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深信:“地球是一个小小的黑色物体,孤零零地悬挂在宇宙之间。”
严格地说,人类的地球实际上不是一个“圆球”,而是一个“椭圆球体”,它与圆球相似,只是两极稍微扁平了一点而已。何谓“两极”呢?拿一根毛衣针笔直地穿透橘子或苹果的中部,针穿入和穿出之点就是这个球体的“两极”。地球上的两极,一个处在高原之巅(南极) ,而另一个处在大海之渊(北极)。
由于地球两极之间的中轴线长度只比其赤道直径短三百分之一,所以,对于椭圆球体两极部位的“扁平”问题,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如果幸好有一个3英尺直径的大地球仪(在商店里买不到这样大的地球仪,只有在博物馆中才能找到),你会发现,它的南北中轴线长度只比它的赤道直径短八分之一英寸,除非它的做工精细度超出了寻常,否则,如此小的差距几乎是察觉不出来的。
当然,对那些极地探险者和地理学家来说,这个差距是不容忽视的,但对这部作品的读者而言,只要知道了这些就足够了。纵然是一粒微尘,如果它在自转时,它的两极也会自然扁平。也许在物理老师的实验室里就有一个装置会把这一点展示给你。去问你的老师吧,不然去两极做实地考察,那又有多麻烦。
大家都知道,地球是一个行星(planet)。“planet”这个词来源于希腊人。希腊人很早就观察到(或者认为自己观察到),有些星体在宇宙中不停地运转,他们称之为“行星”(planets),或者“流浪星”(wanderers);而有些则是静止不动的,他们称之为“恒星”(fixed stars),这是因为当时希腊人没有发明望远镜,不可能观察到恒星的运行。至于“星星”(star)这个词的来源,现已无法考证了,大概它同梵语的“撒、播、点缀”这个词根有关:繁星点缀着天空,就像是撒在天空里的小火苗。好一个美丽而贴切的比喻。
地球围绕着太阳公转,吮吸着太阳的光与热。由于太阳表面温度达到摄氏6000度,太阳的体积是太阳系内全部行星体积总和的700多倍,因此,地球获取的光和热,只是那么一点点,实在微不足道,对这点微乎其微的恩惠,地球也不必惴惴不安。
古时候的人认为,宇宙的中心就是这个地球,它是一小块干燥的陆地,汪洋大海包围在它的四周,如同穆罕默德的木棺和断线的风筝,完全悬浮在空中。只有少数几个先知先觉的希腊天文学家和数学家(这是第一批不请示教士就自行去思考问题的人)敢于质疑这种理论。艰难而执著地探索了几个世纪之后,这些先驱作出结论:踩在人类脚下的这块土地,不是一个扁平的圆盘,而是一个圆圆的球体,它不是静止不动地孤立地悬挂在天空中,更不是整个宇宙的中心;正好相反,它以较快的速度围绕着一个更大的球体———太阳在不停地运转。
他们同时还指出,相对于所谓静止的恒星而言,那些运动着的星星并非围绕着地球运转,实际上,它们也是行星,与地球一起共同围绕太阳公转。它们与地球一样同属太阳系家族,遵循着一样的运行规律(这种规律决定着人类的日常作息,包括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沿着各自既定的轨道运行,如出现偏差,势必走向毁灭。
在罗马帝国的最后200年间,知识阶层已经能够接受了,因为这一假说是令人信服的。但是,从4世纪初起教会执掌大权之后,再相信这种思想就非常危险了。假如谁有胆敢于宣称地球是圆的,他就会有生死之虞。但是,对此我们不应责怪教会,因为在当时,基督教的那些最早皈依者都出身于最蒙昧的社会阶层,他们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世界末日正在逼近,到那个时候,为了自己的子民,耶稣将在荣光之中重返受难地,对人间的善恶做出审判。这些基督徒确信这是世界惟一的真理,并因此而坚信不移。假如耶稣真的第二次来临的话,那么,此外的任何事情就都是虚假的,人类脚下的这片大地理所当然就会像教会所说的那样是扁平的,要不然,耶稣就得君临两次,一次去西半球,一次去东半球。真是这样的话,那简直是荒诞离奇而又亵渎神灵了。因此,地球也就绝不可能是圆的。教会花了近千年的时间,不遗余力地把地球是一个扁平的圆盘、是整个宇宙的中心这种思想向它的信徒反复地灌输。而对古希腊的地圆学说,当时的知识分子,一些修道院里的学者和新兴城市中的天文学家并未放弃,但他们不敢公开议论地圆学说。他们很明白,如果公开谈论地圆学说的话,不但会打破成千上万蒙昧人民的平静生活,而且也是无济于事的。
但是,对地圆学说,基督徒们还是逐渐地、不得不接受了。到了15世纪末,社会已经普遍地认同了古希腊产生的地圆学说。地圆学说是古往今来一系列观察的结果:
首先,当人们在靠近一座大山或一条大船时,它们的顶部总是被人们最先看到,然后才逐渐是它们的全貌。这是一不容争辩的事实。
其次,不管人们身在何方,人的视野范围总是圆形的。不论是看大地还是看大海,人的双眼的视线总是平行地移动着,当搭乘热气球升到天空之中或者置身在高塔之上时,人们的视野就开阔许多了,那个圆圈的范围也就扩大许多了。假如地球是圆的,人们就会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椭圆的视野圈的中心;假如地球是方形或三角形,看到的地平线也应该呈方形或三角形。
第三,发生月偏食时,出现在月亮上的地球阴影也是圆形的。只有圆形的物体才会产生圆形的阴影。
第四,既然其他行星和恒星都是圆球体,那么为什么只有地球在成千上万的天体中出现例外呢?
