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2月,一个名叫约翰尼·郑(Johnny Chen)的48岁美籍华裔商人因病住入越南河内的法国医院。在生病前三天,他从中国香港乘飞机来到河内。住院后,他的病情迅速加重,病入膏肓。其不同寻常的临床表现使医生们认为他患了一种罕见的疾病。
为了寻找神秘疾病的病因,医生请来了世界卫生组织的传染病专家卡洛·乌尔巴尼医生。乌尔巴尼于2月28日到达河内的法国医院,来亲自诊治该名患者。他研究了该名患者的症状并收集了其血液和唾液样本进行分析。尽管乌尔巴尼及该医院工作人员为挽救该名患者竭尽了全力,但因为其病情没有控制住,患者亲属便将其带回香港治疗,患者后来仍然因病在香港去世。然而,乌尔巴尼意识到,他正在治疗一种新疾病,这并不是普通的肺炎。这种全新的疾病直到2003年3月15日才有了自己的名字——SARS,但是到那时,它已经造成了很大的破坏。
3月11日,乌尔巴尼医生在飞往泰国曼谷参加会议时,开始感到不适,并意识到自己感染了与约翰尼·郑相同的疾病。乌尔巴尼迅速将自己隔离在医院中,试图保护其他人免受这种疾病的侵害。几天后,他的病情恶化,呼吸系统衰竭。最终,乌尔巴尼于3月29日去世。
同时,疾病仍在蔓延,并夺走了更多的生命。在接收过约翰尼·郑的法国医院的另外5名医务工作者也死于SARS。在越南,总共有62起病例与约翰尼·郑相关。之后,病例也开始在香港出现,尤其是与该名患者在港期间同住在大都会饭店的人。到2003年4月,许多国家和地区都报告了患者出现类似病毒性肺炎的病例,全世界都在对人们进行隔离,以避免其传播。世界卫生组织的资料显示,到2003年8月,SARS感染了全世界超过8422人,导致908人死亡。
“冠状病毒”的名称源自拉丁语,最初出现在1968年的《自然》杂志上,由此定义了这个全新的病毒家族。该名称指的是通过电子显微镜观察到的病毒的外部特征,该病毒具有较大的球状表面突起的条纹,让人联想到日冕或晕的图像。这种形态是由病毒表面的刺突蛋白形成的。
冠状病毒是可以导致哺乳动物和鸟类患病的一组RNA病毒。已知有7种冠状病毒可在人类中引起呼吸道感染,症状范围可以从轻度到致命。这些病毒中有4种在人群中持续传播,多数只引起类似普通感冒的轻度症状,分别是HCoV-OC43,HCoV-HKU1,HCoV-229E和HCoV-NL63。更具致死性的变种则可以引起SARS、MERS(中东呼吸综合征)和新冠肺炎。
SARS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致命传染病,是由冠状病毒(CoV)引起的。它具有极强的传染性,这意味着它很容易由一个人传给另一个人。即使通过尿液或粪便排出体外,该病毒依旧能够在24至48小时内保持活性,造成感染。
尽管世界其他地区一直到2003年2月至3月才出现SARS,但广东省的城镇早在2002年11月就已经记录了几起神秘的新发病例。据信,第一例SARS患者是一名广东佛山的公务员。对他来说幸运的是,他在与SARS的斗争中幸存下来,但却将疾病传染给了至少4个人。早期的病例表现为高度传染性和严重的非典型性肺炎,主要感染医护人员及其家庭成员,许多情况都是致命的。
来自广州的一名医生在为患有该病的患者提供治疗后,赶到香港参加亲戚的婚礼,将SARS传播到了广东省以外的地区。在他进入香港大都会酒店(该酒店也是商人约翰尼·郑在香港时入住的酒店)后,另外9名客人后来因出现SARS症状而住院。截至2003年3月底,在不到三周的时间里,香港共出现了320例SARS病例。然后,因被感染的人(尤其是这段时间曾在大都会酒店的旅客)继续旅行,该病毒被带到了越南、新加坡和加拿大的多伦多。
除了之前描述的越南疫情暴发情况,新加坡卫生部报告了3例相关的非典型肺炎,其中一例是住在大都会饭店的空姐。在新加坡,最终有100多个SARS病例可追溯到这名空姐。
加拿大卫生部向国际卫生机构通报了多伦多一所医院的多例感染患者。SARS伴随着从新加坡来的旅行者来到了多伦多。
到2003年3月,世界卫生组织发布了关于非典型肺炎的全球警报,提醒所有前往疫区的个人注意相关症状,这些症状包括在他们返回后的10天内是否有新出现的发烧、头痛、肌肉僵硬、腹泻、呼吸急促和干咳症状。
