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是一种有组织地变化的架构。不仅如此,进化是一种自身求变、自行重组的有组织变化的架构。
地球上的进化已经经历了四十亿年漫长的结构变化,未来会有更长的路要走。进化的进化可以归结为以下一系列历史进程:
系统自发
复制
遗传控制
肉体可塑性
弥母文化
自我导向的进化
在地球的早期岁月中,在尚无任何生命可进化之前,进化更偏心于那些稳定的事物。(这里暗含一个循环论证的逻辑,因为在太初时期,稳定即意味着生存。)
进化可以更长久地作用于那些稳定的事物,因而,稳定通过进化产生进一步的稳定。从沃尔特·方塔纳和斯图亚特·考夫曼的工作(参见第二十章)我们得知,能够催化出自身产物的简单化合物可以通过简明的化学过程形成某种自持的化学反应环。因而,进化的第一步就是进化出能够自我生成复杂性的母体,为进化提供可作用于其上的持久种群。
进化的下一步是进化出自复制的稳定性。自复制为错误和变异提供了可能。由此,进化进化出自然选择,并释放出其强大的搜索功能。
接下来,遗传机制从幸存机制中分离出来,进化进化出同时具有基因型和表现型的对偶系统。通过将巨大的可能形式之库压缩到致密的基因中,进化进入到一个广袤的运行空间。
随着进化进化出更复杂的躯体和行为,躯体得以重塑自身,动物得以选择自己的生死之门。这些选择打开了躯体“学习”的空间,使进化得以继续进化。
学习加快了下一个步骤,那就是人脑这台复杂的符号学习机的进化。人类的思考进化出文化和弥母型(即观念)进化。进化也因而能通过新的庞大的可能形式之库,以自觉和“更聪明”的方式加快自身的进化速度。这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历史阶段。
只有上帝才知道进化下一步会走向哪里。人类所缔造的人工进化是否会成为进化的下一个舞台?显而易见的是,进化迟早会触及到自我导向这个进程。在自我导向下,进化自行选择向哪里进化。这已经不是生物学家所讨论的范畴了。
我倾向于将这段历史重述如下:进化曾经并且将会继续探索可能进化之空间。正如可能图画之空间、可能生物形式之空间以及可能计算之空间一样,还存在一个探索空间的可能方法之空间,我们并不知道这个空间到底有多大。而这个元进化,或者以超级进化、深度进化、乃至终极进化名之,逡巡于所有可能的进化游戏中,搜索着所有可能的进化。
生物体、弥母、生物群系,凡此种种,都只是进化用以维持其进化的工具。进化真正想要的——也即它去往的目的地——是揭示(或创造)某种机制,能以最快的速度揭示(或创造)宇宙中可能的形式、事物、观念、进程。其最终目的不仅要创造形式、事物和思想,而且要创造用以发现或创造新事物的新方法。超级进化通过从无到有、分阶段的策略,不断地扩大自己所及的范围,不断地创造可供探索的新领域,不断地寻找更好、更具创造力的方法去创造,从而最终实现这一目的。
这听起来有些饶舌,好像在说罗圈话。但我找不到不那么绕口的说法。或许可以这么说:进化的工作就是通过创造所有可能的可能性籍以栖身的空间来创造所有可能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