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一刻值千金,此话半点不假。
昨夜折腾许久,累是累了些,但借了甜酒的光,陆银湾却难得踏实地睡了一觉。一觉黑甜,直睡到日上三竿还不愿意睁眼。
比起她,分明沈放才是那个更受累的,却愣是捱到了天明也未曾阖眼半刻。脑子里纷纷扰扰,纠纠缠缠,尽是一夜荒唐。
荒唐伊始,是陆银湾像菟丝花一样攀附着他,哼哼唧唧讨吻,嗯嗯啊啊投怀送抱,一双小手四处乱摸,贼得厉害。后来也不知是谁打翻天上浓云盏,两人都仿似陷入昏天黑地的暗。陆银湾一边迷迷瞪瞪哼哼着,师父,受不住了,一边却无论如何不肯撒手。紧紧缠着他,仿佛天生与他盘根错节生长在一处。
他呢,他做了什么?
他好像,低下了头,俯身去她颈间亲吻,一点一点,他……
够了!
沈放狠狠地摇了摇头,不由得两拳握紧,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脸上炭火一般烧起来。一扭头,罪魁祸首本人现在却睡得不省人事,半点要醒的意思也没有。
清白已失的沈大道长:“……”
陆银湾枕在沈放胳膊上,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两只小手搂住他的腰,睡得酣甜。沈放不动便罢,一动便立即想起锦被底下二人此刻一丝||不挂,肌肤相贴,脸上发烧,心中一阵羞惭。
这滋味说不清道不明,实在难言。
忽然外面一阵喧闹,有人声远远传来,竟是个男子声音。沈放一阵疑惑,又一细听,那男子声音竟已到门外。
沈放怔愣一瞬,心中第一个念头竟是:这人好快的轻功!
大门忽然被打开,一人不顾鸣蝉和漱玉追在后面叫唤,直直撞进屋来:“陆银湾,你怎么还没起?都已日上三竿了,你又跟谁睡了?”
沈放不意来人门也不敲,迅速先将陆银湾揽到里侧,拉起被子,将她遮得严严实实。这才回过头来,冷声喝道:“什么人?出去!”
陆银湾自温柔乡里醒转过来,头发睡得乱糟糟、毛茸茸的。从被子里迷迷瞪瞪探出来一个脑袋来,眯着眼睛打量来人许久,呵欠连天:“殷妾仇,你一大早上来叫什么丧,老子还没睡醒呢。”
来人是个约莫十八-九的少年,生的一张娃娃脸。身量颇高,一身红衣,鲜艳的紧。左边半张脸覆着半片白银面具,连眼睛都挡住了,另外半张脸倒是长得俊秀英挺,带着几分孩子气,乍一看颇讨人喜欢。
他奇道:“我前两天不就叫人送信来了说今天到了吗,你没收到?”
“收到了。”
“收到了那怎么还玩到这么晚,我们怎么说也是大老远来的,你也不起来迎接我们一下。”他蹙起眉来。
沈放目不视物,只听得这人又往前几步,似乎是要到床边来,将陆银湾的脑袋又一把按进被子里,冷声喝道:“站住!我叫你出去——!”
殷妾仇被他吓了一跳,连退数步,大惊失色:“我从来只知道陆银湾脾气大,怎得陆银湾找的男宠现在也脾气恁大了?”他瞧着沈放怒意上脸,目光却是涣散,愣愣道:“你的眼睛……”他忽然目光一震:“慢着,你莫不是沈放?!”
殷妾仇大叫一声:“陆银湾,你你你真他娘的把你师父睡到啦?!”
沈放:“……”
陆银湾又努力地冒出一个脑袋尖来:“吵什么吵什么,大清早一来就扰我美梦。”打了个呵欠,懒懒道:“段绮年呢,没跟你一起?”
“他在楼下等着呢。我的天,早晓得我就应该硬拉着他一起上来,他要是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定然要悔恨万分!”殷妾仇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噗。他那是有先见之明。”陆银湾被他逗得一乐,“错过什么?捉奸在床吗?有甚好看的。”朝他直摆手:“行啦行啦,你赶紧出去,让我穿个衣服起来先。”
殷妾仇好似做梦一般走出去,到了门口又被陆银湾叫住。他回过头来:“作甚?”
