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主动的人
想想今天世界上最成功的那些人,有几个是唯唯诺诺、等人吩咐的人?
——李开复
李开复曾经说,当他面对中国学生那满怀渴望的眼光时,所能想到的第一个忠告就是,“做一个主动的人”。后来,他在写给中国大学生们的一封信中进一步写道:
三十年前,一个工程师梦寐以求的目标就是进入科技最领先的IBM。那时IBM对人才的定义是:一个有专业知识的、埋头苦干的人。今天,人们对人才的看法已逐步发生了变化。很多公司所渴求的人才是积极主动、充满热情、灵活自信的人。
想想今天世界上最成功的那些人,有几个是唯唯诺诺、等人吩咐的人?作为中国的新一代大学生,你应该不再只是被动地等待别人告诉你应该做什么,而是应该主动去了解自己要做什么,并且规划它们,然后全力以赴地去完成。对待自己的学业和研究项目,你需要以一个母亲对孩子那样的责任心和爱心全力投入不断努力。果真如此,便没有什么目标是不能达到的。
他还讲过一个故事,说明一个人的主动性可以发生一些出人意料的影响力:
有一次我收到了一份很特殊的求职申请书。不同于已往大多数求职者,这位申请人的求职资料中包括了他的自我介绍、他对微软研究院的向往,以及他为什么认为自己是合适的人选,此外还有他已经发表的论文、老师的推荐信和他希望来微软做的课题。尽管他毕业的学校不是中国最有名的学校,但他的自我推销奏效了。我从这些文件中看到了他的热情和认真。在我面试他时,他又递交了一份更充分的个人资料。最后,当我问他有没有问题要问我时,他反问我:“你对我还有没有任何的保留?”当时,我的确对他能否进入新的研究领域有疑虑,于是就进一步问了他一些这方面的问题。他举出了两个很有说服力的例子,打消我的顾虑。最后,我们雇用了这名应聘者。他现在做得非常出色。
浪子回头
在那之前我一直都很差,却从来没有在乎。我心里的变化发生在父母让我自己选择的时候,可以说是鬼使神差。
——吴枫
吴枫个头儿不高,圆脸,白净,戴一副白色塑料架的深度眼镜,身材有点胖,柔和而无
棱角,说话平缓,没有锋芒,完全是一派书生模样。他是微软亚洲研究院年轻一代研究员中的佼佼者——“微软四少”中的第三人。他的研究成果在全世界的范围里拥有影响力。在这之前,他读了22年书,从小学到博士,都是在国内的学校里。当人们说到我们国家自己也能培养出来优秀人才的时候,常常会提到他。这样一个人居然说自己是“浪子回头”,不免让人惊讶万分。
这是真的。1984年,吴枫初中毕业考试的成绩单发下来的那一天,无论父母、老师,还是他自己,都不会想到他的未来之路会是今天这个样子。那成绩单上的数学是32分,英语是28分。
他出生在江汉平原,汉水河畔。那地方叫岳口,是个风景如画的小镇,距离最近的县城天门还有20多公里。
从小学到初中的那些年,恰逢中国改革的第一次浪潮卷起,年轻人都在怀疑老一辈灌输给他们的价值观念,任何新鲜东西一露头,就会在他们当中卷起一阵风,就像传染病一样,从大城市向外扩散。吴枫居住的这个小镇也不再是世外桃源了,街上流行喇叭裤,还流行邓丽君的细腻婉转的情歌。那年吴枫9岁,被这些东西迷住了,和几个朋友纠集在一起,每天放学之后游荡在街上,或者盘踞在河边,穿一条喇叭裤,拎一台收录机,嘴里唱着《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没人想到课本、书包、课堂、老师,也没人想到回家去完成当天的作业。
爸爸长期在外面工作,妈妈对这儿子无可奈何,不说不行,说轻了不理睬,说重了就跑出去不回来了。奶奶望着孙子总是叹气:“唉,这孩子原来有多好啊,每天拿一个长凳,再拿一个小凳,坐在门口写作业。现在……唉……现在,这是怎么啦?”
