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一阵风穿过藏龙山葳蕤的林木,山间涌起墨染的惊涛,拍向九重天际,七星北斗,弯月银钩。
道旁枯木上的树叶萧萧落下,几匹快马自空林古道之上奔腾而过,将道边潮湿的苔藓踏的飞溅。
乘马的七人皆是竹冠道袍,布衣芒鞋。
忽然从山道一旁的林子里钻出一个白衣女子,手提长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吁——”
一阵急促的马嘶,几人停了下来。为首的精瘦老道喝问:“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女子不说话,只微微扬起头,正巧此刻微风拂过,月亮从乌云后面露出半张脸来。
年纪最轻的小道士借着月光看清了她的容貌,讶道:“啊,是你!”
老道眼神不好,暗夜里尤其看不清人,小道士连忙策马上前,凑到他耳旁:“是峨眉山的小剑仙裴姑娘,小师叔的未婚妻!”
老道也是一惊,忙忙握拳放到唇边,轻轻一咳:“哎呀,这,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他讪讪地朝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那一匹雪蹄青骢马望去。
马上那青年正襟危坐。
梅风兰骨,雪剑翠衣,少有的英俊。
郁郁山野空寂,悠悠蝉鸣不绝,青骢马打了个响鼻,不安地动了几步,沈放勒紧马缰,面容沉静:“雪青,不要闹。”
他的眼上蒙了一道窄细的白绫,覆住了密密的睫毛。鼻梁挺秀,薄唇紧抿,下颚绷出了极好看的弧度。
“我闹?”裴雪青冷冷一笑,“沈放,你快马加鞭,日夜不停,急奔千里,就为了把自己献给一个妖女。”
“我是你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是你即将三媒六聘迎娶的人,我不来闹,难道要等着这消息传遍中原,传出塞北,等着所有人都来看我的笑话么?”
“雪青,你知道我不得不去。”沈放语气温和,但又暗含不容置疑之意。
“不得不去?不不不……我看你分明想去的很。”裴雪青一声嗤笑,摇摇头,眼中嘲讽更甚。
“旁人看不出来,我却晓得,你现下恨不得生出双翼,一下子飞到那个妖孽眼前的。”
“裴姑娘,你怎么这么说?真的是误会我小师叔了!”
年轻的小道士名叫纪小云,与沈放素来亲厚,急的连忙插嘴。
“圣教教主出关在即,圣教徒为了恭迎教主出关,扬言要在他出关之前,打下秦岭以南献给他作为贺礼。”
“自从圣教左使在蜀中一带发难,圣教已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灭了蜀山、青城、神剑、巨阙等七八个有名有姓的大门派,蜀中六星盟更是六损其三,危在旦夕……”
“对了,峨眉派也在巴蜀!早已陷入重重包围,全靠几位师太率领门人拼死抵抗,才没堕了峨眉百年威名,这你怎会不知?”
“圣教此次行动的先锋官——向月白狐陆银湾,原是……唉,原是我白云观座下弟子,五年前背师弃祖入了魔教。”
“她前几日修书到白云观中,言她已经拿下了藏龙山庄。山庄里两百余条人命捏在她手里,若要保得他们平安,除非、除非……”
他忽然支支吾吾地说不下去,仿佛又想起了那天瞟到的书信中的内容。
纵然那封书信已在大师伯盛怒之下化为齑粉,他回想起来,依旧羞的面红耳赤。
“除非我去,否则她不肯善罢甘休。”沈放语气平静地截断了他的话。
“你去了,又有什么用?你觉得她还当你是她的那个师父,对你言听计从,尊敬有加?”
裴雪青嘲道:“你此刻可不要与我装糊涂,同我说你不知道她要你去做什么。你那宝贝徒弟心里什么想法,这么多年,你心里不明白?”
“……”
“沈放,有些事情,就算我平日里刻意不闻不问,也躲不过江湖百晓生四处传扬。当年陆银湾是因为什么被逐出师门,一度传的沸沸扬扬,在场的谁不比我更清楚?”
“我倒是不怎么在乎,只要你沈放未曾动过那份心思,我就全不在意。可现如今呢,你竟主动前去找她。”
“堂堂九关剑主,大名鼎鼎的沈道长,白云观未来的掌门,要去以色侍人!难不成你五年前武功全失时,连风骨与气节也一并丢了么?”
“……”沈放微微垂眸,半晌无言。
裴雪青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从容的笑:“沈放,我千里疾行,连夜追来,好似我十分爱重你。其实倒也不是。”
“我裴雪青出身世家大族,师承峨眉正派,便是当朝皇子也曾上门求娶,哪一点配不上你?倒还不至于如此不矜持。我今日来……不过是要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如果你今夜执意去见那个妖女,那便留下一封退婚文书。只要你从我身边走过,我们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这……”几个老道惊得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相劝,都道,“裴姑娘,三思啊!”
