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的夜,万籁无声。
月亮在云中穿梭,不时将公园凉亭边的樟树照得影影绰绰。凉亭是这座小公园的中心,也是这座小公园唯一的景点。别致的建筑风格和旁边一弯小池塘搭配在一起,相得益彰。池塘有半个足球场大小,一旁插着的“水深2米,禁止游泳”的牌子已经破旧不堪。凉亭和池塘被四周一圈樟树和一圈矮灌木围得水泄不通,只有一条小道通往不远处的马路。这个季节,青蛙还是蝌蚪,蝉还没有破壳,这个时间,马路上也没有什么人。
在这个小小的公园里,唯一发出声音的,是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
女人坐在凉亭的廊椅上,对着面前的池塘发呆,孤芳自赏。她百无聊赖地抖动着腿,高跟鞋和地面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
时针指向零点,安静的凉亭公园有了些异动。她感觉身后树丛中突然沙沙作响,紧张地回头看了眼。
小路依旧无人,而树影此时却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来了吗?别装神弄鬼,我胆小!”四周依旧死寂,什么也没有。
女人显然有些害怕了,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把手提包环抱在胸前,靠在凉亭的柱子上,紧张地四下观望。
好像有什么东西经过,灌木丛里又是一阵摇晃,伴随着“沙沙沙”的声音。这阵奇怪的声音显然让女人更加害怕了,她挪着步子,靠近小路,想尽快离开这里。
突然,一条黑影闪过。
“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别跑!看你往哪儿跑?啊!啊!啊哟!干……干什么!救命啊!救命!”随着“扑通”一声,一阵慌张的脚步渐行渐远。四周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4月8日,晴。清明节假期刚刚结束,早晨6点,天已大亮。
老王头还像往常一样,穿着橘红色的马甲,戴着反光鸭舌帽,去公路上清扫。老王头以前可能做过生意,所以他的生活并不拮据,不过他坚持在环卫局上班,已经10年了。在他看来,扫马路一来可以锻炼身体、延年益寿,二来有时可以有一些意外的收获。马路上一些被人丢弃的新鲜玩意儿,总是给他孤寂的生活带来一些精彩。
凉亭公园是老王头清扫的地界儿。这是一座位于城西的小公园,除了早晨7点到9点会有一些老太太来这里跳跳广场舞以外,偶尔也会有一两对情侣会在天气晴好的夜晚来这里说说情话。
老王头打扫的路连接着通往凉亭的小路,经过这里的时候,他偶尔会走到凉亭里,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顺便歇上一歇。
这一天天气不错,老王头经过附近的时候,突然来了兴致,到凉亭里赏赏春色。他靠近凉亭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地上仿佛有个什么东西,在初升旭日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那是一只女鞋,崭新的女式高跟鞋,鞋头镶嵌的水钻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斑斓。
“这么好的鞋子,都丢么?”老王头蹲下身来,捡起鞋子细细打量,“可惜就一只,不然这么新的鞋子,送人都拿得出手。”
老王头把鞋子丢弃到自己的簸箕中,慢慢直起身来。一股清晨的微风夹杂着腥气扑进了他的鼻孔。
什么味道?老王头东张西望。
终于,他看见了凉亭柱子上几串殷红的斑迹。老王头身体晃了晃,慢慢地走到凉亭旁边,皱着眉头凑近了仔细去看。
是血啊!好像真的是血啊!
老王头盯了好久,思考了很久仿佛才回过神来,伸手去裤兜里掏手机。
“嘿!老王头早啊。”张大妈从背后突然拍了一下老王头的肩膀,吓得老王头浑身一颤。“早,早。”老王头脸色苍白。
“这是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呢?”张大妈把跳广场舞的播放器放在一边的地上,“哟,这是谁的鞋子,这么新就扔啊,你看现在的小年轻,说什么好呢,一点都不知道爱惜东西,我家的那个兔崽子也是这样。我要说他吧,他还笑我什么消费理念落后。”
见老王头痴痴地站着,张大妈有些疑惑:“您今天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对啊,紧张什么?”
