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透过马克手里的灯,我看见医生脸上的复杂表情,有愤怒,还有羞辱。面对这样的人,说再多也没用。
这个赛德尼应该是个受过高等教育,有教养的人,但他说的话太过分了。再看他那个鼓鼓囊囊的大红脸,简直就像个小丑。
“我的上衣还在你家的地窖里,我拿了就离开。”医生平静地说。
这个赛德尼实在讨厌,跟着我们来到地窖,好像我们会偷他的东西似的。地窖里的灯还亮着,这是我们先前检查是否有遗留的火星时点着的,以免再烧起来。赛德尼不停地嘀咕,怪我们冲下去的水淹了他的木头。
我们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不但不领情,还不停地抱怨,巴木波实在忍不住了。“你这个乡巴佬嘟囔什么呢?你这头不知好歹的猪。”巴木波破口大骂,向赛德尼走进一步。
“巴木波,别这样。”医生说,“跟他说什么也没用,我们走。”
我看到赛德尼抱着几个皮质的盒子,他爬到木头上去确认我们是否做坏事时,把盒子放到酒桶上。赛德尼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看到马克迅速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又合上了——里面装的是4粒钻石饰纽。
医生找到上衣后,我们走出地窖,向门口走去。仆人陪着我们来到大门口,看着我们出了门。马克也像巴木波一样气愤,他想和这个仆人理论,控诉宅院里的人对我们的不公平。但医生觉得争论没有任何意义,阻止了马克。
我们走出大门,碰上了姗姗来迟的消防队。马克又憋不住了,冲着人家大喊:“你们回去接着睡吧,当我们灭火时,你们还在梦乡呢!”
走在马路上,马克和巴木波还是气愤得不行,忍不住抱怨。
“哼,那个赛德尼太不知好歹了。”马克说,“如果搞一个无耻之徒加忘恩负义比赛,他肯定是冠军。我们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急匆匆地赶到他家,忙得像个陀螺似的,才使他的庄园避免了大火吞噬的命运。他不感激也就算了,还怪我们往他的地下室灌水,淹了他的木头,这是什么人啊!”
“实乃畜生也!”巴木波说,“是可忍,孰不可忍!若非兄弟我忍之又忍,早就挥拳相向,又岂能听之任之……”
“行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吧。”医生说,“今晚的事情我也很气愤,这种事不值得多想,就当是个教训,以后不要再干类似的事情了。我常常心怀感恩,感谢生活让我远离人群,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今天的事情纯出意外,赶上了只好帮忙。尽管如此,还是值得欣慰,毕竟救了老鼠一家。斯大兵,老鼠是不是在你的口袋里?”
“是的。”我摸摸口袋回答,“哎呀,医生,你的帽子呢?不会忘在那儿了吧?”
医生举起手,在头上摸了摸。“天啊!烦死了,还得再回去一次。”
我知道医生有多么不愿意回去,但那是他最爱的帽子,怎么能丢掉呢!于是,我们四个人同时转身,默默地往回走。
大概是消防队来了的缘故,大门敞开着。我们没有遇到任何盘查,进门后,朝着大屋走去。走着走着,医生停下来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进去就行。取一顶帽子,没必要去四个人,是不是?”
于是,我们在树影下等着,医生一个人继续往前走。月亮出来了,周围的一切看得更清楚了。
我注意到马克很疲惫,有些坐卧难安。他不停地嘀咕着,朝着医生的方向张望。一会儿,他下定决心,说道:“我们不能让医生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走,我们跟上去瞧瞧。弯着腰走,让树挡住我们,别被医生发现了,我觉得医生会需要我们。”
我一直不清楚马克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但经验告诉我,就是这种没有规律、没有章法的设想,往往会被证实是对的。也许这就是遗传,跟他的吉卜赛血统有关吧。于是,我们像侦察队似的,从一棵树转移到另一棵树,一直跟到大屋前。消防队正在收拾他们的东西,准备离开,因为他们的队长已经确认火被扑灭了。走廊上的大灯亮着,把院子照得像白天一样。当医生走到赛德尼身边时,他没有注意,他正忙着跟消防队告别呢。
直到消防队员离开,院子里只剩下他和医生时,他才发现了杜里特。这次,医生还没开口,他就说道:“你怎么又来了?不是早就让你离开了嘛。现在,你马上走,否则我就放狗咬你了。”
“我的帽子忘在你家大厅了,我是回来取帽子的。”医生忍着怒气解释。
“走开,立刻离开我家!”赛德尼恶狠狠地说,“我不允许你们这些形迹可疑的人在我家晃荡!刚才我发现,你们不仅打破了门房的玻璃,还把地窖的玻璃砸烂了。你要是不怕狗咬,就尽管待在这儿好了。”
“除非我拿到帽子,否则,绝不离开。”医生坚定地说。
“天啊!真想往这家伙的脸上狠狠地揍几拳。”马克小声说,我们正站在一个树影下。
医生的回答彻底激怒了赛德尼。只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哨子,使劲一吹,哨声传遍了整个宅院。接着,花园深处响起了回应。
“把狄那和野狼放出来!”赛德尼大声吼叫。
“这是他养的两条猛犬,听说能吃人的!”马克在我耳边小声说,“这两条狗相当凶残,是看家护院的好帮手。这下子,好戏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