第五,当年麦哲伦(葡萄牙航海家,约1480—1521。1519年,他奉西班牙政府之命,率船队进行环球航行,本人中途死亡。1522年9月,船队中的“维多利亚”号回到西班牙,完成了人类第一次环球航行———译者注)船队自东向西航行了很久,最终还是回到了出发地,而库克船长的经历也是这样,他的探险队自西向东航行,幸存者最终也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最后,当人们朝北极方向行走时,人们所熟悉的星座(古代的黄道十二宫星座)就会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地平线上,而当人们朝赤道走近时,这些星座又会越来越高。
这些事实无可辩驳地充分地证明———人类脚下的地球就是一个圆球体。
我当然能够罗列一大堆科学数据来加以证实,但是,对普通人而言,它们是没有多大的意义的。比如说光,光的运行速度是18.6万英里/秒,弹指之间,它就围绕地球绕了7个圈了。太阳光到达地球需要8分钟,而木星的光到达地球只需3分钟。而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恒星(比邻星)的光照到地球上需要4年零3个月,北极星的光在航海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而抵达地球的北极星光早在40年前就出发了。
去把这个距离想像一下吧,去把一光年有多长想像一下吧,去把一束光线在一年中所走过的路想像一下吧,或者去把365×24×60×60×186000英里是个什么概念想像一下!我想,这个天文数字会把大多数人搞得头脑发昏,干脆就不去管它了。
还是用众人都熟悉的火车为例来描述吧:
一列普通旅游火车昼夜不停地开,走260天才能抵达月亮,而抵达太阳的日子就多得多了。如果这列火车从现在(1932年)动身,它将在2232年才能到达太阳。这列火车开到海王星要走8300年,这还是微不足道的,因为火车开到太阳系外最近的恒星要走7500万年,而开到北极星要走7亿年呢!这真是一次漫长的旅行。如果以人类平均寿命70年作为标准,7亿年意味着人类繁衍生息1000万代之后,这列火车才最终到站了!
而且,现在谈论的只是我们所观察到的这一部分宇宙。在伽利略时代,天文学家借助一种简陋的装置观测天空,得出了一系列的重大发现。和那个时代相比,现在的望远镜已改进了很多,但是,仍然有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直至人类把镜头扩大了1000倍,我们才在天文学研究中取得了长足进展。由此可见,人类所说的宇宙实在只是“人类用肉眼或者借助感光胶片观察到的那浩瀚宇宙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对宇宙的其他部分,对那个尚未观察到的世界,人类还什么也不知道,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呢!
