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第一章论述相对论时,曾给那些约会的人提出了一些建议。我建议说假如你要去酒吧,应当考虑带个伴儿,外貌、身材比你稍差一点儿。人们的评价行为都具有相对的特质,因此周围的人不但会认为你比你的“诱饵”朋友英俊潇洒,甚至还会觉得你风度翩翩,胜过酒吧里的其他所有人。根据同一逻辑,我还指出了事情的另一面,那就是如果有人请你陪伴他(她),你应该很容易推测出你朋友对你的评价。不过我忘了加一条重要警示,后来幸亏麻省理工学院一位同事的女儿给我指出来了。
苏珊是康奈尔大学的学生,她写信给我,说看了我说的小窍门很高兴,于是她就照此办理,结果真是妙不可言。当然了,她找到的是合适的“诱饵”朋友,因此改善了社交生活。但是好景不长,几个星期后她又写信给我,说她在一次聚会时,喝多了,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把拉着朋友当她活动陪衬的事对这位朋友说了。可以想象,这位朋友非常气恼,结果不欢而散。
这个故事的教训是什么?千万别告诉你的朋友你为什么带他(她)出去。他(她)可能会怀疑,不过看在上帝的分儿上,你可千万别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怪诞行为学》第1版出版以后,我参加了一次为期6个星期的巡回售书活动。我在各地马不停蹄地奔波,从机场到机场,从城市到城市,从广播电台到广播电台,一天不停地与记者们、读者们见面和座谈,简直抽不出一丁点儿时间进行任何形式的个人交流。所有的座谈都很短,“紧扣正题”,聚焦我的研究主题。尽管遇到很多良师益友,可是我连坐下来和他们好好喝杯咖啡或者啤酒的工夫都没有。
售书快结束的时候,我到了巴塞罗那,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从美国来的游客乔恩,他和我一样,一句西班牙语也不会说,我们马上成了知己。可以想象,这种互相依赖常常产生于来自同一国家又同处异国的游子之间,他们的视角相同,都观察到自己与周围的当地人存在巨大的差别。最后我和乔恩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两个人推心置腹地谈了很多。我和他都谈到了自己久藏心底,从未对别人提及的一些事情。我们之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亲近感,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我们一直谈到很晚才睡。因为第二天就要各奔前程无法再见面,于是我们交换了电子邮箱。然而事实证明,这并非明智之举。
大约6个月以后,我和乔恩相约在纽约一起吃午饭。这一次见面却让我想不通为什么他在巴塞罗那对我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而且我毫不怀疑,他也有同样的想法。餐桌上的气氛也算融洽、愉快,但上次相遇时的那种亲密感已荡然无存,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回想起来,我觉得还是相对论在作怪。我第一次遇到乔恩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是西班牙人,从文化背景上来说,我们俩都是局外人,所以我们彼此都成为对方退而求其次的最佳伙伴。但是我们一回到美国,回到我们亲近的家人、朋友中间,我们的比较尺度便又回到了“常规”状态。在这样的环境下,很难想象我和乔恩还会希望再次共度黄昏,而不是与家人同享天伦或者与老朋友促膝交谈。
我有何建议?要懂得相对论无处不在,我们对一切事物的观察都必然通过它的镜头,玫瑰色也好,其他色也罢。如果你在其他国家、其他城市遇到某个人,他(她)似乎对你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你要明白这种吸引力可能仅限于特定的环境中。有了这样的认识,即使日后吸引力消失,你也不会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