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鸣器——汉化佛教的报时器与呗器系统 第一节 呗器

如果对绪说中所说的加以补充,那么可以说,从佛教的角度看,凡是能对修行佛法起正面的好作用的有形质的事物,都可以称为“法器”。例如,能修行佛法成道的人,可称法器。再有寺院中用于各种佛事的器物,以及七众所用的修道用具,也都称为法器。前者如庄严具和供器、鸣器等都是,后者如念珠、钵、锡杖等都是。

作为法器中之一种,鸣器又可大致区分为报时器和呗器两类。它们之间的划分并不严格,具体到其中某些器物,如钟、鼓、磬、木鱼等,两方面全用。可是某些器物如铃、铙〔nao挠〕等和乐器,就只能作呗〔bai4败〕器用了。所以,总的说来,呗器比报时器多。这一节综括介绍鸣器。

呗,是梵文Pathaka的音译简称,音译全称是“呗匿”,还有译作“婆陟”、“婆师”的,意译为“赞叹”。南亚次大陆原始佛教中习用这个词,它指的是在讽诵经文时和曲调相配合,可以称之为梵文吟唱的法曲,所以称为梵呗。它吟诵的多为以南亚次大陆押韵的诗体写作的“偈〔ji寄〕颂”,内容除了敷衍经文以外,就是赞颂佛德,所以又称为“呗赞”。

在此要作一点说明的是,古代南亚次大陆很讲究吟诵之学。他们发展了一种集研究文字、语法和音韵于一体的学术,梵文称为Sabda-vidya,汉文音译为“摄拖芘驮”,意译则是“声明”。它是古代南亚次大陆称为“五明”的五大学术之一。声明中特别讲求诗韵和吟诵之学,此学通过佛教传入中国以后,对中国汉语音韵学的建立,对汉语文学史中押韵的诗文如格律诗和骈体文的创始与发展,都产生了重大影响。但这是另当别论的事了。我们在这里要说的则是,在声明的应用中,有专论乐声曲调歌咏之法的,具体运用到讽诵偈颂之中,在佛教教义中也可称为声明。它是一种在吟诵中实用的声明,大致和梵呗的实用性内涵相同。中国人接受的声明,实际上就是这种佛教化的声明。当然,这种实用的吟诵法,在古代南亚次大陆的吠陀时代便已流行,婆罗门教便用此法歌咏。佛教曾广泛地借鉴了同时的其他教派的种种作法,用声明于梵呗就是借鉴来的一种手法。可是,有的经典说,释迦牟尼佛虽然允许僧人作声呗,可是不许按婆罗门的歌咏之法引声诵经,换言之,也就是不许原样照搬,总得有所变化。这一点,汉化佛教倒是从一开始就作到了。因为汉文和梵文这两种语言和文字的结构相差太远,按《高僧传》卷十三中所说:“梵音重复,汉语单奇。若用梵音以咏汉语,则声繁而偈迫;若用汉曲以咏梵文,则韵短而辞长。是故金言有译,梵响无授。”也就是无法照搬。所以,梵呗之法虽早已传入,中国人还得自行创造。《出三藏记集》卷十二“法苑杂缘原始集目录”中,载有“陈思王(曹植)感渔山梵声制呗记”、“支谦制连句梵呗记”等目,就反映了早期汉化佛教在这方面的连续努力。《高僧传》卷十三讲述了有关的早期兴起和发展的情况,其中,最早和最著名的传说,是曹植游鱼山(又作渔山或吾山,在今山东东阿县西)造梵呗的故事。相传曹植在幽谷间听到诵经的声音,清婉遒亮,远谷流响。就模拟其声,“删治《瑞应本起》,以为学者之宗。传声则三千有余,在契则四十有二”。因而中国的梵呗又称为“渔梵”或“渔呗”。在我们看来,从一开始就如此制出的渔呗,肯定是把当时中国的音律往经文上套。再经后代不断变化,特别是隋唐之际,大量接受西域传来的胡乐,更可往吟诵之法上套一些,就使渔呗成为中国人借鉴中外不断自主创造的东西了。至于汉化佛教中用的呗器,则更是借鉴中外,并随时代的前进而不断变化。下面所述,以现当代的汉化佛教呗器为主。

汉化佛教的梵呗,主要用在三种仪式之中。一种是朝暮课诵,俗称早课和晚课,古代也包括六时行道的课诵在内。另一种是在讲经中使用。再一种则是在作道场之中使用,俗称作佛事或作法事,其中包括放焰口和作水陆道场等。一般认为,僧人学习吟诵梵呗可有如下的功德,即,受到经文的教育,体会到佛法广大深远;熟悉经文的前后次第;舌根清净,增加肺活量导致胸藏开通,长命无病;在群众中学习语言和演唱,因而在大庭广众中应对有方而不会惊惶失措。所以,僧人必须学会这一技能,俗称“学唱念”。特别在夏安居时,要作为一种日课来学习,平时也得随时抓紧练习。其方法,以往全凭口授;记谱用“点板”;当代已有中国佛教文化研究所等单位逐步采用简谱以至五线谱记谱。使用这种新的记谱方法,看来是正确的,应该发展和普及的。

