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巴学园的故事,是长期以来,我最想做事情之一。非常感谢您阅读这本书。书中所写的事情,没有一件是编造的,它们都是真实发生的事。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没有忘记这些事。把这些事记录下来,是我的心愿。还有一个原因是,在本书《一言为定!》这一篇中也写到过,我曾经和校长先生约定“长大以后,要做巴学园的老师”。但是,我并没有兑现这个诺言。所以,我想至少要让人们知道,有这么一位小林先生,他是怎样深深地爱着孩子们,他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教育孩子们的。这一切,我觉得必须详细地写下来。
令人悲伤的是,小林先生已经于1963年,也就是十八年前去世了。如果先生还健在的话,我还可以向他请教很多问题。真是很遗憾。
当我开始写作的时候,我发现,在年轻的时候,仅仅当作快乐记忆而留在心中的巴学园,现在重新回忆起来,常会有一些新的发现:
“啊,原来小林先生是为了这个才那么做的啊!”
“先生连这个都想到了啊……”
从而理解到小林先生的良苦用心。每当这种时候,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惊讶、感动和庆幸。就拿我来说吧,先生不停地对我说“你真是一个好孩子”,一直到现在,这句话是怎样激励着我、支持着我啊!它对我的鼓舞无法估量。如果我没有进入巴学园,没有见到小林先生,恐怕无论我做什么,都会被贴上“坏孩子”的标签,被自卑的心理包围,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可能就会怀着这种无所适从的心理,直到长大吧?
巴学园在1945年的东京大空袭中被烧毁。这所学校全部是由小林先生的个人财产创办的,所以,重建学校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战后,小林先生先在巴学园的废墟上创办了幼儿园,同时,先生又协助国立音乐大学创建保育系(即现在的幼儿教育系),并且在国立音乐大学讲授韵律学。这里的小学创建的时候,先生也尽力协助。但是,先生却在自己的梦想——重新创办理想的、自己的小学——实现之前,于六十九岁那年与世长辞。
当时,巴学园所在的地方,从东横线的“自由之丘”车站走三分钟就到了。现在,那里是“孔雀超级商店”及其停车场。这之前我有一次因为非常怀念巴学园,虽然明明知道那儿已经完全没有过去的样子了,但还是忍不住开车去了那里。到了现在的停车场附近,我想起了电车教室、运动场……想要好好地看一看,就慢慢地开着车。正在那时,停车场的大叔看到我的车,冲着我大喊:“停满了!停满了!不行!不行!”我很想说,“我不停车,我只是在回忆我的小学。”但我知道,谁也不会理解我当时的心情,于是只好匆匆离开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悲哀,坐在奔驰着的汽车里,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日本有很多优秀的教育家。大家都怀着理想、爱心和梦想,但是要将这些变成现实,却是那么困难。这一点我也有深切的体会。小林先生也是如此,在创立巴学园之前,他进行了年复一年的研究。巴学园作为一所完整的学校,创立于1937年,而在1945年即毁于战火,只存在了极为短暂的一段时间。
不过,我在巴学园的那段时间,对小林先生来说,是他最富有热情、他的理想之花绽放的瞬间。在这一点上,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但是,如果没有战争,小林先生会培育出多少学生,将他们送到社会中去啊!每当想起这些,我的心中就充满了叹息和悲伤。
小林先生的教育方针,在这本书里也写到过,那就是先生经常说的:
“无论哪个孩子,当他出世的时候,都具有优 良的品质。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会受到很多影响,有来自周围环境的影响,也有来自成年人的影响,这些优良的品质可能会受到损害。所以,我们要早早地发现这些‘优良的品质’,并让它们发扬光大,把孩子们培养成富有个性的人。”
先生热爱大自然,他希望孩子们尽可能地保持 自然的性格。另外,他也喜爱真实的自然界。据先生的小女儿美代回忆,在她小时候,父亲总是说:
“让我们去寻找一下自然界的节奏吧!”
