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娅直觉这是个相当要命的问题,但她稍作犹豫,还是照实回答:“我当时没开翻译器,什么也没听懂。”
至于后来捕捉到的那两个词汇,也根本没有什么有效的信息。
喜欢?决斗?
难道是那两位达夫特人主动要求和伊莱切磋吗?
可是莉娅从前并没听说过达夫特人有切磋决斗的爱好,而且当时伊莱的脸色那么差,怎么想都觉得当时的场景奇怪极了。
伊莱的眼睫微微颤动,沉默了片刻。
就在莉娅误以为他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的时候,却听见伊莱又问她:“……你中午吃过饭了?”
莉娅干巴巴地回答他:“来的时候喝了营养液。”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又都开始沉默了,谁都不出声,气氛僵持了下来,好像这是一场比赛,谁先开口谁就输掉了一样。
伊莱从没在赛场或者战场上输过,这次也一样。
最后是莉娅先开口:“我下午还要继续开会,就先失陪了。”
说罢,朝面前的Alpha鞠了一躬,以一种快速又不失礼的速度逃离了这个令人尴尬的现场。
她余光里似乎看到伊莱朝她的方向走了一步,但是认真分神去看时,却发现他好像并没有移动。
莉娅以为自己看错了。
等到莉娅结束会议,返回实验室,无意中和奥斯顿谈论到当天的情形时,奥斯顿摸了摸下巴。
“说到达夫特人,我倒是比你了解的多一点。他们的求偶方式蛮特别的。”
奥斯顿向她吐槽:“如果追求的对象不同意和他们结为连理,那么就两个人打一架,谁赢了就听谁的。如果一个被追求者同时有两个追求者,那么两个追求者先决斗,输的人退出。”
莉娅觉得有问题:“假如被追求的人就喜欢那个输掉决斗的呢?”
奥斯顿耸耸肩:“不存在这个问题,达夫特人认为,输掉这场决斗的人不配拥有爱情。”
莉娅瞠目结舌。
以武力来决定爱情的归属,实在是过于离谱。
莉娅想,就是等到她老到快死了的时候,她也是不能理解这种行为的。
奥斯顿一边查看分析仪的分析结果,一边随口说道:“不过听说伊莱和他们打过这一架之后那两个达夫特人就没再纠缠了,我估计就是伊莱以决斗的方式拒绝了他们的求爱。”
“毕竟伊莱是个好孩子。我记得他在军校读书期间有不少追求者,他从来都没有用暴力手段解决过这个问题。”年长的Beta对自己的远房侄子多少有些了解,“除开必要,他从来不随便动手打人的。——把这个数据记下来,明天再做一次实验对比一下。”
“好的。”莉娅把数据记下来,但她还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不是说两个追求者会先打一架?可先动手的是伊莱将军啊。”
奥斯顿浑不在意:“可能那两个达夫特人只有一个是伊莱的追求者吧?那小子也不是人见人爱。或者虽然两个都是,但是伊莱一个都不想接受,只想用最快的方式让人闭嘴?你也说了伊莱当时脸色很差,他每次被人当面告白都这样,我见过很多次了。”
莉娅被说服了:“有道理。”
但是那个时候,他们谁都没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伊莱和那两位达夫特人是情敌。
谁会想到一心把剿灭虫族和星盗做为毕生使命的战争机器会有心思去喜欢一个人呢?
