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看穿了一种东西的本质,并且,引发或带动了情绪,使情绪携带着我们的认知进入了心理结构,那么,就能促进心理结构的改变,我们就可以在心理上变得强大。
古人说,天当被,地当床。在困苦之中,也装一把,想象着有无数人在看着自己,确实也洒脱、浪漫。
如果不装,不把自己流落荒野这一情景营造成一个以天、地作为舞台背景的剧场,把自己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的处境造魅成一场在天地之间的浪漫演出,那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在媒体的描述中,睡在立交桥洞里冻得瑟瑟发抖的无家可归者就很不好玩,至少在我们看来,他们一点儿也不浪漫。
当然,他们作为表演的道具,也可以成全政府的“救助”,或媒体、市民“送温暖”的演出。这是另一回事。
就心理强大来说,我们面临的最大一个问题,就是在他人一上台,调动各种资源、各种象征符号表演,解释最有利于他的游戏规则时,立马就被一种剧场心理攫住。
这是灾难性的,你在心理上进入了一个剧场,但主角并不是你。
前面说过,装的本质是虚弱。如果能够足够冷静,在我们被置入一个舞台设施时,绕过它的前台设置,从后面和高处看一下,这一装的情境在心理上就被我们超脱。
想象一下,假设在一块平地上有人搭了一个大的台子,有背景设施,上面有人在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前面有观众在津津有味地听着,如果你也是观众的一员,在心理上就会浸入演讲的情境中,视表演者的演讲内容,你或感觉到激动,或感觉到愤怒,或感觉到未来的无穷希望……总之,你产生了剧场心理。但是,假设你身处高处,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帮人正坐在舞台前听一个人演讲,演讲者有什么样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下面的观众随之便有特定的反应,你就会觉得有点荒谬可笑。你会感觉到,这是一套把戏。
同理,如果你能够在一开始就明白,一个人全身名牌,其实就是一种表演的装备;一家酒店装修得富丽堂皇,就是在进行一种舞台设施的布置,你就不会在心理上被这些人、这些舞台设施震慑住。
在智力结构上你凌驾于装饰之上,看穿它们的虚弱,你就不会自卑。
很多年以前,我曾经有一次思考装饰的经历。某一天,由于给老师干活,他请我和其他几个同学去一家豪华酒店里吃了一顿饭。两天后,我坐公交车从一个城市的郊区到市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们不视为问题的问题:为什么人们会认为一座房子是豪华的或寒酸的,它们不就是些建筑结构、颜色、材料、形形色色的装置、摆设的区别吗?而这些东西的不同,为什么就能让一座房子显得有气势,对人有心理上的震慑,而另一座却没有?
看着窗外的农地,我突然顿悟:那些看起来豪华高档的房子,其材料不都是来自于那些被视为低贱的泥土吗?它们不就是那些被视为低贱的农民工建造和装修出来的吗?
驱散装的剧场气氛,把一栋建筑、一个人区分为高档或低档,实在有些滑稽。
问题的本质是,这类装饰完全建立在脆弱之上。
当我想到城市只是在一片野地里弄出来的庞大的钢筋水泥丛林,水泥地面、草坪这些装饰下面就是泥土时,我差点笑了。一个区别于与泥土联系在一起的农村的所谓高档生活区,不过是人类对地球的鼓捣,但人们却都习惯了装模作样。换言之,人类对地球的鼓捣就像一个小孩玩积木游戏。只要地球稍一发怒,来场地震,这些高档的建筑都不堪一击!
所有那些平时让我们显得虚弱、自卑的人和物,其实并没有什么强大的。真正强大的,是人的理性思维能力。如果我们看穿了一种东西的本质,并且,引发或带动了情绪,使情绪携带着我们的认知进入了心理结构,那么,就能促进心理结构的改变,我们就可以在心理上变得强大。
头脑有什么样的认识,心有什么样的状态,我们就真正得到了改变。
以我上面的经历为例,我们分析一下,如何做到这一点,这里面有什么样的心理机制。
(1)当我认识到城市和乡村仅仅是人类鼓捣地球的不同结果,在这一状态中,我仅仅具有认知优势,而没有心理优势,也就是说,我的心理结构还被限定于那个关于高档和低档之别的社会价值排序里。
(2)当我笑时,发生了什么?这意味着我感觉到了人类的荒谬和虚弱。这个时候,我的情绪已经被引发。
(3)当我集中精力保持思考,有恍然大悟之感,同时情绪也继续保持时,情绪就开始携带我的领悟,渗进我的心理结构的表层。
(4)领悟越深刻,引发的情绪越剧烈,渗进心理结构的能量就越大,它就越能真正改变我。
(5)假如我的心理结构得到了改变,那么,头脑的优势就变成了心理的优势,头脑的强大就意味着心理的强大。
只有思考引发了心的体验,我们才算是真正理解了某个问题。无论是就看穿装而言,还是在其他的事情上,我们要得到改变,就必须把对问题的领悟转变为心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