先生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带她出去散步。每当这个时候,先生总喜欢走到有大树的地方,静静地观察大树的枝叶迎风摇动的样子,先观察一根树枝,再看它上面的一枝,再看摇动着的树叶,还有它们和树干的关联。仔细地观察风强弱不同的时候,树叶的摇动有什么差异。如果不刮风,先生则会久久地站在那里,仰望着大树的繁枝密叶……不光看树木的时候如此,据美代说,先生对河流也有这种情怀。他每次到附近的多摩川,总会忘情地看着水流,好像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也许有人会提出疑问,在战争期间,这么自由的小学,为什么会得到文部省和国家的许可而存在呢?详细的情况,我直到现在也不清楚,但我觉得有一点原因是,小林先生不喜欢张扬,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对媒体敬而远之。即便在战前,先生也从来没有让人拍摄过学校的照片,没有宣传过“这是一所与众不同的学校”。再加上巴学园的全校学生加起来还不足五十人,这么一所小学校,并不惹人注意,所以能够安全地存在下去。
我们这些巴学园的学生,不管自己是哪一个年级的,每年的十一月三日——就是巴学园开精彩运动会的那一天——我们就会借用九品佛寺庙的房间,大家聚到一起,度过快乐的一天,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大家都已经年过四十,转眼就快五十岁了,都已经为人父母,但大家还是互相称呼“朔子”、 “大荣君”,和小时候完全一样。我们能够这样亲密地交往,也是小林先生留给我们的礼物。
我从以前的小学退学的事也是真的。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像宣传艺人的事啦,桌子盖的事啦,都是后来妈妈告诉我的。但我心里总觉得“嗯?我难道是一个这么差劲的孩子?”还半信半疑的。然而,五年前在我主持的电视节目《奈良的早晨》中,出席这个节目的嘉宾,竟然是我退学的那所小学的一位女老师!当时她是我的隔壁班(也是一年级)的班主任老师。听了老师的讲述,我非常惊讶。老师话是这样的:
“彻子当时是隔壁班的学生。上课时,我有时候有事去办公室,就让学生们上自习,我来到走廊里的时候,几乎每天都看到你站在那里。而且,当我走过时,彻子总要叫住我,问:‘老师,我被罚站了,为什么呢?’、‘我做什么坏事了吗?’、‘ 老师讨厌宣传艺人吗?’你这样问,我实在很难回答。所以到后来,我即使有事要去办公室,也要先开门看一看,如果彻子站在那里,我就不去了。你的班主任老师,经常在教师办公室里对我抱怨‘怎么会那个样子呢?’所以,后来你出现在电视上的时候,一看名字,我马上认出了你。因为虽然事隔多年,我还清清楚楚地记着你上一年级时的事……”
“被罚站”这件事,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不禁大吃一惊。望着这位一大早就赶来参加电视节目、满头白发的温和老师,我想象着她年轻时的样子,又想到自己那时候,明明被罚了站,还要刨根问底,那副“好奇的彻子”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好笑。同时,我也终于相信“退学”这件事的确是真的。
在此,我想对我的母亲,表达我发自内心的感谢。因为,直到我二十岁之后,母亲才告诉我曾经退学这件事。
满了二十岁以后,有一天,母亲问我:
“那时,我们为什么要换一个学校,你知道吗?”
“嗯?”
我不明所以。妈妈轻描淡写地说:
“其实是退学了。”
如果,当我还是一年级的小学生时,妈妈就对我说:
“怎么搞的?你竟然弄到要退学!我们只好再找一个学校了,如果再退一次学,就没有学校要你了!”