陆银湾笑嘻嘻道:“麻烦你去叫鸣蝉漱玉,帮我打桶水……我要洗澡。”
殷妾仇:“……”
“陆银湾!你、你……”殷妾仇险些当场蹦起来,脸涨得通红,指着她半晌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气的掉头就走,一路风风火火,骂骂咧咧,“……忒不讲义气!说好了同进同退的,他娘的一个个全找到人陪着睡了。呵,到最后就剩老子一个。还跟我炫耀,还炫耀?操,真是气死我了……”
“什么义气不义气的?”沈放一张俊脸黑的像铁锅一般,面朝着人走掉的方向,眉头紧锁,“这人是谁,怎么这般孟浪,随意进你房间?”
陆银湾刚醒过来,一把骨头还没伸展开,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含糊道:“他叫殷妾仇,怎么,师父难道一点没听说过么?”
陆银湾一夜餍足,心情甚好,哼着小曲儿起床洗漱。沈放在床上呆坐了一阵,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抛掷一旁,终于清醒了几分。这一清醒,立时就想起来这号人物了。
殷妾仇,圣教南堂堂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在教中职位比陆银湾还高,声名比陆银湾还要狼藉。
原因倒是简单。
他生得一张娃娃脸,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
江湖传言他本不叫殷妾仇,而姓陈,是蜀中六星盟之一——奇音谷的二少谷主。却因奸-淫嫂嫂,强-暴庶母,而被父亲赶出家门,投靠圣教后,反过来杀父伤兄,将兄长之妻囚禁于高阁……总而言之,极尽乱-伦背德之能事。
沈放不禁气闷,银湾竟常常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怎能不被带坏?
鸣蝉打来热水与陆银湾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又捧了一套干净的衣物与她。陆银湾左右一顾:“漱玉呢?”
鸣蝉道:“姐姐你忘了,咱们教中的密使今日来,漱玉她去迎接密使啦。姐姐你也快点洗,叫那密使等着到底不好,万一他回秦堂主那说你坏话呢?”
“哦。”陆银湾拖长了音调,嘴角噙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摘来毛巾,随意一擦,披衣束发。
沈放只披了中衣,茫茫然坐在床边。听她洗漱的声音歇下来,急忙叫住她:“银湾……”
“嗯?”
沈放站起身:“你……你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
陆银湾一听,忍俊不禁:“师父,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什么?”
陆银湾踮起脚,凑到他耳畔:“像青楼里俊俏的大姑娘,陪-睡了一宿,怕被人白嫖了,急着向恩客要嫖资呢。”
“……你!”沈放又气又臊,脸孔一下子涨红了。陆银湾被逗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师父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
她又安排鸣蝉带着沈放去洗漱,交代她好好照看着他。
“若不是今早上有贵客来,我本来还想同师父一起洗个鸳鸯浴呢,唉,真是扫兴。不过师父莫急,洗的香喷喷,白净净地等着我就好,今晚我出两倍的价钱,再来嫖你!”陆银湾哈哈大笑,在沈放腰上捏了一把,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才神清气爽踏出门去了。
她所居之处是藏龙山庄最高之处,极目远眺,庄中之景尽收眼底。她目力极佳,一眼就瞧见漱玉在山庄门口将一身黑袍、白银面具的圣教密使让进庄中,不禁唇角一勾。
正是清晨时候,周遭还没什么人。圣教密使牵了马匹进来,漱玉从他手里接过缰绳。两人离的很近,那圣教密使微微俯身,到似是与她交头接耳说了什么密言一般。
漱玉警觉地看四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向陆银湾所居的高楼望来,没看到一个人影,才放下心来。
瞥了一眼那密使,冷冷将他一推,去栓了马。两人仿若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一前一后不发一言地进了山庄。
他们顺着复道来到一处八角飞檐的亭台。已有两人等在那处,黑袍的一人抱着手臂,摸着下巴,面无表情,红衣的一人正朝他连连比划,神情激动,动作夸张。复道的那一端,陆银湾也恰好负手走来。远远叫道:“段兄,殷贤弟,好久没见,别来无恙啊。”
殷妾仇被她这么一句酸得牙疼,白眼一翻:“少来,别指望我轻易原谅你。陆银湾,你叫段兄评评理,这次是不是你不讲义气?”
陆银湾嗤笑一声,没答他话,反而先走到密使跟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唇角翘起,行了一礼,笑道:
“密使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恕银湾慢待之罪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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