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幅与张择端《清明上河图》齐名的风俗画巨作。
古时的帝王,往往对大臣们是不放心的,尤其是那些极有才能、或者手握大权的臣子。他们千方百计地想知道这些大臣们上朝之余在想什么,在干什么,像明代的克格勃——东厂,就几乎在每一位大臣的身边都安排了眼线。许多大臣对此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尽量表现出纵情享乐,胸无大志,好让皇帝不对他们起猜忌甚至迫害的念头。当年秦国大将白起奉命伐六国的时候,就不断地让家人广置田产,说等他打完仗以后好回家享受,即是防止秦王对他生疑生忌。
(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局部)
这幅《韩熙载夜宴图》,就是五代时南唐著名画家顾闳中,受李后主的派遣,去大臣韩熙载家打探消息,根据所见绘制的。
韩熙载是北方的豪族,避难来到南唐,任中书舍人。据说李后主想拜他为相,但他认为中原王朝实力太强,南唐根本不能与之抗争,所以一直不答应。他故意“纵情声色”,“以酒色自污”,后主对其活动放心不下,暗中命顾闳中夜至其家,窥视他与宾客门生的夜宴活动。
韩熙载本来家财颇丰,除了每月丰厚的俸禄外,由于他文章写得极好,文名远播,江南贵族、士人、僧道载金帛求其撰写碑碣的人不绝于道,甚至有以千金求其一文者,加上皇帝的赏赐,使韩熙载成为南唐朝臣中为数不多的富有之家。正因为韩熙载家富于财,所以他才有条件蓄养伎乐,广招宾客,宴饮歌舞。家财耗尽后,仍未有所改变,每得月俸,就散于诸伎,以至于搞得自己一无所有,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换上破衣烂衫,装成盲叟模样,手持独弦琴,令门生舒雅执板,敲敲打打,逐房向诸伎乞食,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韩熙载夜宴图》,选取了五个具有典型意义的夜宴生活片段(听乐、观舞、歇息、清吹、散宴)加以描绘,每段巧妙地用屏风相隔而又连贯一气。全图一开卷便展示了主题:面阔肩宽、高冠长髯、表情沉郁的主人翁,正与满堂宾客们、声伎们听演奏。接着按照这次夜宴的发展过程,画出了观赏音乐、舞蹈和休息、调笑等等。画面中乐曲悠扬、舞姿曼妙、觥筹交错、笑语喧哗,更突出韩熙载心事重重、郁闷无聊的精神状态,揭示出主人翁在当时形势下身置华宴歌舞中的苦闷、空虚、无可奈何的复杂心境。
画中的事,是实事;画中的人,是真人。比如第一段“听乐”,图中是夜宴刚刚开始的情形,韩熙载高冠玄袍,端坐榻侧。其余的人,或立或坐,造成一个很轻松的气氛。画的左侧,一女郎正在演奏琵琶,旁边,是她的哥哥教坊副使李嘉明,正侧转身子看着妹妹。案上摆满了酒菜瓜果,韩熙载的门人舒雅和太常博士陈雍坐在案前。榻上身着红袍,俯身向前的是状元郎粲。李嘉明旁边是名妓王屋山(她将在第二段中跳《六幺》舞)。全场人的目光,差不多都集中在弹琴人的身上,整个画面因此显得集中而不散乱。
《夜宴图》用笔和设色都很精致。人物衣纹简练洒脱,勾勒的线条劲健优美,柔中有刚。其他如各种乐器、室内陈设的家具、器皿都刻画得十分精工。在设色方面更是工丽无比,其变化深浅,调节着全卷的气氛。仕女素装艳服与男宾青黑色的衣衫形成鲜明的对比,尤其是画家安排状元郎粲身着红袍,为整个画幅增添了几分喜气。几案坐榻等家具的深黑色亦沉厚古雅,增添了画面的质感和重量感。在艺术处理上,作者也别具匠心。整个画面虽然人物较多,情节复杂,但却安排的宾主有序、繁简得当。
《韩熙载夜宴图》,确实是一件脍炙人口的稀世珍品。
顾闳中,生卒年不详,事迹也不详,只知道是南唐翰林待诏,但仅这一幅《韩熙载夜宴图》就使他跻身于一流画家的行列而永载史册。
《韩熙载夜宴图》,长卷,绢本,设色。纵28.7厘米,横335.5厘米。五代南唐顾闳中作。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