遏制SARS的措施(防止其传播)主要有两种形式:隔离有症状的病例(表现出明显的疾病症状的人)以防止传播;隔离医学观察无症状接触者(没有症状但可能已被感染的人,当这些人确实开始表现出疾病迹象,则可以立即对其做进一步隔离治疗)。除了旅行限制和建议,密切监测SARS患者在很大程度上阻止了该疾病的进一步传播。
世界卫生组织于2003年8月宣布全球SARS疫情结束。此后没有发生进一步的人际传播,只是部分地区的几家实验室里因为意外泄露SARS-CoV分离株而发生过单独的暴发,疫情并没有进一步扩散到社区。
尽管没有疫苗,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或没有可靠的诊断方法,但在首次全球性预警后仅几个月就遏制了SARS的流行对于公共卫生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成功案例。通过这一事件我们了解到,在21世纪,一些非常古老的,经过实践检验的抗病措施,例如进行隔离,仍然很重要且有效。这说明了当卫生主管部门和医护人员共同参与实践教育、预防及快速控制和治疗传染病的共同目标时可能发生的情况。
2012年6月,埃及病毒学家阿里·穆罕默德·扎基(Ali Mohamed Zaki)从一名60岁的沙特阿拉伯患有肺炎和急性肾损伤的男子的肺中分离并鉴定出一种人类以前未知的冠状病毒。在常规诊断未能识别出病原体后,扎基与荷兰鹿特丹伊拉斯姆斯大学医学中心(EMC)取得了联系,后者对该病毒进行了测序。2012年9月15日,穆罕默德·扎基博士将其发现发布在ProMED-mail(新发传染病监测计划的在线论坛)上。
英国健康保护局(HPA)在对第二名患者进行诊断后认为,该患者患有与新型冠状病毒相关的严重呼吸道疾病。该患者是一名49岁的卡塔尔男子。他在从卡塔尔到英国后不久发病,并因为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疾病死于伦敦一家医院。2012年9月,英国HPA将其命名为“London1新型CoV / 2012”,并基于卡塔尔病例中获得的病毒RNA建立了该病毒的初步系统发生树。
2012年9月25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将“致力于进一步鉴定新型冠状病毒”,并“立即向所有会员国发出有关该病毒的警报”。2012年11月8日,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扎基博士和伊拉斯姆斯大学医学中心的研究者一起发布了更多详细信息,包括一个临时名称,人类冠状病毒-伊拉斯姆斯大学医学中心(HCoV-EMC),以及该病毒的遗传基因组。
2013年5月,国际病毒分类学委员会的冠状病毒研究小组通过了其正式名称“中东呼吸综合征冠状病毒”(MERS-CoV),该名称被世界卫生组织用来“提供统一性并促进有关该疾病的交流”。在指定名称之前,世界卫生组织曾使用非特定称号“新型冠状病毒2012”,或简称为“新型冠状病毒”。
据研究推测,MERS-CoV的宿主源于蝙蝠,尽管骆驼很可能是人类被感染的中间宿主。2010年至2013年进行的一项研究对310只骆驼中的MERS病毒感染发生率进行了评估,结果显示这些动物血清中的MERS-CoV中和抗体滴度很高。进一步的研究对沙特阿拉伯骆驼鼻拭子中的MERS-CoV进行了测序,人们发现它们的序列与先前测序的人类分离株相同,还发现某些骆驼的鼻咽中有多个基因组变异。人们尚不清楚该病毒是如何由骆驼传播给人类的。世界卫生组织建议,避免人与骆驼接触,只吃完全煮熟的骆驼肉,喝经过巴氏消毒的骆驼奶,避免喝骆驼尿。
和SARS-CoV一样,MERS-CoV也是一种冠状病毒。但是与SARS不同,人类通常是直接接触或间接接触骆驼后而感染MERS病毒。人与人之间的传播性弱于SARS,通常需要与感染者密切接触才会发生,因此人际传播在医院以外很少见。到目前为止,大多数病例出现在阿拉伯半岛。截至2020年1月,全球总共已报告约2500例MERS病例,被诊断出患有这种疾病的人中约有35%死于该疾病。2015年的韩国和2018年的沙特阿拉伯出现过大规模的暴发。
