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从别的地方飞来的蚊子在他们身边“嗡嗡”响,裴宁放下斧头,收拾柴火,然后到院子里点一条蚊香后坐下。
韩秀梅已经回房间,裴衍和裴皎搬来小凳子坐她身边。
裴宁回想自己小时候喜欢得到大人的注意和肯定,思索一下问裴衍:“元元,新练的五个字会写了吗?”
裴衍三岁便和太爷爷认字,满五岁在妈妈教导下开始练写字。
裴衍听妈妈问话高兴回:“会写,但还没写好。”
裴宁和他说:“你年纪小,不急。”
她觉察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渴望,摸一下她的头问:“皎皎现在会数到几?”
裴皎被妈妈摸头,高兴说:“妈妈,我会数到五。”
裴宁也说:“不错。”
一个大人和两个小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直到天黑透。
天黑一会两个孩子便犯困,他们临傍晚已经洗过澡,裴宁像昨天带他们去小解。
裴衍回房间时磨蹭说:“妈妈,我今晚想和你睡。”
裴衍之前也是和裴柠睡,五月份满五岁后搬到隔壁,隔几天回来和原主睡一晚。
裴宁和原主一样没有拒绝:“行。”
裴衍高兴去拿小枕头过来睡在妹妹身边。
两个孩子睡着后裴宁在院子里又用声波杀虫机器启动,杀蚊虫三分钟后停下收起,蚊子太多,怎么杀都不会绝种。
她在院子里重新坐下,想着家人和同伴,还有熟悉的人,以后再也见不到,虽然早就有死在战场的心里准备,但真离开了还是会很难受。
裴宁没有缅怀以前太久,转想现在的生活,社会情况,法律,原主没有去了解过法律,文化,好像挺有意思……
夜深人静,前面围墙边发出轻轻“砰”一声,在房间里的裴宁瞬间清醒。
她想到身边的两个孩子,快速摸过火柴“刷”一下点燃,点亮油灯,又开抽屉拿出一根蜡烛点亮立在柜子上。
然后轻脚下炕穿鞋到门后,伸手抓住门后的长棍,拉出门栓打开门,站在门口看向前面墙根,身后有两个孩子,她没有冒动。
闯入宅院的贼没想裴宁反应这么快,刚进院子两步便看到房间里亮起灯光,马上退到墙根下,接着又看她开门,披头散发地拿棍子站在门口看向自己,心头一跳,来不及多想马上攀上墙头跳下飞快地跑走。
这过程很快,不到两分钟。
裴宁的身影被房间里的亮光折射到院子里,她整个人和手里的棍子被拉长,清晰可见。
她看一闪而过的黑影消失在墙头思索,这墙有两米高,这个社会一般人不借助工具很难爬上墙头,这人轻松快速爬上墙头跳下去发出的声音又很小。
他是谁?是大队里的人吗?
如果是大队里的人,又会是谁?
目的是钱还是人?还是两者都要?
因为没有月亮,裴宁只看到一团黑影,看不出身形,不能和村里的人对身形,有点遗憾。
她回房间放回棍子,先后抱两个孩子去放水,心里明天要把之前两个孩子用的尿罐子放进房间。
裴宁抱迷迷糊糊的两个孩子去把完尿,自己也解决后洗手回房,关门后熄灯躺下。
第二天裴宁起得比前一天早,天刚有一丝亮,外面很安静,她起来时发现浑身酸疼,是昨天傍晚耍棍子的后遗症,她取出身体修复剂喝两口,三分钟后在院子里耍棍子。
天完全亮后韩秀梅起床出来,见裴宁重新耍起棍子,眼里闪过心疼,默默去洗漱后做饭。
没多久两个孩子也起床,一起在厨房前乖巧刷牙和洗脸,两人虽然小,但能自己做。
天亮后没有多久,太阳升起,阳光洒满大地,驱走所有黑暗。
裴宁耍几回棍子下来出一身汗,喝些水后去洗漱洗澡洗衣服,打水倒满水缸,把昨天挖的草药洗洗晾晒,忙完吃早饭。
吃完早饭,裴宁和韩秀梅说:“娘,我今天进城找点碎玻璃回来插在墙头。”
韩秀梅想到家里现在真正的没有一个成年男人,应:“好。”
两个孩子听妈妈进城,期待看向她,裴宁和他们说:“我进城有事,不方便带你们。”
虽然她有县城记忆,但不熟,不能冒然带他们去。
两个孩子乖巧点头。
裴宁出门去仓库前,等高家河来跟他请假到农忙,三队的农活不算多,平时也有一些人请假进山,高家河问没问便同意。
她请完假再回家拿钱票和篓子、草帽,水壶再出门,出门后走小路到石桥,过石桥便是二队的尾巴,一条两米多宽的土路从二队延伸向山外。
裴宁左拐向山外走去,大队的人去城里买东西,一般早上天亮没多久便出门,早去早回,这个时候路上没有人,她加快步伐。
山路是沿着谷底的小河出去,到山外向右转,约走十二三分钟便到县城,这个县城也是在山里,座落在一个盆地上,四周都是山。
这个叫容丰县的县城很小,有一条大长街和三条次街,原主没有出过这个县城,听知青们讲外面的大城市,能想像科技水平也不高。
裴宁不紧不慢走完所有街道,熟悉建筑,然后进百货大楼转一圈,买一根牙刷,一斤奶糖和一斤硬糖半斤红糖,她看布票日期后买两块布,把布票用完。
裴宁从百货大楼出来,抓一粒奶糖剥去纸衣吃进嘴里,稍稍一含,这糖味道真好,和记忆中的一样。
她跟一个大姐打听买碎玻璃的地方,大姐热心告诉她玻璃碎是当垃圾扔,裴宁随即问她哪儿能买到空罐头,大娘告诉她废品站可能有。
裴宁跟大姐道谢后去废品站,和看废品站大叔说明来意后,大叔拿三个空的水果玻璃罐给她。
这三个太少,裴宁买下交钱时直接问对方:“大叔,我想弄点碎玻璃插在墙头,你知道哪有吗?”
