没想到竟然是孩子回来了,她慌忙抹了把脸,“你,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你怎就回来了?!”

这时候回来看她的笑话吗?

她要强了一辈子,从孩子大点儿之后,适应了婆婆的刁难,妈妈也去世之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再哭过了。

如今丢脸的样子让女儿看到,她像是被抹去了最后一丝尊严,恼羞成怒的质问着,“你知道那学校的学费有多贵吗?不好好读书,现在回来干嘛?你是不是逃学了?说,谁叫你回来的?”

她努力维护了一辈子的家就要没了,原以为以女儿明年就要高考为借口,能多留那男人一年,她做低伏小,总能哄住贪新鲜的丈夫,早晚他还会回归家庭。

或许这段长达近20年的婚姻也就能保住了。

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半年多丈夫的出轨,咬牙含恨装作不知情,以孩子为要挟,还是留不住男人。

小三也等不及了,她也人老珠黄,40岁发福了的女人,又怎么比的上怀着儿子的24岁青春亮丽·又会撒娇卖痴的小三。

忍辱负重只换来人家都捧着肚子上门示威,还有丈夫急着摆脱她的逼迫。

装出来的温柔的终究是装的,她已经不再是年轻时被家人宠溺、被所谓爱情蒙蔽的小姑娘,脾气在柴米油盐和无尽的现实生活磋磨里逐年的长。

直到今天,胡建功的无情无义就如在火山中投下的一颗炸弹,终于使她无法再忍,彻底崩溃,且一发不可收拾,这会儿还要被女儿撞见自己的狼狈。

想到这,她的泪管不住的流。站起来两步走到胡心雨身前,抬手就要教训女儿,忍不住迁怒她。

只因这世上有句话:儿像母·女肖父。

胡心雨长的和胡建功太像了,当初她也是看上了那张极好看的脸,才会嫁给胡建功这个一穷二白的凤凰男。

其实这半年来,好几次看着女儿的脸,都像在提醒她,小雨是留着那个人血脉的孩子。每当那个时刻,心里就有个声音逼着她:掐死她,掐死她,让他老胡家真正绝后!

罗社一把抓住女人打过来的手。

高文心中怒意攀升,父女俩人的脸逐渐重叠“放开!你给我松手,你们老胡家的,没一个好东西!”

罗社用力压下女人的手,没对她说话的内容做出回应,反而碰了碰她粗糙手指上的割伤。

这是胡心雨到死都感到愧疚的母亲,救下她的命,叫她幸福是平息胡心雨怨恨最好的办法,“妈,你的手受伤了。”

高文双唇哆嗦着,通红着眼眶,整个人僵在原地。

“你疼不疼?我去找医药包。”罗社松开手,从满地的白纸碎片和狼藉中走过,到电视柜的抽屉中翻找。

高文的手失去了女儿温暖掌心的支撑,无力的垂落,她低头看了眼流着血的手,心口剧痛。

突然意识到,刚才她竟然迁怒了无辜的孩子。

不是这孩子的错,不是,孩子是她的宝贝啊,刚才怎么可以那样对她的宝贝,脑子生病了吗?

可是......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不是个男孩儿?”高文喃喃着,为什么她不能是一个男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子,婆婆不至于折磨她那么多年,胡建功也不会找别人给他生儿子,更不会所有人都逼她给那女人退位让贤。

恨意重新上涌,压过了愧疚,她红着眼,望着厨房的菜刀。

她想要杀光所有姓胡的人。

罗社怎么可能听不到高文自言自语的呢喃,这时候找到了东西,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上前将女人按坐在还算整齐的沙发上,拉过她的手帮她消毒,再贴上创可贴。

高文终于被消毒的刺痛再次拉回心神,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还有想了什么,一脸惊恐的捂住嘴。

罗社做完,把医药包收好,放回老地方,回房扔下书包,稍微修剪了一下劈了的指甲,然后给女人倒了一杯温水送到了她手里。

胡心雨记忆里的这女人,以前从未说过之前那种话,几乎把胡心雨当做全部生活的重心,吃穿用度都要过问才能放心。

更是从未将孩子奶奶常常挂在嘴边的‘赔钱货’当回事,之后只会加倍的对女儿更好。

刚才那一刻,或许是太恨了,恨婆婆逼她,更恨那男人狠心抛妻弃子也要生儿子。

也是这女人傻,那种大男子主义的妈宝男和恶婆婆,不赶紧离婚脱离关系,留着过年吗?