他就这样过了6年。初中毕业那年,爸爸回来了,看着儿子的考试成绩:一门不及格,又一门不及格,倒是没有揍他,只是问他打算怎么办。
“你自己选择吧。”爸爸对儿子说,“你要是不喜欢读书,就去接妈妈的班,到供销社去做个售货员,将来养家糊口,也挺好;你要是还想读书,就把初三再读一年,明年考高中。”
有些人总想与众不同,有些人只想做个平常人。在父亲看来,这都是好事,只要儿子愿意。
可是吴枫直到那时还从没想过这些事。他本来害怕父亲会揍他一顿,现在父亲非但没揍他,还让他自己选择,这叫他在内心里多了一种责任感,第一次让自己像个大人一样地思考问题。
“我要继续读书。”他对父亲说。
“想明白了?”父亲问。
“我突然想学习了。”他回答,“我觉得已经玩够了。我不想在这个小镇上玩一辈子。”
“好吧,”父亲说,“家里虽然钱不多,但只要你选择读书,怎么着也会供着你。”
他开始重新读初三,事实上是在重新学习整个初中的课程。他的心情迫切,等不到开学,暑假里面,他就去找表哥帮助自己补习英语。表哥是个英语老师,看他“浪子回头”,又惊又喜。当场让他读几个单词,他竟全都读不出。表哥倒不泄气,从头教他。暑假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音标。
从开学那天起,小镇的街上看不到这孩子了。那些伙伴儿还来找他。他摇头:“我再也不玩了。”
第二个“初三”是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经历。他在老师和同学眼里,只不过是一个留级学生,但是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他真的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玩的时间。周围的人看着这孩子的变化,惊讶不已,直到多年以后还难以置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突然之间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每天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已经9点40分,他回到家里,用20分钟吃点东西,10点钟又坐下来,学习到12点,然后睡觉。早上6点起床,45分以后准时开始早自习,然后去上课。中午12点钟回到家。吃完午饭是他一天当中最困倦的时候,但他不能休息,还要赶去上课。从家里走到学校,路上要十几分钟,他闭上眼睛走几步,再睁开眼睛走几步,感觉这样也能稍微休息一下。他后来这样回忆当日的情形:
这都是我自己主动做的,没人逼我。现在我也说不清楚,那时候从哪里来了一股劲,有了一种冲动。其实在那之前我一直都很差,也从来没有在乎,初中毕业考试的成绩那么糟糕,是意料之中的,也没有给我很大刺激。我心里的变化发生在父母让我自己选择的时候,可以说是鬼使神差,就选择这条路了。如果他们当时强迫我继续读书,没准儿我会有逆反心理,反而破罐破摔了。
他在这一年里把初三的课程全部重新学了一遍。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将要达到一个什么标准,没有想到自己能考一个什么高中,毕竟他的起点太低了,没有人对他抱以太高期望,连他自己也不会。他学得很累,不过,看到自己的学习成绩在一点点地提高,就很开心,心里并不累,也不觉得苦。
最后的考试到来的时候,他再次让所有人感到意外。他的成绩不仅通过了所有考试,而且还异常出色,全班70个学生中有三人考入全县最好的高中。这个留级学生正是其中之一。
“拿到考试分数之前我特别担心,吃饭不香,还睡不着。”他说,“拿到分数以后,一下就放松了很多,这一年的苦读没有白费。就不再想别的,只等着开学去读高中。”
走进重点中学的第一天,吴枫还在怀疑他是不是在做着一个美丽的梦。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上大学,但所有人都告诉他,进了这所高中,就等于一只脚踩到大学的门槛。
到了高中三年级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再怀疑,他的“大学梦”就要成真。
但是1988年春天,一个医生的一句话,把他从梦中叫醒了。
对于他和他的家庭来说,这真是可怕的一天。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天距离高考还有4个月,是一个下午的自习课。他给同学解释一个化学题,讲着讲着,就觉得眼睛右下角有个黑点,挡住他的视线。他摘下眼镜去擦,竟擦不掉,这才发现那黑点是在自己的眼睛上,于是去县医院看医生,大夫只看了一眼,当即说:“这是视网膜脱落。”