2019年12月,湖北省武汉市的部分医疗机构接诊到多例不明原因的肺炎病例,影像学上多表现为双肺浸润性病灶。其中部分病例报告都和市内的一个海鲜批发市场有关联,这个海鲜市场长期出售果子狸、竹鼠、蛇等野生动物。
随着病原鉴定、病毒溯源等工作的迅速展开,这部分不明原因肺炎患者后被证实为感染了一种新的冠状病毒。2020年1月9日,国家卫生健康委专家评估组对外发布武汉不明原因病毒性肺炎病原信息,病原体初步判断为新型冠状病毒。1月12日,武汉市卫生健康委在情况通报中首次将“不明原因的病毒性肺炎”更名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同日,中国疾控中心、中国医学科学院、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作为国家卫生健康委指定机构,向世界卫生组织提交新型冠状病毒基因组序列信息,并在全球流感共享数据库(GISAID)发布,全球共享。
1月20日,国家卫生健康委组织高级别专家组召开记者会,组长钟南山代表专家组通报,明确有人传人现象。同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发布公告,将新冠肺炎纳入传染病防治法规定的乙类传染病并采取甲类传染病的防控措施;将新冠肺炎纳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境卫生检疫法》规定的检疫传染病管理。
1月23日,武汉市疫情防控指挥部宣布全市城市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暂停运营,机场、火车站出行通道暂时关闭。随后一周内,湖北其他城市进入交通管制状态。在武汉发出出行限制前,进入其他省市的患者在1月24—28日逐渐由潜伏期进入症状期,发病人数达到第一个流行高峰。全国共计32642例病例发病日期在1月31日之前,分布在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1310个区县,其中湖北占74.7%。
全国报告病例数在2月5日达到流行高峰,之后缓慢下降,湖北省外报告病例数在2月5日后持续下降。
2月18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召开新闻发布会介绍,17日内地单日新增确诊病例首次降至2000例以内,湖北省外单日新增确诊病例首次降至100例以内,内地单日新增死亡病例首次降至100例以内。
3月15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通报,新增本土确诊病例均来自武汉。湖北除武汉外的地市已连续10日无新增本土确诊病例报告,湖北以外省份新增本土确诊病例数自2月27日以来均在个位数,已连续3日为零。
我们再来看一下中国以外的疫情。2020年1月13日,一名武汉游客在泰国被确诊患有新冠肺炎,成为在中国境外确诊的首例病例。1月21日,美国确诊第一例新冠肺炎患者,成为亚洲外首例确诊病例。1月31日,世界卫生组织基于中国感染者数量增加、多个国家都出现疫情,宣布本次新冠肺炎疫情构成“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
3月11日,除中国外,114个国家和地区累计确诊病例3.7万例,累计死亡病例超过1100例。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宣布,考虑到新冠病毒的传播及其严重性,以及对(一些国家)不作为的震惊,世界卫生组织评估新冠病毒疫情已具备“大流行”(pandemic)特征。
大流行确实就此开始。4月3日,全球新冠肺炎确诊人数超过了100万例,4月16日突破200万例,5月22日突破500万例。6月29日,全球215个国家和地区,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超过1000万,累计死亡病例超过50万。