在浩瀚的星海之中,人类的家园有两个紧邻———太阳和月亮,它们都在影响着人类的生存,显而易见而又直截了当。每24小时,太阳就向地球上一半的生命提供一次光与热。距离人类最近的月亮则影响着大海的运动,使大海出现一种奇异的、被称之为”潮汐”的水流现象。
尽管从体积上来说,月亮远远小于太阳(如果将太阳比作一个直径3英尺的球,那么,地球就像一颗青豆,而月亮就只是一个针尖了),但是,月亮对地球的引力要比太阳对地球的引力大得多,这是由于地球距离月亮很近。
假如整个地球都是由固体物质组成的,那么月亮的引力就不易觉察出来了。然而,海洋覆盖了地球表面的四分之三,如同纸上的铁屑会随着一块磁铁左右移动而移动,海水也会随着围绕地球公转的月亮而潮起潮落。
在月光的牵引力的作用下,一条几百英里宽的水带日日夜夜奔腾不息。当它涌到海湾、港口或河口时,就像猛兽骤然被缚,更加狂暴不已,激起的巨浪高达20英尺、30英尺乃至于40英尺。这时航行在这样的地方是很危险的。当月亮与太阳恰好都在地球的同一个方向时,对海水产生的引力就更强大了,所谓的“大潮”就出现了。大潮在许多地方就像一次小小的洪灾。
包裹着地球的是一层氮气和氧气,由这层氮氧混合物构成的大气层就是“空气”,大约有300英里厚。空气与地球密不可分,就像橙皮保护着它的橙肉,共同运转。
大约在一年前(即1931年),一只特制的热气球载着一个瑞士教授,升到了10英里高的高空。这是人类第一次进入大气层。尽管这是人类的一次伟大创举,但是,等待着人类去探索的地球大气层还有290英里厚。
大气、地表和海洋共同组成了一个实验室,形成各种各样的气候,产生风、暴雨、暴风雪、干旱。既然人类的生活时时刻刻为气候所影响,就应该对气候详细地讨论一下。
土壤的温度、盛行风和空气的湿度是影响气候(climate)变化的三大要素。“climate”的本意指的是“地表的倾斜度”。很早的时候,古希腊人就注意到了与极点靠得越近,地球表面 “倾斜”得就越厉害,其温度和湿度的变化也越大。 “climate”这个词的含义,后来就从特指一个地区而延伸到表示任一地区的气候状况。
现在说到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气候”时,指的是在一年四季中这个国家和地区盛行的平均天气状况。
先说一说奇特的风(wind)吧。在人类文明的进程中,风所起的作用是很重要的。假如热带海洋盛行的信风不存在,那么美洲大陆的发现就得等到蒸汽船的发明了;假如不存在湿润的和风,加利福尼亚和地中海沿岸各国就绝不可能出现今天这样的繁荣,以致它们东部和北部的邻国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那些随风而来的飞沙走石就更不用说了,它们如同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砂纸,即使想把地球上最雄伟的山峰磨平,也只需几百万年的时间。
“蜿蜒、盘旋、迂回”地前行是“wind”的原意,而风就是一股从一地“迂回”前行到另一地的气流。那么,气流为何要从一个地方迂回前行到另一个地方呢?这是由于一些地方的空气因温度较高而轻于其他地方的空气,所以它就不断地向上运动。由于温度高且轻的空气上升,一个真空地带就会在它的下面出现,这时,较冷较重的空气就乘虚而入,填补了这个真空地带。2000年前,古希腊人就说过“大自然讨厌真空”,就像水和人类一样,空气也不喜欢真空。
怎样在房间里制造热的空气呢?生一只火炉子就够了。而太阳就是茫茫宇宙中的一只火炉子,太阳系的行星就是等待它去温暖的房间。对地球上来说,最热之地当然是靠“火炉”最近的赤道地区,而最冷之地就是离“火炉”最远的南北极了。
“房间”里的空气因为有了“火炉”而剧烈振荡,形成一种环形流动。空气受热后就不断上升,一直上升到“天花板”(大气层的顶部),但同时离热源也逐渐远起来了,因此温度也在不断地降低。冷却的气流渐渐地变重了,又重新回流至地面上。随着这冷的气流靠近了地面,它离“火炉”也越来越近了,于是,它再一次被烤得又热又轻,重新向上走了。就这样周而复始,直至“火炉”熄灭为止。但是,在“火炉”燃烧之时,“房间的墙壁”吸取了大量的水分,能够保持“房间”的湿度,而决定保温时间长短的主要因素是“墙体”的材料。