大叔指着废品房子右外侧说:“那里有,随你拿去。”
裴宁把玻璃罐放进篓子又问:“我没有袋子,这里有袋子卖吗?”
大叔说:“有麻袋,一角钱一个。”
裴宁从大叔手里卖个麻袋,去房子右侧装小半袋玻璃,走时和大叔道一声谢。
时间不早,阳光变猛烈,裴宁喝完水壶里的水,背着篓子提着麻袋快步返回。
她回到家快中午,出一身汗,进大门后把麻袋放在墙角,把篓子里的奶糖和硬糖拿出一半,还有布料放进自己的房间柜子里,再提篓子进堂屋。
“妈。”两个孩子站堂屋门口喊她。
裴宁给两人各一粒奶糖,两个孩子接过糖马上剥纸吃进嘴里,喜悦得眉眼弯弯。
裴宁把篓子放在墙根,出去洗手洗把脸,擦擦汗后去厨房,和韩秀梅一起端出饭菜到堂屋,坐下吃饭。
吃完饭裴宁和韩秀梅说:“娘,篓子有奶糖硬糖和红糖,红糖你喝,奶糖和硬糖你和元元皎皎一起吃。”
韩秀梅说:“我这么大年纪,不吃糖。”
裴宁:“年纪大也能吃,还有,韩福森和韩福林和他们婆娘前几天来指着我脸大骂,要断亲,以后我们两家没有关系,家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给他们家的小孩!”
韩秀梅猛看裴宁的脸,但看不真切,说话声音微抖:“你舅舅他们说的是气话,我们就这门亲戚。”
裴宁冷酷说:“他们指着我的脸骂,侮辱我是事实,从小到大,我爷爷我爹还有你都没舍得骂过我,他们算什么东西?韩庆光几个小时候一天两餐在我裴家吃,爹和爷爷病重时他们几个鬼影都不见!他们还想逼你改嫁,从中得到好处,这样的亲戚要来做什么?”
韩秀梅心里很难受,但女儿说的是事实,可是他们裴家只四个人,两个女人和两个小孩子,自己眼睛还不好使,这要怎么办?
裴宁看她脸上表情说:“我能护着你们!”
裴衍说:“奶奶,我护着你!”
韩秀梅抹泪:“好。”
裴宁不在意韩秀梅的难受,她会接受现实,她从原主记忆中分析韩家兄弟根本不在意这个妹妹,这些年不断从她手里要东西,他们要韩秀梅便给,她侄子们还常常来吃饭。
裴爷爷顾忌裴家后代只有裴柠一个,想让韩家表哥们以后照应她,便没有阻止。
但是裴镇病重时韩家人没有一点表示,没有问候,难过的表情都没有,随后裴爷爷因为儿子过逝难过,身体变差生活下降,韩家人在裴家得不到好处,在裴家人面前消失。
韩秀梅也觉得娘家过份。
裴爷爷过逝后韩家人又陆续上门和韩秀梅说好话,劝她改嫁,但软弱的韩秀梅坚决不同意。
裴宁觉得他们贼心不死,估计也打自己的主意。
下午三点后,裴宁在屋外不远处挖一些比较干净的黄泥挑回院子倒地上,挑五担后用水和湿,装进木桶,从杂物房里拿出木梯架在墙头,提木桶上去,把湿泥和在墙头。
她开始做得慢,后来越来越快,前面两边墙头和完湿泥,她打开麻袋小心地把碎玻璃移到小篓子里。
这时韩福森的老婆马大妮和韩福林的老婆吴红花气冲冲进大门生气喊:“裴宁!”
裴宁心里有火气,站起来转身喝:“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