在这些数字面前,我们可以回过头来将新冠肺炎疫情和2003年SARS疫情做一个比较。2003年的SARS疫情从2002年11月开始,到2003年7月末基本结束。9个月内全球诊断的SARS病例数仅为8096例,死亡774例,涉及的国家和地区不到30个。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到现在仍在持续,因此到底最终的病例数是多少还难以预测,但截至2020年6月末,确诊的人数已经超过了SARS的1000倍,死亡人数超过了SARS的700倍。今天看来,2003年的SARS疫情从人数和规模上来与新冠肺炎疫情比较,或许只能算是一次实战演练。
再比较一下中国的病例数。2003年SARS疫情发生时,中国的确诊病例数(包括香港和台湾地区)占到全球的90%以上。2020年的新冠疫情,2020年3月初,中国的确诊病例数占到全球的90%以上,而此后,中国的病例数绝大多数时间几乎都是以个位数增加,甚至有几天是零增长;而全球病例数却持续增长。截至2020年6月下旬,中国的确诊病例数不到全球的百分之一。这说明,中国在疫情暴发后,通过将近两个月的努力,采取有效的措施控制了新冠肺炎在国内的传播。而这一切其实离不开2003年SARS暴发后我国在传染病防控方面取得的进步。
毫无疑问的是,我们对于未知病原体的检测能力明显增强了。发生SARS疫情时,从2002年11月疫情出现到2003年4月病原体的明确,我们花费了5个多月。经过全球9个国家13个网络实验室的科学家在病毒形态学、分子生物学、血清学、动物实验等多方面研究,4月16日,世界卫生组织在日内瓦宣布,一种新的冠状病毒是SARS的病原,并将其命名为SARS冠状病毒(SARS-CoV)。到2003年6月,香港的科研人员通过实时聚合酶链反应开发了SARSCoV的快速诊断测试。而此时,中国内地的病例多只是依靠流行病学和临床表现相结合的临床诊断标准。
反观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我们的反应速度和鉴定未知病原体的能力和2003年相比有了明显提高。2019年12月底,武汉市疾控中心监测发现不明原因肺炎病例。2020年1月2日,中国疾控中心、中国医学科学院收到湖北省送检的第一批4例病例标本,开展病原鉴定。1月3日,国家卫生健康委组织中国疾控中心等4家科研单位对病例样本进行实验室平行检测,进一步开展病原鉴定。1月7日,中国疾控中心成功分离首株新冠病毒毒株。1月9日,我们向世界卫生组织通报疫情信息,将武汉不明原因的病毒性肺炎疫情病原学鉴定取得的初步进展分享给世界卫生组织。1月10日,中国疾控中心将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引物探针序列信息通报世界卫生组织。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等专业机构初步研发出检测试剂盒。1月12日,中国疾控中心、中国医学科学院、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作为国家卫生健康委指定机构,向世界卫生组织提交新型冠状病毒基因组序列信息,在全球流感共享数据库(GISAID)发布,全球共享。1月16日,聚合酶链反应诊断试剂优化完成,武汉市主动对全部69所二级以上医院发热门诊就医和留观治疗的患者进行筛查。从上面的时间表可以看出,从发现病例,到怀疑新的病原体,分离鉴定,获取全基因组,再到开发并应用检测试剂盒,这个过程不到一个月。
