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爬上大木板时,大家都欢呼着欢迎我。巴木波从一个桶里舀出一些淡水,让我喝了个饱,奇奇和波利急着往我嘴里塞饼干。最使我感到安慰的是医生那从容不迫的微笑,看着他不慌不忙地把玻璃碎片擦干净,放好,留着以后用,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之前见到的那只海燕。的确如此,他与动物之间的友谊和信任使他拥有了极其渊博的知识,正是这些知识赋予了他巨大的力量,使他敢于从事别人想也不敢想的事业。他就像海燕一样,无论大海变幻出怎样一副面孔,他总是那样若无其事,从从容容。和他在一起,我总是觉得有趣、舒服,总能在心理上得到一种平衡,有安全感。或许在他眼里,夜里这几乎没把我吓死的大风暴和在布嘟儿巴河里船头搁浅并没有太大区别。
医生很礼貌地向美浪娜道谢,感谢它这么快就把我找回来,接着又问它是否可以在前面为我们带路。然后又让海豚们放下我坐的那块小木板来推大木板,在美浪娜的指引下前进。
我不知道这次失事我们损失了多少,反正是连刮胡刀也丢了。医生积攒了很久打算用来买船的一笔钱,也全丢了。但他却始终保持着微笑,依然是那种无求于世界的神态。
后来我知道,除了一桶淡水和一箱饼干,他的宝贝——那些小本本也没弄丢。他的小本本是串在裤腰带上的,一节一个,穿了一圈,正如马克所说,杜里特是个神奇人物,是个不可思议的怪才。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我们一路南下,尽管速度很慢,但始终是在前进。这段时间里唯一的麻烦就是严寒,越往前走,气温就越低。医生说可能受风浪的影响,那个岛已经离开原来的位置,向南漂去了。
第三天夜里,美浪娜可怜兮兮地飞回来,它快被冻僵了。它告诉医生,实际上岛子已近在咫尺,但因为是在夜里,而且此时大雾弥漫,所以看不见。美浪娜说它得赶紧回到暖和一点的地方去,明年的8月它将像往年一样到布嘟儿巴去看望医生。
“美浪娜,如果你有长箭的消息,记得要来告诉我一声,或者托别人给我捎个口信。”杜里特说。
天国紫鸟答应一定照办。医生向它道谢,感谢它一路上不辞辛劳帮了这么多忙。美浪娜也再次向大家表示祝福,随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为了能早一点看到前边的海岛,看一看我们扬帆千里来拜访的这片土地,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们就全都醒了。当喷薄欲出的朝阳露出一点亮灰色,即将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又是波利首先喊出了声,它已经看到椰子树和岛上的山顶了。
随着天色渐明,眼前的一切由模糊变得清晰,一个狭长的、耸立着石峰的海岛出现在大海中央。我们离它已经很近,可能只要稍一使劲,就能把帽子扔到岛子上去。
海豚们铆足了劲,把我们这块破木船板子推上岸。大家都在心里默默地感谢上苍的佑护,走上岸去舒展自己发僵的双腿。当我们恍然间想清楚自己确实已经踏上蜘蛛猴岛,地图册里的那个小黑点确实就在我们脚下的时候,每个人都不由得心情澎湃、激动不已。
天完全亮了。我们注意到岸边的椰林和地上的草皮长得都很稀疏,有些正在凋零,有些都快死了,医生说这是严寒天气造成的。小岛一漂移,气候变冷,这些属于热带或者亚热带植物的树和草,经受不住这样的天气。海豚们问我们是否还需要它们的帮助,医生说目前不需要了。实际上那块船板也用不成了,漂不了多久就该散架了。
我们正往里走,打算看看岛上的情况,突然发现树丛后面站着很多印第安人,正用非常好奇的目光盯着我们。医生走上前去想与他们交谈,但是他们听不懂。医生又打手势又做肢体动作,想告诉对方我们并不是坏人,只是来这里随便转转,没有其他企图,但印第安人仍然表现出一副不欢迎的样子。他们背着弓箭长矛,手里还拿着石头,他们也朝医生打手势,大意是:不许再往前走,否则杀了你们!后来费了很大劲儿,医生才让他们明白,我们只是想到岛上来看一看而已,看完就走。(连船都没有,怎么走?)
那些人聚在一起正议论着,突然又跑来一个印第安人,看来是来叫这些人到另一个地方去的。他们朝我们挥挥武器,示示威,就跟那个刚来的人一起离开了。
“岂有此理!”巴木波说,“这等不懂礼貌之人,世之罕见。”
“注意,他们现在回村子去了。”波利说,“依我看,山那边肯定有一个村子。医生,我看咱们最好先离开这里。现在就去找一个高点的地方先藏起来。时间长了,他们会明白我们并没有恶意,慢慢地就会更友善一些。从他们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都是些坦率老实的人,只是现在还不了解我们。”
于是,我们带着因为一来就遭到排斥而有些失望的心情,朝岛中央的高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