那样,当我第一天走进巴学园时,会是多么沮丧而惴惴不安啊!那生着根的校门、、电车教室,在我眼中肯定不会那样有趣了。能拥有这样一位母亲,我实在很幸运。
因为当时处在战争期间,所以我几乎没有巴学园的照片。在仅存的几张照片中,最有趣的是毕业典礼上的那一张。毕业生照相时,一般都在礼堂正面的台阶上,大家一边嚷着“照相啦!照相啦!”一边排好队。但是在校生也想跟着一起照,就从这儿那儿露出脸来,结果照出来的相片都弄不清楚谁是真正的毕业生了。每当大家聚到一起的时候,都要研究一番“这是哪个班毕业时的相片”。但这种时候,小林先生从来不责备大家。先生一定是觉得孩子们 自由自在、生动活泼地照相,比呆板的毕业典礼照片要好吧。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没有比这样的照片更能体现出巴学园风格的东西了。
要说巴学园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在这本书中,我想说的是一个叫小豆豆的女孩,在周围大人们的引导下,终于能够顺利地和大家一起学习、一起相处的故事。能够使这些为人所知,我已经觉得非常欣喜和满足。
我常想,如果今天还有巴学园,可能就不会有孩子讨厌上学了吧?因为,在巴学园,即使放学之后,孩子们也不愿意回家。而且第二天早晨,又眼巴巴地盼着早一点儿到学校去。巴学园就是这么一所充满魅力的学校。
那么,在巴学园,和我一道在电车教室旅行伙伴们,现在怎么样了呢?在这里,我简单说一下我知道的情况。
高桥君(高桥彰)
总是在运动会上拿第一名的高桥君,现在仍然只有他读小学低年级时那么高。高桥君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国学院久我山高中(这所高中的橄榄球队非常厉害,非常有名),然后升人明治大学的电气工学系,并从那里毕业。
现在,高桥君在滨名湖畔的安藤电气公司担任“协调工作”,这是非常重要的职位,目的是为了追求公司中人际关系的和谐,因此高桥君要了解大家的辛苦和烦恼,并且解决实际的问题。正因为高桥君能够设身处地地体味他人的苦处,才会出色地做好这项工作吧。而且,我想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高桥君明朗而富有魅力的性格,一定也给他的工作提供了很大的帮助。高桥君还有一项专业方面的工作,就是指导刚进公司的新员工学会使用公司的IC大型机器。
我写这本书的时候,曾经去滨松拜访了高桥君和他温柔的太太。高桥太太对巴学园的事情非常了解,简直像自己就在巴学园上过学一样。她深深地理解高桥君,是高桥君的知己。我们一起谈话,我听取了高桥君的很多感想。高桥君告诉我,他“确没有因为身体上的缺陷而怀有自卑的心理”,我想真的是这样。因为,如果高桥君怀有自卑心理,他就很难升人那么好的高中和大学,更不要说担任“使人际关系和谐”的工作了。高桥君说的“第一天到巴学园时”的话,也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那就是, “看到还有别的像我一样的孩子,觉得安心了”。就这样,高桥君在巴学园的第一天安心地度过了,以后的每一天都十分快乐,一次也没有想过找个理由请一天假什么的。在游泳池中赤裸着身体游泳时,他一开始非常害羞,但是一件一件往下脱衣服的时候,仿佛自己的害羞心理也一层一层地脱落了。即便裸着身体出现在别人面前,也不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了。当高桥君站在比自己还要高的跳马面前时,小林先生鼓励他说:“没关系,你能跳过去!绝对能跳过去!”仅仅在最后一刻才伸手托了他一下,让人感觉这就是高桥君自己跳过去的(现在想来是这样的),由此来增加他的自信心。跳过去时的欣喜,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如果自己向后退缩,就会被人推着向前,自己必须采取积极主动的态度才行。当然,运动会上的光荣和喜悦,现在仍然清晰地留在高桥君心中……
像小学生时一样,高桥君的眼睛明亮有神,声音也显得深思熟虑,他向我娓娓地述说了上面那些关于巴学园的往日回忆。
我觉得,高桥君良好的家教,也使得他的性格更加完美。但小林先生无疑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先生不是仅仅看到眼前的事情,而是还考虑到几十年之后的事,并据此来培育我们。先生经常对我说“你真是一个好孩子”,同样,他也一直对高桥君说着一句话,那就是“你绝对能做到。”这句话无疑深深地影响着高桥君的一生。
快分别的时候,高桥君讲了一件事。在巴学园上学时,在学校外面,他经常会被外校的学生欺负,有一次他沮丧地来到学校,我问他“怎么了,是谁干的?”话音未落,我就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对他说“高桥君,已经没事啦”。“那时我非常高兴。”最后,高桥君再一次对我说。我已经忘记这件事了,但高桥君一直念念不忘,谢谢你这样记着我做的小事!