至于呗器,也可略依上述三种仪式的次第,作大致叙述。

朝暮课诵所用的呗器是最基本的,种类也最少。除了我们在以下各节要重点讲述的钟、鼓、磬等以外,早晚课行仪时僧人手执的法器大致是:

引磬,它像是一根木棍顶上安着一个小铃,用另一根小棍敲击。执引磬的方法是,手平于胸,左手执引磬棍下端,右手抱住左手;这时,磬的头部即带有“小铃”的部分正对口部。敲击用的小棍与安磬的木棍并在一起执持,而在身体外的一方。这种执持方法,俗称“对口引磬”。打引磬,则可用两种手法中之一种。一种是,用左手执持右手执小棍敲击,技巧性不高,水平低的多用此种方法。另一种则是保持执持时两手合抱原状,用右手食指与大指向上勾击,要求使用者有较高的技巧。

木鱼,有放置在台座上的大木鱼和手执的小木鱼两种,虽然大小差别很大,但形状相同。大木鱼在下面的章节中要重点讲到,这里只讲讲小木鱼。它的执持方法是:双手当胸平捧,称为“捧心鱼子”。打木鱼的鱼椎放在木鱼之外(不用时是可以把椎柄底部向下插在木鱼口中的,但正规的安置法是放在木鱼右侧),尖头水滴形的椎头向左。双手食指与大指夹住鱼椎,其余六指托住木鱼。敲击时左手执鱼,右手执椎,都是用大指、中指、食指(这一指仅起辅助作用)拿住。木鱼鱼口向上,与肩部略平。鱼椎头和木鱼头相对。

铛〔dang当〕子的样子是:下面有一个把柄,把柄上镶有一个大圈,圈上勾挂一面铜锣形状的凹凸铜响器。凹面为反面,凸面为正面。用一根平头棋子形椎头的铛椎敲击。执持方法是:铛子与铛椎一并执于左手,铛椎在外,铛子反面向外。右手抱住左手。双手平胸,铛子的顶部齐口。敲击时,左手五指执铛子,正面对准自己的脸,犹如照镜一般,所以称为“照面铛子”。右手大指、食指、中指一起执住铛椎,敲击铛子正面。

铪〔ha哈〕子是两面小铜锣,比伸展开的人手略大一些。执持的方法是:两手合持,两大指与食指压在扣合的铪子上面,其余六指托在下面,平胸。所以称为“平胸铪子”。敲击时,左手五指抓托,右手五指抓铪头扣击。要求扣击时上下铪子边相差几分,那样,声音比较响亮。附带说一句,凡铜质响器,均用中国特制的“响铜”制成。此种制铜和制造响器的技术为中国传统手工艺,日本和东南亚一带地区寺院采购响器,都得到中国来。

手鼓,又称法鼓,是一种扁平圆形的鼓,大小与铪子相仿。鼓椎是一根木棍。执持的方法是:两手捧持,平胸。鼓椎横在鼓外。两食指将椎和鼓扣在一起,中指托住,其余六指托在下面。这种姿势称为“捧月手鼓”。敲击时,左手大指、中指托鼓,食指衬托。平胸。右手大指、食指、中指执椎,从外向内击鼓。

以上各种呗器,再加上安置在台座上的大磬、大木鱼、大法鼓,以及大钟等,便构成了法会上的一堂呗器。放焰口时,还有另加大钹等大型响器的。放焰口的僧人中,为首的大法师担任“放正”,头戴“五佛冠”,是为金刚上师,算是佛的化身。他左手执手柄香炉,右手执金刚铃。铃的手柄是金刚杵形,故称金刚铃。

在更加世俗化的“音乐焰口”中,还吹奏各种乐器。各寺院各有长久的传统,如北京智化寺音乐等著名乐队,都有自己的专用传统乐器,与中国古代民间或宫廷音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堪称中国古代音乐活化石。一般音乐焰口中,常用的乐器是笙、管、笛这三件。在当代国内,这种乐队除了在大型法事如焰口、水陆法会中演奏外,已经可以单独开音乐会,为中外人士演奏,还有应邀到国外去的。这就使之更加世俗化了,当然,同时也扩大了影响。以上仅就音乐演奏而言。佛教内部对这种带有取悦世俗倾向的作法,虽然不见得十二分赞成,至少也没有公开反对。至于加上演唱佛教歌曲的音乐会,听说天津有过尝试,不知其详。笔者以为,根据演唱的内容,可以区别对待。不过,像放焰口那样的整套内容,据笔者的看法,是只能在寺院的法事中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