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肯定还记得有名的“百事挑战”电视广告(最起码听说过)。广告里任意挑选顾客,请他们品尝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然后让他们当场说明更喜欢哪一种。这些由百事公司拍摄的广告宣称人们喜爱百事可乐超过可口可乐。同时,可口可乐公司的广告又声称人们对可口可乐的偏爱超过百事可乐。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这两家公司都在捏造统计数据不成?
答案是两家公司对它们的产品采用了不同的评估方式。据说,可口可乐公司采用的是让消费者根据偏好公开挑选,让他们一眼就看到自己喝的是什么,包括可口可乐著名的红色商标。而百事可乐公司采取的挑战方式则是让参与者蒙起眼睛,分别品尝标有“M”和“Q”的两杯饮料。难道是百事可乐在“盲目”测试中味道较好,而可口可乐在“可见”测试中味道较优?
为了更好地解开可口可乐与百事可乐之间的这个谜团,一组优秀的神经学专家——山姆·麦克卢尔、李健、戴蒙·汤姆林、吉姆·西佩尔特、拉塔内·蒙塔古,还有里德·蒙塔古,对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分别进行了蒙眼的和不蒙眼的测试。这次测试添加了一种现代手段——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机(fMRI)。利用这台设备,研究人员能够在参与者摄入饮料时对他们的大脑活动进行跟踪。
顺便说一下,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机进行饮料测试并不容易,因为要进行大脑扫描,被扫描者必须躺在机器上不动。为了解决这个困难,山姆和他的同事们拉了一根很长的细塑料管送到参与者的嘴里,从另一端注入可口可乐或百事可乐。在注入饮料的同时,通过可视方式告诉参与者这是可口可乐,或者百事可乐,又或是某种不知名的饮料。这样,研究人员就可以在参与者知道他们喝下的是可口可乐还是百事可乐,或者是某种不知名的饮料的情况下,分别观察他们大脑的活动状况。
结果怎么样?与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的广告相同,他们发现,是否告诉参与者饮料的名称,会造成他们不一样的大脑活动。实验过程是这样的:参与者每喝一口可口可乐或百事可乐,他们与情绪中的强烈感受相关联的大脑中部,即大脑正中前额叶皮层(VMPFC)就会被激活。但是如果参与者知道他喝的是可口可乐,就会发生另外的变化。这时,大脑的额区,前额叶皮层的背外侧部分(DLPFC)与人类大脑高级功能(例如工作记忆、联想,还有高级认知以及与概念有关的区域)也会被激活。百事可乐也有这种情况,但可口可乐更多(自然,那些更偏爱可口可乐的人反应就更加强烈)。
大脑对饮料反应的基本愉快值在两种饮料之间是相似的。但可口可乐相对于百事可乐的优势在于它的品牌——它激活了大脑的高级机制。这些联想因素,而非饮料本身的性质,给可口可乐带来了市场上的优势。
考虑到大脑额区与愉快中心的多种连接方式也是很有意思的。大脑额区的多巴胺链可以投射到愉快中心并把它激活,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一提到品牌名,人们就更喜欢可口可乐的原因——联想更加强烈,使得大脑中代表这些联想的部分能增加大脑愉快中心的活动。这对所有广告公司来说,当然都是好消息,它说明可口可乐鲜红色的包装,回环式手写体品名,多年来对消费者铺天盖地的信息轰炸(例如,“可口可乐,让一切变得更好”),已经使人们难以分清他们到底是喜爱它的包装,还是喜欢包装里那些棕色冒泡的液体。
预期还可以形成成见。成见,说到底,这是人们希望用来预测体验,对信息进行分类的一种方式。大脑不能在每一种新环境下仅凭片段就开动,它必须建立在从前所收到过的信息基础上。由于这一原因,成见并不是从本质上就有害的。它为我们不断地理解周围复杂的环境提供了捷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看到老年人用电脑,马上就会想到他们可能需要帮助,看到哈佛的学生就会想到他们一定很聪明的原因。但是,因为成见给我们提供了对某一群体成员特定的预期,因而它也可能对我们的认识与行为产生不利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