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少年时代虽然聪慧好学,但是并不知名。二十岁左右,到长安,谒见当时已经大有文名的诗人顾况。顾况开始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看见他的名字,就开玩笑说:“长安百物皆贵,居大不易。”后来读他献上的诗,当读到“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时候,感叹说:“有句如此,居天下亦不难,老夫前言戏之耳。”
贞元十六年(800),白居易进士及第,从此步入仕途。
白居易(772-846),字乐天。号香山居士、醉吟先生。祖籍太原(今属山西),迁下邳(今陕西渭南)。他的一生,无论从思想、创作、仕途等方面,都可以分为前后两个时期。
早年的白居易,意气风发,“志在兼济,行在独善”(《与元九书》)。他在秘书省校书郎、翰林学士、左拾遗等任上,撰《策论》七十五篇,并积极上书言事。他尚未深谙仕途的艰险,不知道什么叫韬光养晦,甚至在朝堂直截了当地对皇帝说:“陛下错。”搞得宪宗皇帝很不满。他与元稹是好朋友,也就是在这一时期,他们共同发起了“新乐府运动”。他写了五十首新乐府诗和十首《秦中吟》,深刻揭露了中唐社会的种种黑暗现实,指斥统治者的种种暴行,使那些达官显贵对他恨之入骨,后来终于借故把他贬到江州做司马去了。
这次贬谪对白居易的影响很大。他在《酬赠李炼师见招》诗中心有余悸地说“曾犯龙鳞容不死”,于是“欲骑鹤背觅长生”去了。
白居易后期对朝廷很失望了,他大概也看到中唐时期的种种矛盾已经积重难返,不是几首诗歌能够挽救颓势的了。于是,“行在独善”的思想占了主导地位。他不再写那些火药味十足的诗,也不参与日益剧烈的牛李党争,甚至连世事都不大过问,过起了“知足保和,吟玩性情”(《与元九书》)的所谓“中隐”生活。他在苏州、杭州当过刺史,因为不对别人构成威胁了,反而官越做越大,俸禄越来越高,一直做到太子太傅,甚至差一点拜相。他在诗中沾沾自喜地说:“月俸百千官二品,朝廷雇我作闲官。”(《从同州刺史改授太子太傅分司》)一方面,他修建园林,广蓄歌儿舞女,日日饮酒弹琴,听歌观舞。一方面,与僧人道士交往,“病来道士教调气,老去山僧劝坐禅”(《负春》),“静念道经深闭目,闲迎禅客山低头”(《偶吟》),就是他这种生活的写照。他称自己这一时期的诗歌为“闲适诗”。
白居易把自己的诗歌分为讽喻诗、闲适诗、感伤诗、杂律诗四类,前三类以内容分,后一类以形式分,极不科学。他最重要的诗歌,是讽喻诗和杂律诗。
白居易的讽喻诗,主要是指他的新乐府五十首和《秦中吟》十首。他在《与元九书》《新乐府序》《寄唐生》等诗文中明确提出“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与元九书》),“为君、为臣、为民、为物、为事而作,不为文而作”(《新乐府序》)的诗文创作理论,强调了诗歌的社会功能和讽喻作用。他的讽喻诗,大胆指斥时弊,比如《卖炭翁》就明言“苦宫市也”。什么是宫市,就是宦官内待们打着皇帝的招牌,在市场上以近乎于掠夺的低价购物。此外,《杜陵叟》《缭绫》《红线毯》《买花》《新丰折臂翁》《轻肥》《重赋》《上阳人》等,都是斗争性很强的名篇。
其实,白居易的伤感诗名气更大,因为他把《长恨歌》和《琵琶行》都归入这一类中。以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悲剧为题材的文学作品,大概以《长恨歌》为最早,此后,衍生出许多以此为题材的文学艺术作品。《琵琶行》以诗人的亲身经历,描述了一个凄婉哀怨的故事,尤其是其中对音乐的描写,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在当时流传就极广。白居易死后,唐宣宗写了一首《吊白居易》诗,其中就说:“童子解吟《长恨歌》,胡儿能唱《琵琶篇》。”清赵翼《瓯北诗话》说:“即无全集,而二诗已自不朽。”
白居易的闲适诗,也有许多清新可爱之作,比如《暮江吟》: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还有《钱塘湖春行》: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白居易的诗歌通俗易懂,不事雕琢,但意味隽永,耐人咀嚼,对后世影响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