美代(金子美代)
校长先生的三女儿美代,毕业于国立音乐大学的教育系,现在是国立音乐大学附属小学的音乐教师。美代也和校长先生一样,“喜欢教小孩子”,并且怀着这样的想法和孩子们亲近。据说美代三岁左右时,就能够合着节拍走动,身体做出各种动作,说好多好多的话,校长先生就是以美代的这些情况为参考,去教孩子们的。
朔子(松山朔子,结婚后为斋藤朔子)
小豆豆第一天上学时见到的,那个穿着小兔子图案连衣裙的大眼睛女孩,就是朔子。朔子后来轻松地通过了当时最难考的女子学校之一——都立第六女子高中(现在的三田高中)序争入学考试,后来又升人东京女子大学英语系。毕业之后,担任御茶水YWCA的小学英语教师,一直工作到现在。特别是夏天小学生们露营的时候,朔子根据巴学园的经验,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朔子在攀登阿尔卑斯山穗高峰的时候,邂逅了现在的丈夫。现在,朔子的儿子 已经上大学三年级了。为了纪念他们夫妇在穗高峰的相识,儿子的名字叫作“保高”。
阿泰(山内泰二)
不肯娶我作新娘的阿泰,现在是日本有代表性的物理学家。阿泰现居美国,是所谓“精英外流”中的一员。
阿泰毕业于东京教育大学(现在的筑波大学)理学院的物理学系,在本校的研究生院取得硕士学位之后,作为富尔布赖特交换学生去了美国留学,五年后在罗彻斯特大学获得博士学位。而后,阿泰留在罗彻斯特大学,继续高能实验物理的研究。现在,阿泰已经是位于伊利诺伊州的大名鼎鼎的“费米国立加速研究所”的副所长,这个研究所是世界上最大的加速研究所,在物理学界尽人皆知。在这个研究所里,聚集了美国五十三所大学的最聪明的研究者,有一百四十五位物理学家,技术人员则达到一千四百多人。阿泰是这个巨大研究所的副所长,并且兼任物理部的部长,从这里也能够看出阿泰卓越的天才。四年前,这个研究所成功地制造出最大功能为五千亿电子伏特的回旋加速器,引起了全世界的瞩 目。最近,阿泰和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共同发现了一种叫“n粒子”的物质,有的人甚至说这可能获得诺贝尔奖。我想阿泰将来一定会得到诺贝尔奖的。阿泰的夫人是女性中罕见的数学才女,以优秀的成绩毕业于罗彻斯特大学。
这一对研究物理学和数学的优秀夫妇,有时会和两个儿子一起举行家庭音乐会。大家分别演奏大提琴、钢琴、小提琴等自己擅长的乐器,真称得上是一个艺术之家。
对于本来就聪明过人的阿泰来说,也许他上任何一所小学,都会有今天的成就。但是,在巴学园,每天早晨都可以“从自己喜欢的科目开始”的学习方式,也许会使他的才华得到更好的发展吧。上课时的阿泰,总是待在他的酒精灯、烧瓶、试管旁边,再不然就在自己的座位上埋头读着很难的科学书或物理书,在我的记忆中,阿泰总是这个样子。
大荣君(大荣国雄)
因为拉我的小辫子而被校长先生训斥的大荣君,在高桥君的“尾巴”事件中,又是他给我提供了很好的消息。
大荣君现在是日本屈指可数的东洋兰鉴定专家之一。据说,有的东洋兰一棵的价值就高达数千万 日元,因而有必要进行鉴定。而且,东洋兰的售卖和栽培也极为困难,但是大荣君不知什么时候领悟出了其中的技巧,现在他整天乘着飞机或火车在全 日本跑来跑去。为了写这篇后记,我通过电话联系上了大荣君,当时他刚刚从外地回来。
我问:“后来,你去了什么学校?”
大荣君:“哪儿也没去。”
我问:“哪儿也没去?那么,你就上到巴学园为止了?”
大荣君:“是啊。”
我问:“嗯?那么,连中学也没上吗?”
大荣君:“啊,在疏散地的大分县,上了几天大分中学。”
唉,说得这么轻巧。在战前,大荣君是大园艺家的孩子,是占了等等力大部分林地的“赞花园”的小主人,但这一切都在战争中烧毁了。不过大荣君性情豁达,并不以此为遗憾。下面是那次电话继续:
大荣君:“你知道花朵中最香的是什么吗?我觉得应该是中国的‘春兰’,那种香气,无论什么香水都不能和它相比。”
我说:“春兰贵吗?”
大荣君:“恩,贵的、便宜的都有。”
我问:“东洋兰的花是什么样子的?”