为那种人逼疯自己,值得吗?

反而为这忽略最亲的女儿,甚至动了杀念,还精神恍惚到没发现胡心雨身上那些伤,更没看到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别人的,完全不合身......

罗社感叹自己果然是最有人情味儿的神,连这种复杂的人类关系都理解。

高文放下捂着嘴的手,两只手捧着水杯,又飞快的将杯子放到杂乱的茶几上。

她揪住胡心雨肥大的衣摆,苍白着脸道,“不要离开妈妈,小雨,刚才是妈妈的不对,”她强调着,“留在妈妈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一边说,她一边点着头,似引导又唯恐被拒绝,满眼的惶恐不安,神情也极度紧绷着,仿佛罗社下一刻的回答只要是拒绝的,她就会跌落悬崖,落入万丈深渊。

“好,我哪里都不去,永远不离开。”罗社遵循胡心雨的心愿。

上前抱住女人。

高文一把回抱住女儿,道歉的话说不出口,强忍着呜咽哽咽,心里暂时落了地,不住的默念着‘对不起’。

罗社叹了口气,拍了拍女人肥厚的背,此时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

她歪着头,神奇的摸了摸发生声音的肚子,离开女人的怀抱,去洗了洗手,没往起撸袖子露出不该露的伤痕,而是去厨房看着冰箱里的食材发呆。

她,好像不会做人类的食物。

拿起刀......

高文终于冷静了下来,眼神一刻不离的瞧着女儿,见她厨房的身影和手中的刀......忙站起来,几步夺过那刀,“你会做个什么饭,从小到家我就没让你进过厨房,回你屋去看书去,饭妈妈来做,宝贝饿了对不对,等做好了妈妈再叫你,快去。”

刀被拿在手里之后,高文脸色古怪继续推人,“你快去写作业复习,厨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出去。”语气依然不好,但推胡心雨的动作已经很轻柔。

罗社往那菜刀上多看了两眼,听话的回了房间。

高文站在原地,疑惑女儿背上的蝴蝶骨是不是硌手了点儿,是瘦了吗?

罗社回到了胡心雨的房间,屋里收拾的很干净,她脱下衣服,站到全身镜前面观察身上遍体的淤青和伤痕,天气逐渐变冷了,她以后可以一直穿长袖遮住,倒是无所谓,早晚有一天会好。

以后也不会给别人再伤她的机会。

只是,学校走廊上,谷云说‘挺可怜’的应该是说她,后来那个自称系统的声音说的‘纸片儿人’应该也是她,还有那声音提到的‘男主’‘好感值’‘万人迷’‘回家’等关键词。

就算没看过原书,她都大概能猜到内容了。

这个穿书女也不是大恶之人,只是自私了一点,所谓的‘改变命运’的动作太大、又太贪心,动不动几千万、上亿,动不动就叫各色男人抛弃‘官配’,爱她爱的死去活来。

却不知在一个小世界里,‘蛋糕’都是有数的,天道自有安排,就如一个国家的货币是有数的,不可能随心所欲印钞票,自有人把控流通。

而这时候,突然多出谷云这么一个带着金手指的外来人,上去就切走了有数的蛋糕上一大块儿。

动了那些本来应该得到这块蛋糕生存的人的东西,这些人便没的吃,只能活活饿死,无形中害的很多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胡心雨就是其中之一。

谷云的所谓‘逆袭’,是在拿着无数无辜之人的人命去填的,搅得一方世界濒临崩溃。

她却还不知足,妄图要去切走更大的,牵涉的人更多且太多,因果罪孽愈发深重......

终于出现漏洞,天道抓住空子,将一些身负大功德之人在死后恢复记忆、明白来龙去脉,企图用这稻草去求救、或者拨乱反正......

“小雨,出来吃饭了。”

罢了,就当一阵子胡心雨吧,穿书女硬拘不了,据说就算制造意外,一连串‘死神来了’的操作,都弄不死这些天外来客,还会被人家身上的某些气运和金手指反噬。

她得想想怎么让她们自愿离开万千小世界。

这些平平无奇的灵魂,到底从哪里来的大机缘可以穿越时空、重活一次,还叫小世界的天道都无法驱逐,只能隐晦求救,且还叫她地府的公务员都拿她们束手无策的。

“小雨?快出来吃饭。”客厅再次响起高文的声音。

罗社往身上随便套上一件睡衣,出了卧室去吃饭,祭自己不知多少万年后,再一次感到了饥饿的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