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以Stella为基础的模型,比如说“增长的极限”模型,显而易见过量拥有反馈电路。正如诺伯特·维纳在1952年所指出的,具备各类组合变化的反馈电路,是控制和自我管理的根源。不过,在反馈引发最初的兴奋激情的四十年之后,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仅有反馈回路是不足以培育出那些我们最感兴趣的活系统行为的。本书提及的研究者们已经发现,要想生成功能齐备的活系统,还必须拥有另外两种类型的复杂性(也许还有别的类型):分布式存在,以及无止境的进化。
近年来,通过研究复杂系统得出的主要洞见就是:一个系统要想进化成某种新的东西,唯一的途径就是要有一个柔性结构。小蝌蚪可以变成青蛙,而一架747喷气式飞机即使只增加六英寸的长度,也会把它变成残废。这就是为什么分布式存在对具有学习、进化能力的系统如此重要的原因。一个分散化、冗余的组织能够在功能不受影响的前提下收放自如,因此它能够适应。它能够控制变化。我们称之为“成长”。
直接反馈的模型,比如“增长的极限”,能够获得系统稳定——这是生态系统的一个特征——但是,它们不能学习,不能成长,也不能变化——而这三个复杂性,是变化中的文化或者生命模型必备的。没有这些能力,世界模型就会远远落在不断运动的现实的后面。学习能力缺位的模型,可以用来预估不远的未来,那时进化的变化很小;但是,要想预测一个进化系统——如果能作口袋式预测的话——就需要这种模拟的人工进化模型包含“必要的复杂性”。
但是,要引入进化和学习,不抽离这个系统的控制是不行的。丹娜·梅多斯在谈及人类集体智慧先行退后去理解全球问题,然后又“插手并改造”人类活动的体系的时候,她指出的是“增长的极限”这个模型最大的错误所在:它那线性、机械、不可行的控制意念。
自我制造系统之外不存在控制。活系统,比如经济、生态和人类文化,无论从哪个位置下手都难加以控制。它们可以被刺激,可以被干扰、可以被哄骗、可以被驱动,充其量也就是可以从内部进行协调。地球上不存在任何一个平台,从那里可以伸出自由之手进入活系统,而且,在活系统的内部也没有理由存在等待拨动的控制拨号盘。大型、群集状态下的系统,比如人类社会的导向,是由一大堆相互联结、自相矛盾的成员控制的。而这些成员,在任何一个时刻,对于整体也就只有那么一丁点的意识。不仅如此,在这个群集系统中,很多活跃的成员根本就不是个体人类智能;它们是公司实体、集团、体制、技术系统,甚至还包括地球本身的那些非生物系统。
有歌云:没人来当家。未来不可测。
现在来听唱片的背面:舵手是大家。而且,我们能够学会预测即将发生的事情。学习就意味着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