尽管2020年我们的病原体鉴定和检测的技术和速度与2003年的相比有了质的飞跃,但是其疫情的扩散速度和广度都远远超过了SARS疫情,原因值得大家研究和探讨。比较明确的因素有两点。第一,尽管新冠肺炎病毒和SARS一样,同属冠状病毒科,但它们的特性并不一样。特别是从流行病学的角度来看,SARS病例在发病前多数不具有传染性,也没有无症状感染者;而新冠肺炎则不同,人们目前发现很多的传染发生在患者出现症状前,并且有一定比例的无症状感染者,这导致新冠肺炎更加容易造成传播,即使对所有出现症状的患者进行及时隔离仍不能完全切断社会上的传播链。第二,和2003年相比,2020年中国的交通网络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高铁、飞机等交通工具的快速便捷,对于疫情向全国的扩散起到了加速器的作用。
通过前文比较,我们可以看到,新冠肺炎的传播性比SARS的更强。然而当2020年1月23日武汉市宣布机场、火车站出行通道暂时关闭,随后一周内湖北其他城市进入交通管制状态,以及之后湖北省外疫情随着各地限制人员流动、减少接触等预防手段的落实,新增病例数呈现总体下降趋势。全国报告病例数在2月5日达到流行高峰,之后缓慢下降,湖北省外报告病例数在2月5日后持续下降。可以说,中国除武汉外的疫情快速得到控制,得益于离汉通道的关闭,以及全国范围内的严防死守,减少出行,和发热门诊开设后对于疑似患者的及时检测和隔离。而武汉疫情的控制离不开整个武汉按下了暂停键,停止了一切不必要的活动,调集了全国的医疗人员和设备支援武汉,开设16家大规模的方舱医院,得以将所有有症状的患者,即便是轻症患者,收治入院隔离观察。这些措施使得控制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保护易感人群这几条传染病防控亘古不变的法则得以发挥重要作用。从世界范围来看,有些国家由于早期没有采取积极的病毒检测、病例追踪和隔离措施,导致社区传播没有得到有效控制,出现了较大范围的传播,短期内出现大量的患者导致医疗资源的短缺和人员死亡。
那么,有效的疫苗和药物什么时候能出现呢?虽然在世界范围内已经有上百种药物被拿到临床,检测其对于新冠肺炎病毒的抗病毒作用;虽然数种新冠疫苗已经进入不同阶段的临床研究,但是非常遗憾的是,截至2020年5月末,我们并没有找到安全有效的抗病毒治疗方案,也未研发出可以普遍推广接种的疫苗。和病原体的鉴定和检测相比,在药物和疫苗方面,我们似乎和2003年时相比没有太多进步,事实真是这样吗?
在2003年SARS暴发后,全球的研究人员开始使用三种方法来发现针对冠状病毒的潜在抗病毒药物。然而随着2003年SARS疫情的结束,对于冠状病毒抗病毒药物的研发也进入了“冬季”。2020年,这三种研究开发新药的方法再次被使用。
第一种方法是测试已用于治疗其他病毒感染的广谱抗病毒药物。虽然这些药物易于获得,并且医生对它们的特性、副作用和给药方案都非常熟悉。但是目前没有发现这些药物具有抗冠状病毒的作用,还可能导致严重的不良反应。
第二种方法是筛选新的化合物。利用高通量的方法,可以快速筛选出许多化合物,然后再通过抗病毒测定对其进行评估。尽管人们已经筛选到许多已确定的药物在人体外均表现出抗冠状病毒活性,但其中大多数药物产生具有抗冠状病毒活性时的药物浓度明显超过了人体内的安全浓度,因此很难有实际应用价值。
第三种方法涉及基于对冠状病毒的基因组和分子结构的理解,从头开发新的特异性药物。由于这类药物是全新的,尽管从机理上讲它们都应该具有有效的抗病毒活性,但它们的药代动力学和药效学性质及副作用尚待在动物和人体试验中进行评估。
总结这三种方法:第一种属于老药新用,这些药物本身不是针对冠状病毒的,因此没有效果很正常,有效果属于“中大奖”,遗憾的是,这种小概率事件没有发生。对于第二种方法,从概率上讲,找到潜在药物的机会要比第一种的高,我们也筛选到类似氯喹这种原本不属于抗病毒药物的化合物,但就目前的临床研究结果来看,它的不良反应高且临床疗效不显著,因此还是难以成为针对冠状病毒的“神药”。对于第三种方法,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这种从头开始的策略,需要跨越整个新药的研发周期,没有5~10年是很难见到一个靠谱的候选药物的,因此,目前对于大众来说只能等待。
让我们再来看一下疫苗,对疫苗的研发和对药物的研发相比,难度丝毫没有降低。困难在于以下几点。
