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俨带她回的却是他的荣王府①。
倒是见到了王妃，霍青绵见到的第一眼，不觉得这女子明艳动人或者娇弱需怜，也没有很威严不可犯，但笑起来，就是一种令人想要亲近的样子。
应该是很温柔的人吧，和自己母亲一样。可能是母亲是武将之门的缘故，比她多了几分英气。
“这就是圆圆？”她便伸手拉着霍青绵。
“见过王妃。”霍青绵不清楚用什么礼节。总归是不会有大错的。只是心里在想着，见到第一面，怎么都是叫小名。记得八王爷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叫的也是圆圆。
她不知道的是，八王爷在还没接到官家明谕去边疆处理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她娘亲的信，王妃也是如此，他们讨论的时候，就用小名称呼是习惯了。
另一个原因就是，八王爷以前和霍穆通信的时候，虽然后来为了避嫌，少了不少信。但是霍穆总是在信件里说过他女儿圆圆的各种趣事，王妃闺蜜霍夫人，也是如此，除了聊一些趣事之外，圆圆在信中被提到的次数是最高的。
因此夫妻俩提到她，就叫了圆圆。
也正是因为霍穆和赵元俨的信件提过他女儿的聪慧程度，赵元俨很容易接受了她之前的反应。
“不必多礼，你以后叫我姨就好，”王妃看着这孩子算是玉雪可爱，穿着孝服，衬得小脸有点白，不免有些心疼，“我和你母亲自幼极好，她在信件中多次提到你。”
这才抬头对王爷说，“王爷辛苦。”
赵元俨和王妃之间，本就没多少虚礼，也就点点头，“你带她去梳洗，教几个礼节，待会还得去见官家。”
“这么急？”
“本来就是要先回去复命的，想着还是回来，不失礼节为好。”赵元俨没多说。
“好，”又弯下腰，“圆圆，姨带你去换一身衣裳。”
“谢谢姨。”霍青绵说的时候微微低下头。
心里想的还是母亲。又怕自己绷不住流泪，这两人会多想。只好微微低下头，合上眼眸。努力将眼泪收回去。
哪怕过去那么多天，压制的情绪还是因为似曾相似的温柔给勾了出来。
王妃对着八王爷示意便带人往后院走了。
赵元俨是让王妃准备了房间和衣服，他是想把人留下来。至少放在眼前总比放在别的地方要安心。
刚才看到她低头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她在掩饰什么。凭着这几日的了解，似乎情绪不会太好。
也可能是刚才王妃提到她的母亲，王妃刚才也是想提及她熟悉的人，好拉近她亲切感吧。只是这人的情绪，比常人敏感得多。
在入宫的时候，赵元俨看着她有点小严肃的表情，估计是紧张的吧，不知道王妃叫了她什么，便安抚她说。
“若是你不记得怎么行礼，也没关系，往我后面躲着就是了，官家是不会怪罪你这个小女孩的。”
“……”
霍青绵一阵无力，王妃已经教了两次她见官家和皇后的礼节，即便第一次她说懂了，王妃比她还要紧张。
而且还是您吩咐王妃的，您就这样的解决方法？
赵元俨想着，又加了一句，“若是到皇后面前，你就往你姨怀里钻就好。实在不行，你哭也行。皇后也是不会怪罪的。官家和皇嫂一直想要个公主，也没成。②他们会喜欢你的。”
“……”霍青绵本来不开心的心情倒是被冲淡了一些，但是您这么直白对我这个小女孩说，真的好？又想到刚才王妃也出了门，似是早有准备的样子。那应该是去皇后那里了。
赵元俨最后补刀，“不喜欢也没关系，今日过去，待会你姨会把你带回家的，不怕。皇兄和皇嫂总不会为难你一个孩子的。”
霍青绵看向他，这么个风光霁月的男子，加上之前在戏曲和之前的相处，总觉得是个心系百姓，刚正不阿，但又会对晚辈细心的人。这样的话彻底把他人设给崩了。
又开始关心关于自己的安排，她是猜测了很多次，不是被送回父亲家就是被送回母亲家，和那个舅舅在一起吧。
