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总集就是众多作家作品的汇编或选编。汇编或选编的标准或根据同一时代,如《全唐诗》;或根据同一体裁,如《全元散曲》;或根据同一类型,如《唐宋八大家集》;有时按时代同时也按体裁汇编或选编,如《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等。
对于编总集的原因及其总集的功用,《隋志·总集类序》曾有过简略的阐述:“总集者,以建安之后辞赋转繁,众家之集日以滋广,晋代挚虞苦览者之劳倦,于是采摘孔翠,芟剪繁芜,自诗赋下各为条贯,合而编之,谓之为《流别》。是后,文集总钞,作者继轨,属辞之士,以为覃奥,而取则焉。”总集的起源和功能,《四库全书总目·总集类序》讲得最为透彻:
文籍日兴,散无统纪,于是总集作焉。一则网罗放佚,使零章残什,并有所归;一则删汰繁芜,使莠稗咸除,菁华毕出。是固文章之衡鉴,著作之渊薮矣。《三百篇》既列为经,王逸所裒,又仅楚辞一家,故体例所成,以挚虞《流别》为始。
四库馆臣这段话包括了几层意思:一、总集的功用既要网罗散佚,又得删汰繁芜,也就是说一方面可以汇聚所有作品,尽可能做到“应有尽有”,这样就有了“著作之渊薮”的全集;另一方面又竭力选取菁华,尽可能做到“当无则无”,这样就有了“文章之衡鉴”的选集。二、《诗经》三百篇列入经类,王逸编辑的《楚辞章句》又划出了总集,这样挚虞的《文章流别》就成了总集的开山始祖。
这里讲总集的功用全面透彻,讲总集的起源则不够准确。如果不囿于封建时代的意识形态,完全按文学标准进行分类,《诗经》是总集最早的源头,《楚辞章句》要算汉代第一部总集。即使除去这两部总集,《文章流别》也算不上总集的鼻祖。曹丕《典论论文》说:“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可言邪!顷撰其遗文,都为一集,观其姓名,已为鬼录。”这部建安七子集就是三国时期的文学总集。南北朝后大型的全集和选集越来越多。
唐前的单篇文章搜集最全的总集是清人严可均的《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这是以一人之力辑的大型文章总集,是隋以前经、史、子之外的文章总汇。清董浩主编的《全唐文》,当代学者曾枣庄、刘琳主编的《全宋文》,当代学者李修生主编的《全元文》,是唐、宋、元代的文章总汇。清初黄宗羲编的《明文海》(原名《明文案》),清末沈粹芬、黄人、王文濡等人编的《清文汇》,是明清文章总汇,但这两部书都存在收文不全的问题。历代诗词总集也大体编全了,唐前诗歌总集有现代学者逯钦立的《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清人彭定求等编的《全唐诗》,北京大学古文献研究所编纂的《全宋诗》,现代学者杨镰编的《全元诗》,复旦大学正在编纂《全明诗》,浙江大学正在编纂《全清诗》。词总集有:现代学者曾昭岷等编纂的《全唐五代词》,唐圭璋编的《全宋词》,唐圭璋编的《全金元词》,饶宗颐、张璋先生编纂的《全明词》,南京大学张宏生教授等编纂的《全清词》。赋、杂剧、散曲、歌谣都有了总集。
另一种总集是选编,其目的是“删汰繁芜,使莠稗咸除,菁华毕出”。唐前最著名的选集是萧统编纂的《文选》,宋代李昉、徐铉等编纂的《文苑英华》,这两部选集都是按文体分,尤其是《文选》沾溉无数作家,古代没有一个作家不精读《文选》,唐代以后还形成了“文选学”。后世各朝各代的诗文选集层出不穷,无论是韵文还是散文的各种文体都有选集,散文如清姚鼐的《古文辞类纂》,吴楚材、吴调侯的《古文观止》;骈文大型选集有《文选》,李元洛的《骈体文钞》,精选骈文读本有许梿的《六朝文絜》。诗歌选集更是数不胜数,即以明清两代为例,唐前诗歌选集有钟惺、谭元春的《古诗归》,陈祚明的《采菽堂古诗选》,沈德潜的《古诗源》,吴淇的《六朝诗选定论》等。唐宋元明清诗词都有选集,如沈德潜的《唐诗别裁集》《明诗别裁集》及《清诗别裁集》(原名《国朝诗别裁集》),张景星等的《宋诗别裁集》《元诗别裁集》,蘅塘退士的《唐诗三百首》。
原刊《国学论丛》2016年第1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