全家人都被吓了一跳。父亲不相信,带了他到省城的医院去看,结果竟是一样的。省城的医生还补充一句:“必须做手术。”
毫无疑问,如果马上做手术,就会错过高考;如果不做手术,拖延下去那就有可能更加难治,而且随时都会引起大面积视网膜脱落。
“那是要失明的。”医生对父亲说。
父亲带着儿子,提心吊胆地回家来,一路沉默,不知如何是好。望着儿子,父亲第一次注意到这孩子又长高了一头。他已经19岁,长大成人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内心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儿子的脱胎换骨,父亲历历在目。学校在县城里,离家很远,他要住到学校里。就像“第二个初三”一样,学习计划占据了自己的全部时间,连周末也不回家。父亲周末到学校来看他,一手提着干净衣服,一手提着一罐汤,那是骨头汤,有时候用海带熬,有时候用藕熬。母亲说:“这种汤有营养。”所以每星期都让父亲送。
刚刚进入高中时,他的成绩排在后10名,等到高一结束时,排在前10名了。他得了学校颁发的进步奖。老师对他说:“你这个成绩,可以考上大学了。”
他以为自己会高兴,但是就像所有的学生一样,欲望是无止境的:考大学还没有把握的时候,希望能考上大学;考大学没有问题的时候,希望能考重点大学;能考重点大学的时候,又希望能考上名牌大学。他们永远都有压力,永远都不会满足。现在,吴枫也是这种心态了。他屈指一算,只要进入班里前6名,就有希望上清华北大,顿时兴奋不已。
希望越大,压力也就越大。他的压力来自他的内心。他有了两年苦读的经历,相信自己能够坚持。高三这一年,他已经是前3名。那些过去让他敬佩不已的同学,一个个落在他的后面。他觉得面前的难题越来越容易,对自己也越来越自信。“我第一次感觉到,态度是你成功的很重要的因素,有时候比你的聪明才智还要重要一些。”
他相信自己无往不胜。可是现在,从省城医院回到家里,吴枫觉得自己已经绝望。他听到了医生对父亲说的话,知道视网膜脱落意味着什么:也许他今生注定不能上大学了?
父亲一向主张让儿子选择自己的命运,但这一次事情太大了,他要自己替儿子来选择。
“先参加高考,再做手术。”父亲说。
儿子的眼睛里面立刻有了光彩。
父亲又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用功。只用耳朵听课,不要用眼睛看,不要做任何作业,也不参加任何模拟考试。”
儿子服从了。他回到学校里。高考复习已经到了最后冲刺的阶段,课堂的训练非常严格,每天发一堆卷子,都是模拟考试,说是临战训练。没有一个考生敢掉以轻心,可是吴枫无法参加这些训练。他表面上轻松,但心情沉重,那是他迄今为止的生涯中最难熬的4个月:总是担心眼睛上那个黑点会扩大,还觉得自己对试题的感觉越来越差,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清华之梦”就这样落空了。他的成绩本来可以去读武汉大学,但他眼睛不好,担心人家不收。正在犹豫时,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的老师愿意接受他,还答应让他去读一个他喜欢的电子系。他就这样去了西安电子科技大学。这也是一所挺好的大学,可他还是觉得经历了“一个很大的挫折”:“毕竟要比清华北大差远了,甚至还不如武汉大学。”
10年以前他是个满街浪荡的油滑少年,现在是个即将走进大学的青年了。不过,最难过的一关还没开始。考试结束了,他去动手术。他很庆幸右眼的黑点没有扩大,手术也很顺利。不过,医生告诉他卧床一周,全身不能动,不能翻身,不能说话,不能打喷嚏,吃饭不能用嘴嚼,喝水不能动脸皮,否则就有可能让视网膜掉下来,让自己失明。
正是盛夏时节,武汉又有“三大火炉”之称。病房热得让人受不了,这19岁的小伙子咬牙挺着,想着一动就有可能让眼睛坏了,眼睛一坏,就连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也去不成了,竟真的一动不动,一直坚持了一个星期。等到医生允许他翻身下床的时候,他感觉眼睛好了,可是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不会迈步走路了,不得不用很长时间恢复行走的功能。
在我们进入这个故事的最富有感情色彩的部分之前,先来听听李世鹏的一段话。
没有什么比“态度”更重要的了
很多孩子就这样走过来了。他们也可以得到很高的分数,但并没有真正学到东西。他们说,“考试结束,就把那些东西都还给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