第一,作为一种需要全民(或者说社会上的绝大多数人)接种的特殊药品,疫苗对于安全性的要求比治疗药物的更高。对于一款针对致命病毒的全新的特效治疗药,只要有效,即使有50%的人会产生比较明显的副作用,只要不致命,也是可以接受的。而一款疫苗产生明显副作用的比例只要超过10%,甚至5%,就很可能无法通过审查。除了安全性,能够开发出一款保护性高的疫苗同样非常困难。目前没有一款现成的针对其他冠状病毒的疫苗可以利用,因此等于我们要从头开始。
第二,除了传统的疫苗,一些新的技术,例如mRNA疫苗、腺病毒载体疫苗等,其通用性较高,能够针对不同的病毒迅速开发出有针对性的疫苗,而目前已经进入临床研究的多是这一类疫苗,但问题是,它在人体内的有效性还待验证。目前来看,这类新技术尚未开发出在人类中能普遍使用的疫苗产品,因此对于此类疫苗,我们既要抱有信心,也不能过于乐观。
第三,疫情的形势决定疫苗的命运。一旦一种传染病在世界范围内通过防控措施得以控制,疫苗研发的价值也就随之降低,甚至研发会提前终止。我们知道,疫苗的有效性和安全性最终需要在人体上验证。如果说对于研发治疗药物,全球数百例病例就能称为大规模临床研究的话,疫苗的临床研究可能需要数万例、甚至数十万例的受试易感人群,同时这些人必须被暴露在一定的感染风险下,研究人员才能确认疫苗的有效性。一旦疫情在一个地区的传播得到了很好的控制,疫苗的有效性就没法儿得到很好的确认,临床研究可能不得不提前终止。之前针对SARS疫苗的研究情况就是如此。
第四,对疫苗产能的顾虑和全球不同地区的接受程度。要通过疫苗接种达到所谓的“群体免疫”,整个易感人群的接种率至少要达到80%,甚至是90%以上,而针对类似新冠病毒这种需要全体人群接种的疫苗,即使是80%的接种率,全球需要生产多少疫苗呢?我们的产能是否能在短期内迅速跟上呢?特别是全球经济不发达地区,在那些温饱都成问题的人中,疫苗接种的成本由谁来承担呢?还有令人担忧的全球部分地区,特别是某些发达国家部分人群中的反疫苗浪潮,同样会影响全球化的疫苗接种措施的推进。
1918年,被称为“大流感”的H1N1流感肆虐全球,导致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当时20亿人口中,有约一半人口被感染,死亡人数达到5000万。
再把视线移到2020年,截至6月29日,全球新冠肺炎确诊人数超过1000万,死亡人数超过50万。这个数字或许是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在半年前怎么也想象不出的。
一种新的、以前无法被识别且无法被消灭的病毒正在迅速蔓延。这使全球医学界认识到:尽管人类在预防和治疗疾病方面取得了巨大进步,但传染病的威胁并没有消失。新冠肺炎使我们意识到致命的病原体(引起疾病的生物)仍然存在,并且需要全世界的合作,才能阻止它们造成大量的人类感染和死亡。
除了新冠肺炎暴发造成的死亡,它还使我们明白需要警惕可能发生的其他主要流行病。在当今世界,由于国际交流的深入,一种流行病有可能迅速成为全球性威胁。
实际上,已经出现的流行病告诫我们,疾病跨越这些障碍多么容易。考虑到这一点,反对向其他国家提供援助的人可能想要重新考虑他们的立场了。
新冠肺炎出现前,我们认为我们正处于下一次重大疾病暴发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个安静的时间,我们不知道那个安静的时间会持续多久,六个月、一年或十年?而在2020年6月末,我们知道自己正处在这次大流行的暴风骤雨之中,令人不安的是,我们还是不知道这场暴风骤雨还会持续多久,六个月、一年或是更长时间?
虽然2003年的SARS流行使人们意识到传染病全球流行的风险,但2020年新冠肺炎的大流行,依然导致全球上千万人感染,全球几乎所有的国家和地区,都受到了巨大的影响。传染病的全球大流行再次改变了世界,改变了人类的历史。
本书中介绍的所有内容都证明了人类在与大自然做斗争时的力量和控制力的有限性。就像飓风或龙卷风、暴风雪或干旱一样,我们用来修改或改变自然过程的武器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
一次又一次,我们最好的策略始终是预防。
1.SARS和新冠病毒,哪个更厉害?