在地球上,这“墙壁”就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大地。同积满雨水的沼泽相比,沙石吸热快一些,散热也快一些。所以太阳下山之后,沙漠很快就会寒气逼人,而在夜幕降临后几小时之内,森林仍然是温和舒适的。
水是名副其实的蓄热池。所以,与内陆之国的气候相比,近海之国和岛屿之国要更温和、更均衡。
太阳作为地球的“火炉”,在夏季向地球供热的时间比冬季长得多,而且夏季的阳光也更炙热,因此,夏季比冬季热。然而,还有其他的因素在影响太阳的供热作用。在冬季,假如用小电热器加热浴室,你就会发现电热器的摆放角度是浴室温度高低的主要决定因素。太阳也是一样的。在热带地区,阳光几乎是直射在地面上的。在非洲的森林里或在南美的荒原上,100英里宽的阳光能够均衡地照射在100英里宽的地表上,并且是把它所有的热量全部释放在这里,无一丝一毫的浪费。而在两极地区,阳光是斜射到地表上的。一束100英里宽的阳光覆盖的硬土或者冰壳(图示将比长篇大论更能说明这个问题)将有200英里之宽,所以,两极地区获得的太阳能就打了折扣,少了一半。这就如同一个只够6个房间用的供暖炉要暖和12个房间,肯定会力不从心,无法达到一样的效果。
实际上,太阳这个太空“火炉”的工作程序是更为复杂的,因为,它还要使地球周围保持恒温的大气层。这个恒温工程并非由太阳直接来完成,而是靠地球本身来完成。
山峰的顶部为什么会那样寒冷呢?当阳光穿透大气层照耀大地时,对地球的这层保护衣的温度,它并未直接施加了影响。是地球先将太阳的热量储存起来,然后再一点一点地输送给大气层。所以山峰越高,所获得的地表热量就越少。假如是阳光直接加热大气层,大气层再加热地表,那么山顶就不会白雪皑皑了。
现在再深入到这个问题的难点之中。空气并非真是“空”的,而是由许多物质组成的,并有重量,所以大气层的下层空气所承受的压力就比上层空气更大一些。如果想把一片叶子或一朵花压扁,你会把它夹在一这部作品里。你知道,为了能让这部作品获得最大的压力,就再在它上面摞上20部作品。同样的道理,人类周围的空气压力要比我们所想像的更大一些,每平方英寸有15磅。如果人的体内无相同压强的空气,大气就会把我们压扁。即便如此,每个人所承受的压力也平均有3万磅。3万磅,这是一个很可观的重量,假如你对此有所怀疑,就试着去举一下小货车吧。
而伽利略的学生托里拆利告诉人类:大气压也是在不断地变化。17世纪初,托里拆利发明了气压表,有了这个广为人知的仪器,人类能够随时随地测量出气压来。
托里拆利气压表一经投放市场,人们就马上用它来做各种各样的实验。人们发现,海拔每升高900英尺,气压就会下降1英寸。随后又有了其他的新发现,为气象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而气象学是一门研究大气现象、预测天气的科学。
气压的高低是否与盛行风的方向有某种必然的联系呢?一些物理学家和地理学家开始产生了怀疑。为了发现这些盛行风的运行规律,人类搜集数据,总结规律,花去了几个世纪,最终才得出了结论。研究表明,在地球表面上,一些地区的气压比海平面平均气压高,而另一些地区的气压比海平面平均气压低。高气压区和低气压区就这样自然形成了。而从高气压区流向低气压区的气流就形成了风,而这两个气压区的气压对比度决定了风的速度和强度。假如高气压区的气压很高,而低气压区的气压很低,风力就将十分强劲,暴风、飓风或者龙卷风就会产生。
风不但使人类家园的大气不停地循环,保持了良好的通风,它还发挥了另外一个重要作用———给地球带来雨水。如果地上没有雨水,动植物就无法正常地成长。
海洋、内陆湖泊和大陆雪原的水因受热而蒸发,在空中形成水蒸气。而热空气能够轻易地携带大量水蒸气运动,直至它的温度逐渐下降,变成了冷空气。就这样,部分水蒸气因遇冷而凝结起来,变成了雨、雪或雹,并降落到地表上。