大荣君:“啊,东洋兰的花朵很素雅——还是素淡的好啊。”
大荣君的声音还是那么慢悠悠的,显得很从容,和在巴学园的时候一点儿没有变化。我一边听着大荣君的话,一边思考着,大荣君连中学也没有读完,但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自己研究,自己开拓,从事着自己真正喜爱的工作,这一切令我非常感动。
天寺君(天寺和男)
喜爱动物的天寺君,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兽医,拥有牧场。但非常遗憾的是,由于天寺君的父亲突然去世,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梦想,从日本大学兽医畜产专门学校转到庆应医院工作,进行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现在,天寺君在自卫队的中央医院致力于临床检查的工作。
税所爱子(结婚后为田中爱子)
税所同学的叔公是著名的东乡元帅,她是从青山学院的小学部中途转学到巴学园的。那时,我感觉她是一位“文静稳重的小姐”,其实在那时,她担任陆军近卫三队少佐的父亲,已经战死了。税所同学在镰仓女子高中毕业之后,和现在的丈夫——一位建筑设计师结婚。现在,税所同学的长子在建筑公司工作,次子也确定了工作,她已经很轻松了。她有时候也写和歌自娱。
我说“您也喜欢写和歌,到底是和诗人税所敦子有血缘关系的缘故啊!”回答是:“哪里呀,呵呵呵呵。”我说“您还是和在巴学园时一样,那么谦虚稳重。”税所同学立刻接着说:“扮演辩庆时的体型,到现在也还没变啊!”她的声音让人感觉出她家庭生活的温馨。
右田昭一君
因为要给大家带葬礼上的包子而出名的右田君,从都立园艺学校毕业,但他还是想学习从小就喜欢的绘画,于是又进入武藏野美术大学的设计系并从那里毕业。现在右田君和朋友一起成立了美术设计公司,并努力地开拓事业。
青木惠子(结婚后为桑原惠子)
曾经饲养了在空中飞的鸡的惠子,后来和一位庆应义塾的幼儿园老师结婚,已经度过了银婚纪念!女儿也已经结婚了。
另外,还有一位后来转学来的坂本敏子同学(结婚后为菅敏子),从香兰女校毕业后,在“梅·牛山哈里伍德美容沙龙”工作,现在是排名第三位的资深发型师。
渡边义治君
毕业于神奈川大学,后来成为公司职员。
下面也介绍一下小林宗作先生的简略经历。
小林宗作(本名为金子宗作)
小林先生于1894年6月18日生于群马县的吾妻郡。先生从小爱好音乐,经常在能够望见榛名山的家附近的河边,手里挥动着指挥棒玩耍。因为家境并不富裕,他又是六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所以先生在小学毕业之后,立刻做了代课老师,并且通过了教师资格考试,取得教师资格(仅仅小学毕业,就能够通过资格考试,非得特别优秀不可)。随后先生来到东京,在牛进小学担任教师,同时学习音乐,并且考入了一直向往的东京音乐学校(即现在的东京学艺大学)的师范系。毕业后,先生成为成蹊小学的音乐教师。成蹊小学的创立者中村春二先生的教育理念,给了小林先生很大的影响。中村春二先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人,他认为“教育必须从小学开始”,每一个班级的学生,绝对不超过三十人。他还倡导自由教育,贯彻尊重孩子们个性的教育理念,比如说,如果上午完成了学习计划,下午就散步、采集植物标本、写生、听老师说话、唱歌……后来,小林先生也实行这种授课方式。
小林先生在成蹊时期教过的学生中,有后来成为钢琴家的井上园子和野边地瓜丸等人。
在成蹊小学期间,小林先生为小学生们写了适合孩子们的喜剧歌剧,三菱财阀岩崎小弥太男爵看了这出歌剧之后深为感动,决定资助小林先生去欧洲,考察那里的教育情况。岩崎男爵(他是创立伊丽莎白·桑德斯养育院的泽田美喜女士【已故】父亲的堂兄弟)也是这所独特小学的创办者,他还从财力上资助了山田耕作等多位艺术家。小林先生当时正为音乐教育、儿童教育中的很多问题而烦恼,他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这项资助,初次西行欧洲,学习教育学。那是在1924年,先生当时三十岁。
