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晚饭时,巴木波从底舱钻出来,走到医生跟前报告了一个情况。
“报告船长,舱内发现一名偷渡者,”他说话用的是正式的航海专业术语,“我在拿面粉的时候发现了他。”
“我的天!”医生说,“这可真讨厌!斯大兵,你和巴木波下去把那个人带来,现在我没法离开舵轮。”
我和巴木波来到底舱,在一摞面袋的后面,找到了那个全身沾满面粉的人。等我们用刷子把他身上大部分的面粉清理干净,我才看清,原来是马克!我们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把他拖上舷梯,送到医生跟前。
“马克,是你!”医生说,“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我实在太想去旅行了。我跟你说过很多回,总希望你外出时能把我带上,可你总不答应。这一回早就听说你还缺一个帮手,我就预先藏到船上,心想等船到了海上,你也只好把我留下了。我缩着身子在面袋后面藏了那么久,弄得风湿病也犯了,难受得想动动身子,换个位置。不料我刚一伸腿,就被你的非洲籍炊事员发现了。这海风是什么时候起的?我原以为海上的空气对我的风湿病有好处,不料竟这么潮……”
“马克,你根本不该来,这对你的身体有害无益,你的身体不会让你享受这种远洋航海的乐趣的。我们只好在前面的彭赞斯城停船,让你上岸。巴木波,我床铺上的睡衣口袋里有几张地图,你把用蓝铅笔做过记号的那张,也就是最小的那张拿来。记得彭赞斯是在我们的左前方。但是,我在改变航向之前,首先得找到灯塔的位置。”
“明白,先生。”巴木波说着,敏捷地来个向后转,往船舱走去。
“马克,到彭赞斯后,你可以先乘公共马车到布里斯托尔,那里离布嘟儿巴就近了。回去后每周四到我家去送食物,尤其是小水貂需要的青鱼,千万别忘了。”医生说。
在等地图的时间里,我和奇奇开始点灯。在船右侧点了一盏绿灯,在左侧点了一盏红灯,桅杆上则是一盏白灯。过了一会儿,舷梯处传来一阵响动,医生说:“这个巴木波,这么久才把地图拿来。”
可是,当我们回头去看时,却大吃一惊!巴木波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上帝!这又是怎么回事?”杜里特失声大喊。
“船长,再次发现两名偷渡者!”巴木波上前一步报告说,“这两人藏匿于您的床铺之下,一男一女。这是您要的地图。”
“怎么这么多偷渡者!”医生烦躁地说,“这都是谁?光线太暗了,巴木波,划一根火柴!”
你们猜猜他们是谁——鲁克和他的妻子。鲁克夫人好像晕船,看起来十分狼狈。
他们对医生解释了他们上船的原因。原来,自从鲁克获得自由与妻子团圆之后,就在原来的沼泽边上安了家。他们本打算过个安宁日子,不料自从法庭上的故事被传开,每天都有很多人跑到沼泽来拜访他们,弄得他们不得安宁,只好商量着到一个别人都不认识鲁克,也不知道他的故事的地方去,但他们没有钱,只好偷偷上了医生的船,可船一开,鲁克夫人就开始晕船。鲁克对他们这种不合适的做法,一再表示抱歉。
医生让巴木波去拿来他的药包,给鲁克夫人取了点药,然后笑着说,现在只好把他们和马克一并送到彭赞斯了。医生给一个在彭赞斯认识的朋友写了封信,希望这位朋友能帮鲁克在那边找份工作。
当医生打开钱包往外拿出几块旧银币时,蹲在我肩膀上的波利悄悄对我说:“瞧,他又要借钱给别人了!3镑零10分,这是咱们这一趟旅行的全部费用!现在,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连想添置点柏油也不可能了!只能求上帝保佑我们的食品能吃到返航的时候。什么都给人!还不如干脆把船也给了,走回家去算了!”
按照地图上的标记,我们的船渐渐改变方向,朝彭赞斯开去,鲁克夫人大大松了一口气。
夜晚进港非常有意思。除了灯塔和指南针,我们完全依赖医生的驾驶技术,在这漆黑的夜晚灵活地避开一个个礁石和沙洲,安全驶进了海港。
我们大概是在午夜靠的岸。医生用备用的小划艇把“偷渡者”送上岸,把他们安顿在一间小旅馆里。等这些事安排妥当后,已经是后半夜了。我们决定在港口过夜,天亮后再离开。
待到这么晚还不睡觉,让我觉得新奇而有趣。当然,最终我还是高兴地上了床。我的床在医生的上层,我爬上去,舒舒服服地躺下,盖好我的毛毯。这时,我发现我的床刚好挨着一个舷窗。只要躺在床上,就可以通过这扇小窗看到彭赞斯城夜晚的灯光,远处的灯光随着“麻鹬号”的轻微摇晃而起伏跳动着。睡在这里,我感到就像是有人在哄我入眠,又好像在看一部电影,享受着美妙的海上生活,我渐渐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