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站特工们最麻烦的任务是全面监视。戴笠对这套任务特别重视:它既是一种社会控制的方法,又是对蒋介石的敌人的惩罚手段。因为被某个人物的政治活动激怒,委员长会吼叫着命令:“把他监视起来!”这命令会通过戴笠下达。于是上海站下面的某个组就会组织起一个专门针对那个人的监视来。但那时每个组只有十几个外勤特工,而且尽管每个特工会把他的亲友们拉进来作帮手,也还是人手不够。结果,大多数的监视都是断断续续的。组长们尽量对戴笠隐瞒这一事实,因为戴以为某个人是在持续的监视下。其实,监视只是阶段性的,其记录和报告也是假造的。事与愿违的是,由于特工们人力有限,散布全城,无法有效地监视国民党政权那么多的嫌疑敌人,反而产生了秘密警察戒备森严的气氛,给公众造成秘密特工的活动无处不在的印象。
对待重要的嫌疑对象则有所不同。例如,沈醉的人持续监视黄炎培先生在法租界华龙路环龙路口的“中华职业教育社”,想探出与这位著名教育家兼记者接触的“反革命分子”来。
方鼎英在建立“抗日同盟会”后遭蒋介石贬黜,也受到长期监视。薛笃弼因抗拒政府的妥协政策而辞职去上海当律师,并提出过统一抗战的主张,于是一组人马被派去专门监视他在法租界的住宅和办公室,而且还有“肇事者”到他那里假装爱国,寻求他的支持。
军阀及其代表们也遭到严密监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期,大军阀们在南京和上海享有与外交官相等的地位,他们派遣使者代表其利益并替他们谈判。比如,四川的一个军阀由一个叫周迅予的黄埔四期毕业生当联络人,在上海的“一品香”饭店设立了办公处。一品香饭店基本上是四川人在上海的据点。那里的常住客人是两个老四川:谢无量和曾统一,他俩在那儿住了多年,即使饭店老板换了,他们也还在那儿住。四川老乡在那里非常放松,无话不谈。于是,周意识到这是他收集关于四川(那里被不同的军阀割据得非常分散)情报的好机会。在周迅予被戴笠的人吸收做秘密特工后,这个机会就变得更加重要了。但周是如此忠诚于四川,以致成了个双料特务,为双方刺探情报。因此戴笠对周一直不完全信任,后来当他发现周对他保留情报时,便将他扔进了军统的一个秘密监狱,从此周便彻底销声匿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