哪怕是伊莱最狂热的追求者也认为他是不会爱人的。
但是有一个人除外,那个人就是伊莱的同胞弟弟,图尔铎·克莱因。
天空上两个月亮都完全升起来的时候,伊莱返回了城郊的庄园。
首都星的城郊庄园原先是克莱因家族的财产,是六百年前由皇室赐予的。伊莱·克莱因成年的那一天继任家主,城郊庄园这一类的家产自然而然转入他名下。
只不过他经常外出作战,到了首都星也多半是直接住在军区,很少在城郊庄园留宿。
伊莱这次选择回来自然也是有特殊特殊原因的。
他刚一进门,常年留守庄园的管家恩佐就迎上来了:“图尔铎少爷回来了,现在在地下影音室。”
伊莱一听到这个就要皱眉,但他什么都没说,沉默着去了地下室。
地下影音室的隔音相当好。伊莱这样经过特殊训练的军人站在门外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直到打开大门,房间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冲向走廊。
屋子里一个和伊莱长相五分相似的年轻男Alpha对着歌曲MV的全息投影嘶声力竭鬼哭狼嚎,把原曲的甜蜜忧伤唱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如果目睹此刻的是个普通人,他恐怕要被这堪比战争武器的歌声唱得口吐白沫,只恨不能跪下来求他住口别唱了。
但是伊莱不是普通人,他早就习惯了弟弟从不着调的歌声,每次听见都拿它做忍耐力训练——效果拔群。
所以他干脆靠在门框上,看着自己弟弟戏精地随着MV的剧情或哭或笑、五官乱飞,唱的歌词没一个字在调子上。
等图尔铎终于过够了瘾,关了投影准备坐到沙发上歇一会的时候,余光突然扫到了门口的身影。
身姿挺拔,军服服服帖帖一丝不苟。
来的人绝对不是已经有些发福的中年管家。
反而是……有那么一点像他哥。
图尔铎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哥!你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伊莱到家应该是深夜的时候了,总之离现在的时间还要很久才对。
伊莱没有回答图尔铎的问题,他对弟弟的反应很不满意。
“我没有刻意收敛信息素,你就是耳朵再聋,鼻子总不该坏了吧?”伊莱皱眉,“居然现在才看到我,看样子是得及时给你联系医院了。”
图尔铎不敢反驳哥哥“有病早点治”的潜台词,乖巧地坐在沙发拐角听训。
伊莱在他对面坐下:“你的成绩单我收到了。”
图尔铎闻言更蔫了。
伊莱毫不留情:“太烂了。”
上一代的克莱因家主只生下两个孩子,哥哥叫伊莱,弟弟叫图尔铎。
这两个孩子很好地验证了基因的多样性。
同一对夫妻的孩子,差别巨大。
哥哥自小就很优秀,学什么都很快,上学连续跳级,提前从军校毕业入伍,战绩辉煌。
弟弟嘛……挂科留级家常便饭,平常人在他这个年纪早该从大学毕业了,他却还在校园里晃荡。战斗力也没有哥哥强,好在读的是艺术类的专业,日后也不准备按照克莱因家族的传统参军,好歹保住小命没问题。
克莱因家主夫妇因伤病早逝,伊莱不得不承担起家长的责任。
——比如管理图尔铎的学习。
但是这件事总让他感到头疼,和虫族打架都没有图尔铎的学习情况让他头疼。
虽然图尔铎在艺术上确实还算挺有天赋,可是他的短板是真的短。
“你的帝国史是怎么回事?”伊莱从光脑中调出前段时间收到的成绩单,“这是你第三次挂科了吧?我记得这门课并不算难,通过率可以说是最高的一门之一了。”
图尔铎尴尬地拽拽自己白色的小卷毛,不敢说话。
他的头发和哥哥一样是白色,只是哥哥是直发,直到锋利的程度,图尔铎却是一头卷毛。
他的眼睛也和伊莱不太一样,虽然眼型相似,但是伊莱是钴蓝色的眸子,图尔铎的是雾蓝色。
“帝国史很长的……”图尔铎小声说,“我真的背不下来。”
帝国有上万年的历史,虽然由于数千年前的大灾变导致许多典籍损毁严重,但哪怕只是灾变后数千年的历史大事也让他背得够呛。
伊莱不信他:“借口。根据我手里的消息,你这门课的老师给你们画了重点,最多只要背二百页。”
短期内记忆二百页的内容对于远古的人类或许是个很大的问题,但对于星际时代大脑大幅度开发的人类来说,也就是熬一夜的事。
图尔铎眼见糊弄不过去了,只好承认:“划重点那节课的前一天晚上我通宵玩游戏了……第二天迷迷糊糊的,上课那老头子说话又特别催眠,我就……”
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划错重点了。”
直接背错答案,彻底没救了。
伊莱一脸“果然如此”,他俯身敲了敲桌面:“你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图尔铎。”
“下学期再不通过这门课,你就拿不到毕业证了。虽然以我们家的情况,你拿不到这张证也没什么关系,你名下的财产足够你舒服一辈子。
“但是,想想每年的宫廷宴会,想想你每次碰到的那些早该和大灾变一起化成灰的怀旧派。你总不想继续被称为Alpha之耻吧?”
图尔铎小声说:“我又不在意那些老古董怎么骂。全人类的信息素衰退都好几百年了,还Alpha的荣光呢……Alpha就不能废物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很显然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全然不在意。
但是他也确实是个很宽心的人,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不就是个考试嘛!我一定努力!绝不挂科了!顺利毕业!”
伊莱残忍地提醒他:“你已经延迟毕业两年了,六年的大学,算不上顺利。”
图尔铎噎住了,忍不住呛他:“但我这好歹看到曙光了啊!我就剩这一门了!”
他挤眉弄眼,揶揄道:“你呢?你的恋爱征程可是一步都没开始吧?”
“今天你回首都星,有没有去向那个Omega研究员表白啊?”
图尔铎啧啧叹气:“六年了吧?真能忍。也不怕她和别人谈恋爱,你彻底没机会了。”
“都是六年,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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