然后,就像《韵律操》那一篇中所说的,小林先生见到了在世界上很有影响力的达克罗兹,来到了他在巴黎开设的学校中,直接向达克罗兹先生学习。另外,小林先生还参观了好多所小学,两年后返回日本。小林先生回到日本之后,立刻与赞同自己幼儿教育主张的小原国芳先生,共同创办了成城幼儿园。后来,小原先生创立了玉川学园,小林先生则创立了巴学园。
在开办成城幼儿园的时候,小林先生总是对幼儿园的老师说:“不要把孩子们束缚在老师的计划中,要让他们到大自然中去。孩子们的梦想,、要比老师的计划大得多。”小林先生创办的这个幼儿园,和以前的幼儿园都大不相同。
1930年,小林先生第二次去欧洲。因为先生在实际的教育过程中,感觉到有必要进一步学习韵律学,于是再次回到达克罗兹先生那里。在欧洲,林先生又考察了好多学校,决定要真正开始创办自己的小学,并于一年后回国。
1937年,小林先生创办了巴幼儿园和巴学园 (小学),并且成立了日本韵律学协会。
很多人知道小林先生是“将韵律学普及日本人”,并且研究他的人也不少。但要说到小林先生具体是怎样进行儿童教育的,除了当时我们这些小学生,就很少有人知道了。三年前,小原先生也去世了。而且,这本书中出现的丸山老师,还有和小林先生在同一时期受教于达克罗兹的石井漠先生,都已经去世了。
战后小林先生教过的学生中,有人说“先生是一位沉默寡言的人”。我回想起在巴学园的时候,林先生总是高高兴兴地和我们说话的情景,心想先生一定是在战后有太多悲伤的事情,才变得沉默吧?想到这些,我不禁十分难过。而且,如书中所言,小林先生在巴学园的废墟上担任国立幼儿园的园长,并担任国立音乐大学的讲师,但他终于没能再次创立像巴学园那样有特色的小学,就去世了。一边看着因为空袭而被烈火吞噬的巴学园,一边说“下一次,我们办一个什么样的学校呢”的小林先生,在他当年的热情再次被唤起之前,就永远地离去了。
以上非常简略地叙述了小林先生的经历。如果写得再详细一点,那就是先生还长期担任过东洋英和女学院、石井漠舞蹈学校、都立保姆学校、东京都保姆培育所等学校的教师。在巴幼儿园的毕业生中,有女演员池内淳子女士。在巴学园我的学姐中,有女演员津岛惠子女士。
后记写得很长,因为我希望大家能够更多地了解小林先生,就不知不觉加上了这么多。现在我主持的朝日电视台的《彻子的小屋》节目,其主制作人是佐野和彦君。佐野君毕业于学艺大学的乐理系,然后开始在电视台工作,同时也教小孩子音乐。在教音乐的过程中,他发现了很多疑问,这时他听说“有一位叫小林宗作的杰出教育家”,就非常想知道这位教育家是怎样教学生的,是怎样的一个人。于是,佐野君这十年以来,向国立学校的有关人士询问了很多小林先生的事情,认真地做了好多研究。不过,说到小林先生是如何具体地和孩子们接近,就不得而知了。有趣的是,我在主持《彻子的小屋》节目之前,曾经做过好几年《大视角》的主持人,从那时起就和佐野君相识,算来已经有十年之久。但是,在这期间,我一直不知道佐野君在收集小林先生的资料,而佐野君虽然知道我“受到过一位了不起的校长先生的教育”,但做梦也没有想到那就是小林先生。当我开始写“小豆豆”的时候,才突然揭开了这个秘密。佐野君又惊又喜,激动地跳了起来:“真没想到,我身边就有人知道这些事情,我寻找了这么多年,原来近在眼前……”
佐野君真正想要着手收集小林先生的资料,起因是他遇到了一位女士,在小林先生教孩子们韵律操的时候,这位女士给孩子们进行钢琴伴奏。女士告诉佐野君,小林先生曾经对她说:“哎,孩子们是不会那么走的。”
就是说,小林先生在提醒这位女士,她不懂得孩子们呼吸的频率。就是这么一件事,促使佐野君开始了对小林先生的研究。我真心地希望,通过佐野君对事物细致敏锐的感觉和他的调查研究,能够使小林先生更多更详细的事迹为人所知。
入伍的校工阿良,后来平安返回了。而且,现在每到十一月三日,阿良总要和我们一起聚会。
