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锡管是位好画家。他总穿一件长衫,他把长衫叫作“肥长袍”。当小锡管身穿肥长袍,把头发披在脑后,手拿调色板站在画架前的时候,是值得看看他的。谁都能马上看出来,面前是一位真正的画家。
在谁也不愿意听全不知的音乐以后,他决定要当个画家。他来到小锡管这里,说:“我说,小锡管,我也决定要当画家啦。给我几种颜色和一支画笔吧。”
小锡管可不是小气人,他把旧颜色和一支画笔送给全不知。这时候,全不知的朋友破褂子来找他。全不知说:“你坐下,破褂子,我给你画张像。”
破褂子很高兴,赶紧坐到椅子上;全不知就画了起来。他想把破褂子画得漂亮些,于是给他画了一个红鼻子,两只绿耳朵,蓝嘴唇和桔黄色的眼睛。破褂子想早点看到自己的画像。他急得在椅子上坐不住,直扭来扭去。
“别扭来扭去的,”全不知对他说,“要不然可就不象啦。”
“现在象吗?”破褂子问。
“很象哩,”全不知说着又给他用紫颜色涂上胡子。
“来,给我看看画得怎么样?”全不知画完之后,破褂子请求道。
全不知把画像拿给他看。
“难道我是这样的吗!”破褂子吓得叫起来。
“当然是这样的罗。那还能是啥样?”
“干嘛画胡子呀!我没有胡子嘛。”
“嗨,以后会长出来的。”
“鼻子为什么是红的?”
“这是为了好看些。”
“头发为什么是蓝的?难道我长的是蓝头发!”
“是蓝的,”全不知答道,“不过,你要不喜欢,我可以画成绿的”。
“不好,这是一张坏画。”破褂子说,“我来把它撕了。”
“干嘛毁环艺术作品哪!”全不知说。
破褂子想把画像夺过来,他俩于是打起架来。医生小药丸和别的男孩子听见吵嚷声都跑过来。
“你们干嘛打架?”大家问道。
“这不,”破褂子喊着说,“你们给我俩评评理:你们说这上面画的是谁?不是我,对不对?”
“当然不是你,”男孩子们回答说,“这上面画的是菜园里的稻草人儿。”
全不知说: “你们没看出来,是因为这里没写名字。我这就写上,那就全清楚啦。”
他拿起铅笔,在画像下面用印刷体写上:“破褂子” 然后把它挂到墙上,说:“就挂在这儿吧。大家都可以看,对谁也不禁止。”
“没关系,”破褂子说,“等你睡觉的时候,我就来毁了它。”
“我晚上不睡觉,我看着,”全不知说。
破褂子生气回家了。晚上,全不知真没躺下睡觉。
等大伙都睡着了,他拿出颜色给大家画像。他把小面包画得那么胖,画里都装不下。把小急躁画成是两条细腿,不知为什么身后还添了一条狗尾巴。他把猎人小子弹画成骑着布利卡的样子。在医生小药丸的鼻子那里,他画了一只体温表。不知为什么给万事通画上了驴耳朵。一句话,所有的人都被他描绘得可笑,怪模怪样的。
早晨到来之前,他把这些画像挂到墙上,每张下面都写上名字,这就成了展览会。
头一个醒来的是医生小药丸。他一看墙上的画像就放声笑起来。这些画使他非常喜欢,他甚至把夹鼻眼镜戴到鼻子上,十分仔细地端详起来。他走到每幅画像前面,半天半天地笑着。
“真行,全不知,”医生小药丸说,“我一生中还从来没有这么笑过呢!”
最后他在自己的画像旁边站住,严厉地问道:
“这是谁?难道这是我吗?不,这不是我。这是一张很糟糕的画。你最好把它摘下来。”
“干嘛摘下来呀?挂着吧,”全不知回答说。
医生小药丸生了气,他说:“全不知啊,你显然是病了。你的眼睛出了毛病。你什么时候看见我鼻子那里长的是体温表啦?夜里得给你吃点蓖麻油。”
全不如很不喜欢吃蓖麻油。他害怕地说:“不,不!现在我自己也看出这幅画糟糕了。”
他把小药丸的画像从墙上摘下来撕掉。
在小药丸之后醒的是猎人小子弹。他也很喜欢这些画像。他看着画,差点儿笑破了肚子。后来他看见自己的画像,情绪一下子就坏了。
“这是一张糟糕的画,”他说,“不象我嘛。你把它摘下来,要不,我不带你去打猎。”
全不知只好把猎人小子弹的画像也从墙上摘下来。
所有的人都这样。大家都是喜欢别人的画,不喜欢自己的画。
最后—个醒来的是小锡管。按习惯他总比别人睡得久。他在墙上看到自己的画像时气得要命,他说这不是绘画,而是毫无才能的、反艺术的瞎徐乱抹。然后他把这张画从墙上扯下来,还从全不知那里拿走了颜色和画笔。
墙上只剩下破褂子的一张画。全不知摘下它,去找自己的朋友。
“破褂子,我把你的画像送给你,要不要?为了这事儿,你得跟我和好,”全不知提议说。
被褂子拿过画像,撕成碎块,说道:“好吧,和好了。你哪怕再画一次,我说什么也不和好啦。”
“我以后再也不画了,”全不知答道,“你画呀,画呀,连个谢谢都没人说一声,却光骂人。我再也不愿意当画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