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一年中,希特勒毁灭了一个主权国家,瓦解和瘫痪了另一个主权国家,并在这一过程中令西方卑躬屈膝。1939年预示着更大的政治征服。1月1日,墨索里尼终于下定决心,接受了德国在去年秋天所作的提议,将“反对共产国际公约”从只起宣传效果的条约变成不折不扣的军事联盟条约。“在这个月中”,齐亚诺在日记中写道,“他计划让公众舆论接受他的观点——对公众舆论,他不屑一顾。”理由:墨索里尼生怕与西方发生战争,现已是不可避免了。
在新年文告中,希特勒宣布,德国政府的希望只有一个:“……在新的一年中,我们希望能为世界的和平成功地作出贡献。”在他的“和平”计划中,下一个步骤是全面控制捷克斯洛伐克。一些时候以来,对慕尼黑条约他深觉后悔,因为,很明显,他原可把整个捷克吞并而又不会遭到报复的。现在呢,他却要寻找某种人们接受得了的借口,以便向捷克进军,把残留部分拿到手。
2月,他令戈培尔发动一场反对捷克政府的宣传攻势:它仍在信奉异教的日耳曼公民中制造恐怖,在苏台德边境集结军队,暗中与苏联密谋,并粗暴地虐待斯洛伐克的居民。最后的一项指控是最有成效的,因为斯洛代克的某些激进的民族主义者,早就对此诱饵跃跃欲试,并开始提出实行完全独立。这种局势是爆炸性的,若捷克政府中某个经验不足的高级官员稍有不慎,另一个危机便会随即出现——授希特勒以他所需之柄。
在伦敦,由于德国外交部官员埃里希·科尔特提供了一份假报告,反绥靖的情绪又高涨起来了。科尔特密告一英国官员,说希特勒计划在不久的将来轰炸伦敦(这是德国国内反希特勒集团故作之举,目的在于使英国与德国发生战争。这只是科尔特及其他与这一阴谋有关的外交部官员发出的一系列的假情报之一)。张伯伦对轰炸之说很是认真,特为此召开了一次内阁会议。虽然未有纳粹飞机出现,但怀疑的温度仍在上升。英国驻柏林大使汉德逊也奉召回国述职,并就希特勒是否会采取军事行动一事作出汇报。汉德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负责外交事务的助理国务大臣贾德干相信,德国人“并未考虑立刻进行冒险,他们的指针正指向和平。”狡猾的贾德干并不那样乐观。他说,希特勒的意图是“极可耻的”,但他也不太相信希特勒即将入侵捷克斯洛伐克的报告。
汉德逊回到柏林后,继续发来乐观的估价时局的报告。他报告说,关于纳粹要在乌克兰或者荷兰进行冒险的谣言已消声匿迹。“虽然某些人士说,目前的平静可能是另一次风暴的前奏,但,我本人目前并不持如此悲观的观点。”
然而,到次晚,希特勒在为外交使团举行的年宴上的行动,却令他担心。“在这次晚宴上,在汽车展览会上表现出来的友好,已明显地消失了”,汉德逊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
“他双眼紧盯着我的右肩,只讲一般的话题,但也强调一点:中欧,没有英国的事,别老干预德国。”元首的态度虽然令汉德逊“模糊地感到有点不安”,在下一次给伦敦的报告中却也未提到这点。
德国的阴谋很快便昭然若揭了。3月6日,英国驻捷克大使牛顿从布拉格发回的报告说,捷克与斯洛伐克的关系“似乎朝危机的方向发展。”由于斯洛伐克要求财政援助,事态便发展到了赤热化程度。“在这件争执中,德国起了什么作用”——德国若插了手的话——”这还有待人们去猜测,但值得注意的是,斯洛伐克的商业部长和交通部长,在专家的陪同下,于上星期访问了柏林。”
因为某种原因这封电报被耽搁48小时。至此时,汉德逊已从“模糊的不安”中苏醒过来。3月9日,他给哈利法克斯写了一封长信。他在信中表示坚信,希特勒和德国人民都渴望和平。“希特勒本人曾在世界大战中作过战,强烈地反对流血,或导致德国人死亡的任何方法。”纳粹的极端分子虽有可能吵着要继续进行侵略,但,作为煽动政治家的希特勒,却倾向于讨好多数,而不是讨好疯狂的少数。“因为我无法找到可以证实希特勒已发疯或处在发疯边缘的理论的论据,这也是我为何会认为他今天想的并不是战争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