我把这本书的题目命名为“窗边”,是因为在我开始写作的时候,正流行着“窗边族”这个说法。这个词给人一种被排除在外围,而非处于主体地位的感觉。当时我总是站在窗边等着宣传艺人路过。而在第一所学校中,实际上,我隐隐约约地总有一种被排斥感。所以我选择了这样的书名。关于“豆豆”,则在书中已经作了说明。
能够出版这样一本书,我首先要向书中这些美丽可爱的插图的作者——岩崎千弘女士表示由衷谢意。遗憾的是,千弘女士已经在七年前去世了。但是,她留下了大约七千幅优秀的画作。众所周知,千弘女士是儿童画的天才,在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任何一位画家能够如此生动地表现出孩子们的神态来了。无论孩子们是什么样的姿态,千弘女士都能够生动地描绘出来,而且,她还能清楚地表现出六个月婴儿和九个月的婴儿的不同神态。千弘女士的画作总是孩子们的好伙伴,画中包含着对孩子们能够幸福的祝愿。在这本书中采用千弘女士的画作,是我的梦想。这个梦想能够实现,真让我欣喜万分。由于我的文章和千弘女士的画实在吻合得太好了,有的读者甚至认为“是不是千弘女士在去世之前,特意为这本书画了几幅插图”。当然不是这样,但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千弘女士一生之中画过多少孩子、多少天真烂漫的画像啊!我写这本((窗边小豆豆》,要把一篇篇文章积累到够一本书的程度,的确很难。因此,我特意在讲谈社的《(年轻女性》杂志上连载,这样可以每个月都有一定的截稿日期,迫使我必须完成写作计划。从1979年2月到1980年12月,我一直连载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后来将这些文章汇集成书。其间,为了选择合适的插图,每个月我都要去位于练马区下井神社的岩崎千弘绘本美术馆(我也是那里的理事之一),在副馆长松本猛先生(千弘女士的儿子)和他的夫人由理子女士的帮助下,挑选图画。两年中,每个月都要去那儿,虽然挺不容易,但也是一个好机会,使我能够看到千弘女士大量的原作,我觉得非常快乐。在此,我要向这一对年轻的夫妇,还有欣然应允我使用原画岩崎千弘女士的丈夫松本善明先生,表示深深的感谢。另外,这家美术馆的馆长、剧作家饭泽匡先生,常常鼓励磨磨蹭蹭的我说:快一点儿把小学的事、校长先生的事写给我们看啊。”在此,我也要向饭泽先生表达我的感谢,谢谢饭泽先生对我的鼓励。
当然,以美代为首的巴学园的同学们,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协作,实在太谢谢你们了。
早在二十多年前,讲谈社的加藤胜久先生就发现了我发表在((妇人公论》杂志上关于巴学园的极短的小散文。加藤先生对我说,“写成一本书怎么样”,并且给我带来了厚厚的一大摞二百字的稿纸。当时我还非常年轻,甚至连“海味”和“山味”都分不清楚,而且,除了在学校里写的作文之外,我几乎没写过什么东西。加藤先生给了我“自信”,在我心中播下了“什么时候写一写巴学园”的希望的种子。在这里,我也要对加藤先生表达我深深的谢意。当时的加藤先生给人的感觉是精明能干的年轻职员,时隔二十余年,再见到加藤先生的时候,他已经身居要职,但精明能干的感觉仍然没有改变。当时加藤先生给我的稿纸,我没有写文章,而是做了别用途,没想到二十年后,竟然会有这样的结局,真是让人高兴。
另外,我还要向当时负责《年轻女性》杂志长泽明先生两年来每个月的辛勤忙碌表示感谢。
还有,我还要对讲谈社的岩本敬子女士道一声 “谢谢”,她担任了《窗边的小豆豆》连载时的准备工作,而且在这次汇集成书的时候,为了使这本书 “成为一本好书”而全力以赴地工作。能够和理解巴学园的人士一同工作,真让我感到无比幸福。
为本书进行装帧的和田诚先生是一位非常亲切的人,迄今为止,我的书全部由他进行装帧工作。
就这样,《窗边的小豆豆》终于得以与大家见面。虽然巴学园已经不存在了,但在大家读这本书的那一瞬间,巴学园仿佛又恢复了过去的样子。能够如此,真让我感到无上的快乐。非常感谢大家,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