对比两种病毒谁对人类的危害更大,可以从两个维度来衡量。
第一是毒性。这点可以参考病死率。SARS当时的病死率是10%左右;而新冠病毒的病死率目前为4%左右。中国湖北外的新冠感染病死率目前低于1%。目前全球加强了对高危人群的保护,病死率进一步下降。
第二是传播能力。世界卫生组织有个衡量指标叫R0,就是在没有人为干预的情况下,一个患者平均可以感染几个人。目前世界卫生组织对2003年的SARS患者可感染人数的估计为3个;而新冠的传播力更强,评估为4~5,也可能更高,还有待于更多的数据来验证。SARS最终导致全球有1万人感染,目前全球感染新冠的人数已经超过1000万。
这样看来,就个体而言,新冠是不如SARS“厉害”的,但是新冠的传播力很强,社会总体受危害的程度远远超过了SARS。
2.新冠病毒会长期存在吗?还是会像SARS病毒一样突然消失?
目前看来,希望新冠病毒短期内消亡已经不可能了,不过它会持续多久还要再观察。
3.要是怀疑自己得了新冠,怎么自行诊断?
感染新冠病毒后的主要症状是发热、干咳、浑身乏力。个别人还有咽喉痛、肌肉痛和腹泻症状。不过更重要的依据是近期有没有去过敏感地区。但是不管怎样,不舒服了就要赶紧到医院就诊。
4.新冠病毒会通过粪口传播吗?如果小区同一栋楼有人被感染,其他人有被感染的风险吗?
新冠病毒是呼吸系统传染疾病。主要感染途径是呼吸道飞沫传播和密切接触传播两种。如果是在封闭的环境中,感染的风险就比较大。
同一个楼的邻居,打喷嚏的飞沫进不了你家;你自觉隔离,他又不能私闯民宅;家里经常通风不是密闭环境,通过气溶胶传播可能性极小。三条路都堵死了,所以新冠病毒轻易进不了你家。只要出门自觉戴口罩,保护好自己,邻居家的新冠病毒就不会那么容易上门。
5.什么情况下需要做核酸检测?
如果在最近14天内,去过新冠疫情高风险地区;临床上有发热、干咳、白细胞减少、淋巴细胞减少等典型症状,需要立刻去做核酸检测。
如果以上情况都没有,但是在生活区域附近出现了确诊病例,虽然感染的风险不大,但为了尽可能控制潜在的风险,建议你还是去检测一下比较好。
6.新冠疫苗什么时候出来?
现在全球有多种疫苗已经进入三期临床研究,如果成功,则预示着全球可以用上可靠的疫苗了。如果乐观一点,疫苗研制非常成功,2020年年底疫苗出来,再扩大产能,全世界也得到2021年年中才能用上疫苗。如果年底不成功,那么要再向后面延期。总之,我们在近期的一年(2020年到2021年)内要准备好在没有疫苗的情况下与病毒做斗争。
7.如果一直没有疫苗,要一直戴口罩吗?
是的。在没有疫苗的情况下,戴口罩是预防大多数呼吸道传染病最靠谱的手段,又便宜又方便。应该在高危的环境下戴口罩。
8.得过新冠肺炎,会有后遗症吗?
这个要看感染程度如何。在感染早期,病毒还没来得及对肺部造成实质性的损伤,这时候介入就不会留有后遗症;如果是中晚期,肺部已经出现实质性病变,这时候即便治愈,也需要较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到正常状态。
9.怎样看待群体免疫?
在一些病毒传播率很高的国家,如果疫情无法得到有效控制,疫苗又不能及时出来,群体免疫将可能成为现实,但是民众将付出很大代价。然而在中国,群体免疫的概率很低。我们会通过积极的防疫策略,把我们的病例数维持在非常低的水平,群体免疫不是我们可以接受的方案,也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