一个地区的风差不多完全决定了这一地区的降水量。假如山脉把沿海地区与内陆隔开了(这是常见的地貌),风到山区就被迫升高(高山地区气压较低),离海平面越高,它的温度就越低,水蒸气就会变成雨雪降落到地面上,所以,沿海地区就会很湿润。当风越过山岭吹到另一面后,它已是一股没有一点水分的干风了。
由于热带地区地表巨大的热量使空气上升得很高,水蒸气遇冷而凝结,形成暴雨,因此,这一地区的降雨丰富而平稳。因为太阳不是永远直射在赤道之上,而是时而偏北,时而偏南,所以,赤道地区也就出现了四季之分。这里有两个季节暴雨连绵不断,而另两个季节滴雨不落。
最倒霉的是那些地方,它们常年处在从寒冷地带流向温暖地带的气流控制之下。这是因为,当风从寒冷地带吹向温暖地带时,尽管它们吸收水分的能力逐渐增加,但空气中的水蒸气不会遇冷凝结而形成降雨,所以,这样的地区10年都出现不了一两次降雨,于是就变成了干燥的沙漠。
对风及降雨,暂且就说到这里,它们的具体情况在后面的章节里还会继续讨论。接着,对地球本身的状况以及人类脚下这层坚硬的岩石地壳,作一个简单的介绍。
关于地球的内部结构曾出现过许多种说法,直至今日,还没有一种说法能够彻底令人信服。
人类曾上过多高的天呢?人类曾入过多深的地呢?让我们先看 看现实吧。
在一个3英尺直径的地球仪上,世界上的最高峰———埃佛勒斯峰(即珠穆朗玛峰———译者注)的厚度只不过是一张纸而已,而大洋的最深处(在菲律宾群岛东侧)(马里亚纳海沟———译者注)看上去如同邮票上的齿孔。人类从来没有探看过大洋之渊,也从来没有攀登过埃佛勒斯峰之巅。人类曾搭载热气球和飞行器飞上高空,那高度也只比埃佛勒斯峰高一点,但是,等待去人类探索的大气层仍然还有97%。至于海洋,人类到达过的太平洋深度不及3%。而且,假如把各大洲的最高峰都塞到大洋的最深渊,埃佛勒斯峰的峰顶还会在海平面几千英尺之下。可见,山峰之巅尚不及深海之渊。为什么会这样呢?人类至今还无法解答。
对这些令人困惑的事实,现代科学知识无法作出解释。对地壳的过去和将来,人类还是一无所知。我们已经知道,火山并非那些被认为是地球内部的热物质的喷发口,所以,我们也无需再去研究火山,希望从它那儿找出地球内部构造的证据(人类的祖先曾有过这样的幻想)。如果我的比喻不是特别令人讨厌的话,火山就好比人身的脓肿,尽管腐烂疼痛,但只是一个局部问题,而非身体内部的毛病(由于受当时的科学发展水平所局限,作者得出了这样错误的认识。实际上,火山正是由于地球内部岩浆等高温物质喷出地面而形成的———译者注)。
世界上的活火山原来有400座,但随着岁月的流逝,一部分活火山逐渐丧失了活力,后来干脆就退休,变成了普通山峰。活火山目前大概还有320座。
事实上,大部分地壳活动频繁地区都临近海洋,例如日本(据地震监测显示,这个国家每天发生四次轻微火山震动,每年发生1447次地震)就是一个孤立的岛屿之国,马提尼克和喀拉喀托———最近火山爆发最惨痛的牺牲品都位于大洋的中央。所以,绝大部分的火山都位于沿海地带。
由于大多数的火山离海洋很近,人们就想当然地认为,火山喷发是因为海水渗进地球内部,导致强烈的爆炸,使熔岩、蒸汽之类的物质喷发四溢,以致形成了灾难。可是,后来人类发现,还有一些火山相当活跃,但与海洋却相隔万里之遥,于是,上述的想当然就不攻自破了。
另外,对地球的表面,人类又懂得一些什么呢?过去,人们总是把亘古不变的事物比喻为坚如磐石。然而,现代科学对这个比喻并不支持,它告诉人们,岩石不但处在不断成长之中,而且也处在持续变化之中。由于风吹雨打,高山在变矮,以每千年减少3英寸的速度进行,假如这种侵蚀没有反作用力来抵消,所有的山峦早已消失很久了。甚至于把喜马拉雅山脉夷为平地也只要11600万年就够了。因此,这种反作用力不但存在,而且威力巨大。