特别是在车上这几天，她也了解到父母家庭。
母亲安排了那么多，又拜托了这位金大腿王爷。应该是不想自己回霍家，怕那些人欺负她。而其余的安排都是为了保证她回到周家之后，哪怕自己的舅舅再怎么不靠谱。她自己也能在王爷王妃的照拂下，好好地生活。
可是赵元俨这句话，“家”这个字，他没用王府也没用别的词，应该指的是，将来和王妃一起过？
霍青绵想了很多，进宫的时候，赵元俨带着她进去。明显官家对她没什么关心，让人带她去见皇后。
霍青绵倒是下意识看了赵元俨一眼，
“跟着这位伴伴，别乱跑。”
“是”霍青绵其实没想到他会说话的，刚才那一眼只是下意识的，毕竟认识的也就是他。这种说不清楚的雏鸟情结，也就是她来到这时空之后，她最熟悉的两个人都离她而去，这时候一直不说是无时无刻的陪伴，但只是是尽了心的照顾的人，心里总是依赖着的。
出了宫殿，倒有一个宫女子抱她起来，那个伴伴见她躲了一下，心里一软，“官家和王爷怕你太小，一路也累了，便让人抱你去见娘娘。”
“谢谢伴伴爷爷。”霍青绵并不是听不懂什么是伴伴，只是觉得这样的称呼更适合她现在的身份——小孩子。
之前没在意，在八王爷面前稍微有些过了，但现在这地方，的确得步步小心。
那伴伴听到这称呼，倒是笑得更真诚了一些，他自小跟着官家，是没有后代。这女孩看着可爱，又怜其身世，这称呼倒是让他对这女孩有了些许亲近。
殿内，官家从八王爷口中了解了八王爷调查出来的事情。心里对各个人事变动也有了谱。才想起刚才那个女孩，
“元俨，你觉得如何安置霍穆的女儿。”
“但凭官家安排，”赵元俨先是表明了态度，又说，“只是内子和霍夫人是手帕交，她央我求官家个恩赐，她是想养那个孩子。”
“王妃身体还是不大好么。”官家又问，“连薛宜之都没办法？”
“也就只能先将养着。”赵元俨回了这句话，又道，“她喜欢孩子得紧，又是至交之女，她当年和霍夫人还有谨行夫人相交甚笃，宜之也说过谨行想要收养她为义女，她忧谨行夫人正在孕中，怕是不好照顾她，毕竟她在孝期。她也担心宜之先向官家求这事，她以后不好常见到这娘子，所以便先央了我求官家。”
官家听后，也知道这三人的关系。
王妃呢是先帝定下来的，当时还小，没想到稍大了，才知道有心疾，甚至可能子嗣堪忧。他还是挺喜欢这个弟的，先帝喜欢，自己早已是太子，其余皇弟接触并不多。
且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没有皇子，对这个年龄差距很大的弟弟，倒是像养儿子一般。
所以对这个王妃还是调查得比较清楚，而且皇弟和霍穆的关系，他也一直清楚的。当初霍穆去北边，皇弟也是举荐过的。
当初知道八王妃身体可能有碍子嗣的时候，王妃家里也自请取消婚约。
可是皇弟却说不忍违先帝之意，也怜若是被皇家退婚，对王妃声名有碍，还是娶了。他觉得还是亏欠这个皇弟的。
现在只是养着一个功臣之女，官家想了想，“便养在你那里吧。”
便下了个表彰霍穆以及封霍青绵为郡主的圣旨。
“怜她幼失怙恃，且其父执干戈而卫社稷，闻鼓鼙而思将帅。尽力死敌，不有追崇，曷彰义烈？故霍穆诚坚金石，气激风云。自委戎乘，式资战功。方提貔虎之师，以效边陲之用。而叛将所误，援兵不前。独以孤军，陷于沙漠；劲果猋厉，有死不回。求之古人，何以加此。是用特举徽典，以旌遗忠。魂而有灵，知我深意。可赠太尉、大同军节度，赐其家布帛千匹、粟千石。其幼女，加封端康郡主。赐郡主府，怜其年幼，由八王妃教养。”③
“谢官家。”
作者有话要说：①八王爷前前后后封了13个王吧，此时是荣王。
②此时太子也就是将来的宋仁宗，是皇后名下。朝臣也知道，但赵祯一直到刘娥死后才知道。
③改自《宋史·杨业传》，这段有些是赵光义对杨业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