说话间,她陡然看见了柱子上那数条喷溅状血迹。
“哟!这是血啊!”张大妈说,“老王头,你这高跟鞋是在这血迹旁边发现的吗?”
老王头说:“啊?嗯,是啊,是在这里。”
“不会是有杀人案吧?”张大妈紧张地朝四周看了一圈,说,“那你还不快报警吗?”
老王头连忙扬了扬手中的手机:“是啊,是啊,我这不就……不就是准备要报警的嘛。”
与此同时,在市公安局里。
“首先欢迎你们来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参加实习工作。”王小美坐在办公室中央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对着对面站着的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说道。
王小美今年32岁,一级警司,主检法医师。一个月前,在她的师父退休后,她正式开始主持法医室的工作。王小美穿一身警服,英姿飒爽,说起话来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一头乌黑的齐肩短发衬托出她白皙的脸庞。脸蛋上搭配着柳叶眉、杏仁眼、高鼻梁还有红唇白齿,和她的名字一样,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
医生家庭里生长的王小美,却不爱红装爱武装。从小到大,同学们都不愿意相信这个长相甜美的可人儿,却是个“女汉子”。为了当一名警察,王小美和父母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冲突,最终双方达成协议,王小美踏进医学院大门,但却选择了法医学专业。经过5年本科和3年研究生学习后,26岁的王小美以优异的条件被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录用。工作6年,王小美利用自己的法医技术破案无数,立功受奖成了家常便饭,所以在师父退休后,理所当然地担当起市公安局法医室主任工作。而在此之前,支队长黄卫国一直认为法医是个十足男性化的职业。
“我们法医室一共有8名法医,除了两名长期坐法医门诊的老前辈以外,剩下的法医分为两组。我和赵法医分别担任两个勘查组的组长。”王小美慢慢地说道,“我们组有一个同志休婚假去了,正好缺人,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师弟,就跟着我这一组开始工作吧。”
两名实习生点了点头。
突然,桌上的内线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王小美一把抓起听筒:“喂,你好,法医室。”
“你好,王主任吧?我是指挥中心。”
“有什么情况吗?”
“城西凉亭公园,有些情况。”
“死了几个人?初步看是命案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根据辖区派出所汇报的情况,早晨6点半的时候,一个清洁工和一个去跳舞的大妈在凉亭公园地面上发现了一只女鞋,女鞋附近的亭柱上,有一些喷溅状血迹。”
“血迹?”
“是啊,怀疑可能有犯罪行为发生。侦查部门已经派人前往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出发。”
王小美和本组的年轻法医廉峰以及痕迹检验室的丁全民快速地整理着各自的现场勘查箱,并且在5分钟后,一起坐上了现场勘查车。
“你们运气挺好的。”王小美坐在副驾驶位置,回头对后面的实习生说,“实习第一天就有案子。”
“这叫运气好吗?”廉峰说。
对于初出茅庐的实习生来说,有案件自然是好事,而对于身经百战的法医,则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法医一出现场,很可能又有生命消殒。
“师姐,这是什么案子啊?”实习生赵伟问,“命案吗?”
王小美捋了捋头发说:“不知道呢。现场发现一只女鞋和喷溅状的血迹。”
“啊?没尸体啊?”另一名实习生杨光问。
“并不是一定要看见尸体才会让法医出勘现场的。”王小美嫣然一笑,说,“法医有很多职责,不仅要检验尸体,还要检验活人,还要寻找物证。你们在学校里学的那么多科目,在实践工作中都是会用得上的。”
“只要是现场有涉及伤害或杀人的犯罪行为的可能,咱们法医就得前往。”廉峰补充道,“有血,有鞋,却没人。还有,凉亭旁边,有个小池塘哦,你们想一想吧。”
赵伟和杨光“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车辆闪着警灯,向城西凉亭公园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