为了对地表运动有个大概的认识,请拿出半打干净的手帕,把它们在桌子上平整地摆放着,然后从两边用手向中间慢慢地挤这些手帕。你会看到,这堆手帕上形成了一大堆奇形怪状的褶皱,有些凸起如山峰,有些凹进如低谷,有些重叠如丘陵。这些褶曲就像地球的地表。地壳是地球这个庞然大物的一部分,它在宇宙中高速运转时,它的热量也在不断地散失,随着热量的散失,就会缓慢地紧缩,进而褶曲变形,如同被挤压在一起的一堆手帕。
根据当前最权威的猜想(仅仅是猜想而已),自地球形成之日起,它的直径已皱缩了大约30英里。30英里作为直线距离,也许你会想这并不太长,但是,请不要忘记,我们所面对的是一个巨大的曲面。地球表面积是1.9695亿平方英里,如果它的直径突然缩短了几码,一场巨大的灾难就会出现,这灾难足以把全人类毁灭。
所幸的是,自然界的奇迹是一点一点地创造出来的,她精巧地保持着整个世界的平衡。假如她要干涸一片海洋 (美国盐湖就在迅速枯干,而瑞士康斯坦丁湖将在10万年后消失),而在另一个地方她会创造一片新的海洋;当她要把一段山脉磨平(61300万年之后,欧洲中心的阿尔卑斯山就会变得像美国大平原一样平坦),在地球的另一个角落她会再造出一座高山来。这至少是人类的一厢情愿。当然,我们无法观察到地壳运动中发生的细微变化,因为她进行得是那么悠长而缓慢。
不过,情况也并不总是如此。虽然大自然本身是一个慢性子,但是,在人类的怂恿和推动下,有时她也快得让人可怕,让人恐惧。既然人已经进化得如此文明,蒸汽机和炸药这些玩意儿被发明出来了,于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一刹那间就在地表发生了。如果我们的曾祖能够回来和我们共度佳节,他们肯定认不出这些就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牧场和花园了。由于对森林的贪婪索取,一片又一片山区的绿衣被人类无情地剥光了,连绵青山因为森林和灌木被砍尽而变成了一片太古的蛮荒。随着森林消失殆尽,雨水就把原来牢牢固定在岩石表层的肥沃土壤冲刷得一干二净,狰狞的山脊露出来了,对周边地区构成巨大威胁。不见了树根和草皮,雨水无处藏身,只好化身为洪流,汹涌地从山顶上冲下山谷,在平原上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生灵一片涂炭。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在冰川期,她那神奇的力量在北欧和北美大陆铺上的厚厚的冰雪,在各个山区中留下的危崖,我们还不必去看呢,只需回到罗马时代,去看看那些第一流的拓荒者(难道他们不是古代“最讲究实际的人”吗?)是怎样用了不足五代人的力量,就把那个半岛上所有可以保持均衡气温的条件摧毁了,彻底“改造”了他们那个半岛的气候。在南美洲,勤恳而卑微的印第安人世世代代耕耘着他们的肥沃梯田,但在西班牙人的铁蹄下,这片沃土终于化为荒原。这是发生在眼前的事实,无需多费口舌。
当然,对土著人进行剥削、奴役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他们的食物来源断绝掉。美国政府在这方面堪称“表率”。他们把美洲野牛杀绝了,于是,那些勇敢无畏的印第安战士就被他们轻易地变成了肮脏、懒惰的保留地教化居民。然而,这些残酷愚蠢的措施最终将回过头来惩罚殖民者自己。如果你知道美国大平原和安第斯山脉的状况,就会明白这是美国政府咎由自取。
土地是人类生命的源泉。所幸的是,执政者最终认识到了这一问题的严重性。如今,对这种无耻地侵害土地的行径,各国政府都不再视而不见了。尽管对地表的整体运动,人类是无能为力的,但是,人类能够在一定的范围内对地表进行微小的局部性的改造,让大地多承一些甘露,让绿洲少裹一些黄沙。人类也许对地壳的深处一无所知,但我们对大地的外表至少有所了解。我们能够应用这日积月累的知识去造福全人类。
直至今天,人类的家园尚有75%的地表———海洋世界是人类既无法居住、更无力改造的。这一些地表为深浅不一的海水所覆盖。最浅的地方只有2英尺,而最深的地方是位于菲律宾群岛以东的世界最深的海沟则深达3.5万英尺。
人类把这些海水划分为三部分。最广阔的水域叫作太平洋,足有6850万平方英里之大,另外还有面积为4100万平方英里的大西洋和2900万平方英里的印度洋(还有北冰洋呢———译者注)。除了海洋,还有2000万平方英里的内陆海,以及总面积也达到了1000万平方英里的河流湖泊。无论是过去、将来还是现在,这些水域都不是人类的居所,除非人类也能像几百万年前的祖先那样,再长出一片鳃来。
人类的土地面积总共有5751万平方英里,但在这些人类可支配的土地资源中,还要扣除掉那些无法开发利用的“土地”———500万平方英里的沙漠、1900万平方英里像西伯利亚那样没有多少利用价值的荒原,还有一片相当广袤的地区无法利用,它们或是由于海拔太高(如喜马拉雅山和阿尔卑斯山区),或是由于温度太低(如两极地区),或是由于湿度太大(如南美洲沼泽地带),或是由于森林过密(如非洲中部的丛林地带)。这种土地的危机感使人们相信,假如上帝再把土地赐给人类,我们更会倍加珍惜利用。因此,那浩淼如烟的海洋覆盖了一大片土地资源,乍一看,这似乎是一种巨大的浪费,人类似乎应该因此而懊恼。
然而,如果没有浩瀚的海洋充当蓄热池,人类的生存就是一件很值得怀疑的事情了。地质遗迹告诉人们,在史前时代,地球的陆地面积曾一度有相当大,海洋所占面积比现在小得多,但是,那时的地球很寒冷。目前,地球上陆地与海洋的面积比是1∶4,这个分配比例是很理想的。只要这个比例不变化,目前的气候就可以长久地维持下去,人类就能够永远地安居乐业。
与地壳一样,环绕地球的海洋也在不停地运动着。太阳与月亮的引力牵引着海水,让海水不断地上涨,升高的海水又有一部分在热能的作用下,蒸发成了水蒸气,然后,北极地区的严寒又把它们转化为寒冰。从实用的角度上看,因为大气流(风)影响着海洋,所以它们是影响人类生活的最直接的自然因素。
当你对一盆汤吹气时,汤就会从你的嘴边向外荡开去。同样,当一股大气流长年累月地不停地吹向大洋表面时,海水就会顺着大气流吹来的方向向前“漂流”。假如从几个方向来的几股大气流同时吹向洋面,这些水流就会彼此抵消掉。但是,当风向较为稳定时,就像从赤道两边吹来的风,它们所形成的漂流就会变成真正的洋流。这些洋流对人类的历史产生过重要影响,为人类创造出了一片又一片宜人的乐土。假如没有洋流出现,一些地方也许就会是严寒世界,还像格陵兰岛那样,一片冰天雪地。
这张洋流图(许多洋流的确像河流一样)标出了它们的分布位置。太平洋中最重要的洋流是日本暖流(蓝色盐洋流),它是由一股从北向东吹来的信风所形成的。在日本海完成了它的使命之后,这条洋流就横跨北太平洋,把它的祝福送到了阿拉斯加,减弱那儿的寒冷,让人类在那儿居住得更加适合,然后,它又转锋南下,在加利福尼亚创造出了宜人的气候。
说到洋流,就不能不说及墨西哥湾暖流。这是一条神秘的洋流,它有50英里宽,2000英尺深。在漫长的岁月里,它不仅把墨西哥湾的温暖源源不断地提供给北欧,还把富庶与繁荣带给了英格兰、爱尔兰和北海沿岸诸国。
墨西哥湾暖流颇富传奇色彩。它从北大西洋涡流发源。而北大西洋涡流更似一种漂流,而不是一种洋流。它是大西洋中部的一个巨大的旋涡,不停地旋转着,把半凝滞的海水卷入旋涡中心,里面裹带着成千上万条小鱼和浮游生物,就像一片藻海。在人类早期的航海史上,这股涡流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中世纪的水手们坚信,一旦航船被信风(北半球的东风)吹进了这一片藻海之中,就会有去无回了:航船一旦陷入藻海,方向就迷失了,因为又饥又渴,船上的水手会慢慢地死去,而在无云的晴空下,阴森的死船就在那儿永远地上下漂浮,如同一个无声的死亡警告,恐吓着那些胆敢冒犯神灵的人。
藻海的故事很有中世纪的古韵遗风,与但丁的地狱之旅极为相像。然而当这片沉寂的海水被哥伦布(美洲大陆的发现者,意大利航海家, 1451—1506。出生在一个寓居于热那亚的西班牙犹太织布工家庭。一生四度远航,为欧洲开拓了新殖民地。———译者注)的船队安然穿过之时,这个关于无边藻海的故事就变得更离谱了。但是,对许多人来说,直到今天,它仍是一个神秘而恐怖的名字。可是,实际上,它远不如纽约中央公园的那个天鹅池令人神往。
再说说墨西哥湾暖流。北大西洋涡流有一部分最后流进了加勒比海,并与从非洲海岸西行而来的一股洋流汇合。这两道巨流合二为一,就在加勒比海溢起来了,气势汹汹地朝墨西哥湾直奔而去。
这么多的海水墨西哥湾也盛不下来,墨西哥湾就把佛罗里达与古巴之间的海峡当做一个水龙头,将这股热流(华氏80°)从“水龙头”里喷泻而出,墨西哥湾暖流就这样形成了。古代航船为什么对墨西哥湾暖流敬而远之呢?一个原因就是冲出水龙头的墨西哥湾暖流奔腾前行,时速达5英里,严重影响航速。航船宁可绕道而行,也不愿意在墨西哥湾暖流逆流而进。
墨西哥湾暖流从墨西哥湾出发,沿着美国东海岸一路北上,遇阻之后才向东折向而行,横穿北大西洋。它在纽芬兰大浅滩附近,同自己的支流拉布拉多寒流汇合到一起。而拉布拉多寒流来自格陵兰岛的冰山区,刚刚南下到此,水温冷冰冰的,而墨西哥湾暖流则温暖而热情洋溢,这两股巨流的突然遭遇,茫茫大雾顿时升腾而起,以致这一片水域因此而臭名远扬。另外,还有大量的冰山漂浮在这片洋面上,在过去半个世纪的航运史上,它们也是臭名昭著。这些冰山本来是格陵兰岛上的坚硬的冰川(冰川覆盖了这个岛90%的土地),但被夏日的骄阳生生地从岛上割了下来,巨大的冰山随着洋流缓缓向南飘来,最后混入到了墨西哥湾暖流和拉布拉多寒流汇合时所形成的巨大涡流之中。
这些冰山在海面上缓缓地旋转着,并慢慢地溶化,变小。但是,最危险的冰山就是处于溶化状态中的冰山,因为人们看到的只是残存在水面上的冰山上部,对深藏在水下的那些张牙舞爪的冰山下部却是看不见的,但冰山下部能够轻而易举地将航船的铁壳刺穿,就像一把利刃切黄油一样简单。如今,这一片海域已成禁地,所有海船都绕道而行,而美国巡逻舰队(专门负责侦察冰山,费用由各国共同承担)则在此观察瞭望,把小冰山炸毁,一有大冰山出现,就向来往船舶发出警告。然而,这片海水里有来自北冰洋的鱼群,因此渔民却对这一片海域情有独钟。这些鱼群习惯了拉布拉多寒流的低温,猛然进入到墨西哥湾暖流的温水中就十分不悦,正当它们还在犹豫是重返北极呢还是留在温暖的墨西哥湾时,这些迟钝的鱼儿就已被法国渔夫网到自己的渔船上。这些法国渔夫的祖先光临过美洲大浅滩比其他人早了好几百年。圣皮埃尔岛和密克隆岛———离加拿大海岸不远的两个小岛,它们不仅是200年前占领了北美大陆相当大地盘的庞大法兰西帝国的最后两块领地,而且,它们还是诺曼底渔民的勇敢的见证者。早在哥伦布出生前150年,这些诺曼底渔民就造访过美洲东海岸。
在离开“冷墙”(由墨西哥湾暖流和拉布拉多寒流的温差相撞而成的)之后,墨西哥湾暖流又继续向北流去,悠闲自在地横跨了大西洋,像一把扇子一样在西欧海岸散开。它拍打着西班牙、葡萄牙、比利时、爱尔兰、荷兰、法国、英国、丹麦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海岸,把无比温和的气候送给了这些国家和地区。在它的人道主义使命完成之后,这股夹裹着比世界上所有大江大河水量还多的海水的神奇的洋流就在北冰洋的怀抱之中消失了。北冰洋自然也装不下如此多的海水,于是,它也只好倾倒出去,这样,格陵兰洋流就产生了,而前面提到过的拉布拉多寒流就是格陵兰洋流的孩子。
这是一个多么有趣的故事啊!
我很想再说下去,但这一章的篇幅已容不下更多的笔墨了。
这一章只是一个背景———关于气象学、海洋学和天文学的背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这场剧中的各个角色将逐一登台亮相。
现在让帷幕暂时落下。
当幕布再次升起时,新的一幕剧就开始了。
下一幕将告诉人们,在山川、海洋、荒漠中,人类是怎样学会了寻找道路的。在我们将这个世界称之为“人类的家园”之前,这里的一切都有待于人类去征服。
现在,帷幕渐渐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