其实无怪这几个老道这般心急,任谁眼见一桩天赐的姻缘毁在眼前,也都是要扼腕叹息、心急如焚的。
长安沈家世代簪缨,堆金积玉,蜀中裴家剑术高绝,名震巴蜀。
两家世代交好,在武林中都颇有名望。沈裴二人尚未出生时,便由双方父母指腹为婚。
沈放五岁时便拜在白云观门下,长居于少华山学剑。裴雪青八岁时也拜入了峨眉山,成了峨眉掌门观月师太的得意弟子。
峨眉派是佛家正派,白云观是道统名门,本就亲近,裴雪青常常随峨眉门人上少华山来走动。
彼时,一个是少年道长,芝兰玉树,一个是名门侠女,毓秀天成,光是站在一起就般配得很,两人之间又存着娃娃亲这一层关系,更是良缘天定。
裴雪青容貌清丽,宛如谪仙,在江湖美人榜中可排到前十。一手高明剑术,常让须眉男子也不得不汗颜,素有峨眉小剑仙之美称。
白云观的几位老道士对于这位准弟媳、准侄媳可都满意得很,早早将她视作了未来的掌门夫人。
若不是五年前出了那一桩意外,那一个魔星……
恐怕这两人早已成婚,成为江湖中人人羡艳的神仙眷侣。
“好,我写给你。”沈放轻轻吐出五个字,引得几个老道一阵惋惜。
裴雪青愣了一愣,面色微微一白。
她略有些生硬道:“沈放,你须知道,你此次若退了婚,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
微风穿过山野,吹得沈放衣衫发带随之飘动,有如碧湖动春波,白梅漱雪落。
他下马,走到裴雪青面前,扯下遮眼的绸带。
裴雪青凝视着他,总觉得那双眼睛并未失明。好似仍像初见时那样,沉静如水,明湛如波,能穿过一切障碍,看透人心。
“嗯,我明白。”他轻轻点头。
裴雪青纵然早已有了准备,此时仍感到全身一阵酸麻,几乎想要发抖。
“沈放,你当真宁愿自毁声名,也要去见那个妖女?宁愿被人耻笑,一辈子抬不起头,也不愿意顺我的意?”
“大义与私情,雪青,你怎么分不清?”沈放摇摇头,认真道,“不要说是两百条人命,便是一条人命,沈放皆可为之不惜代价。”
“说得好听!”裴雪青牙关紧咬,眼圈发红,一字一句步步紧逼,“沈放,你敢说你真是为了江湖大义?而不是为了……”
短暂的沉默让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悬起。
沈放起手,躬身一礼:“雪青,你我青梅竹马,情深义重。是我沈放无才无德,背弃婚约,负你真心。”
“今日你与我退婚,罪责全在我。待眼前事尘埃落定,我定会昭告武林,自陈罪责,绝不损你清誉半分!”
“沈放!”裴雪青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愣了半日,摇头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她凝视着沈放,那双美丽的眼睛中忽然水雾氤氲。
“你明知道我对你、对你……你又何必如此?你这是可怜我,怕我下不来台么?哈,哈哈……大可不必!”
她在黑夜里飞快地用袖子擦了眼睛,将手指搭在唇边,打了个响亮的呼哨。几息之间,一匹毛色光华雪亮的白驹从远处撒开四蹄奔腾而来。
裴雪青身姿利落地跨上马背,一勒马缰,调转方向就要疾驰而去。却又御马兜了一圈,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放。
此刻她的眼睛里那股狠厉与决绝仍有余韵,脊背如修竹一般挺得笔直,高傲至极。
“沈放,我此次前来一则是为了退婚一事,二来也是为了告诉你一个消息。”
“陆银湾已经向陕甘一带各大门派发了红帖,明天太阳落山之时,你若是赶到藏龙山庄,便是她大婚之日,你若赶不到藏龙山庄,便是那二百一十七人断魂之时!”
“瞧瞧,她多了解你,简直是处处都拿捏住你的命门。我与你相识相知这么多年,倒不是瞧不起你……只是平心而论,比谋略,比心机,你绝玩不过你那徒弟。”
“沈放,你好自为之。”
言毕,裴雪青一夹马腹,低喝一声,眨眼间御马奔出两三里,消失在月下的山野中。
又经一日奔波,众人终于在太阳落山之际,赶到了藏龙山脚下。彼时,已有戴着白银面具的圣教武者在山口关隘处列队相迎。
圣教武者将他们拦在门外,语气毕恭毕敬:“贵客到来,有失远迎。众位道长一路辛苦,现在即可返还,回观中复命。沈道长一人留下即可。”
“什么!小师叔一个人留下?江湖人谁不晓得他现在武功尽失,落到你们手里岂不是任你们生杀予夺?不行,我要与他同去。”
小师侄几乎要被他们气得吐血,当场就要跟他们拼命。
“信里说好的,只要我师叔到了,你们便退出藏龙山庄,分毫不犯,难不成都是骗我们的?”
几个老道见状肃面沉思,目光交触间,也觉得眼前这局面八成是个圈套了。
沈放低垂着眸子,静静伫立,面容如镜湖无波,与这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好似在等着什么。
忽然间,长睫一颤,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动。
他听见熟悉的银铃轻响伴着达达的马蹄声传来,时缓时急,颇有些调皮。琅琅笑声清脆悦耳,仿佛近在耳畔,又远在天际。
“师父,你终于来了。多年不见,徒儿想你想得很呢。”
作者有话要说:诸君五一快乐!本菜鸡领着我的儿砸女鹅出来玩啦!还请诸君多多收藏评论,鼓励则个,小菜鸡这厢有礼辽~(轻轻跪下
银湾(嫌弃):阿妈你好没骨气。
师父(对着银湾温柔脸):不可以学她知道吗。
银湾(乖巧):好~师父说什么都是对的~
作者:过分,麻麻这是为了谁啊QAQ
总之,祝大家节日愉快,看文愉快,生活愉快!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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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宫中,争斗十年,针锋相对,而后……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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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活一世,正重生在与向修罗初见之时。彼时她还是江南首富向家的独女,因女子无法应考为官,为实现平生抱负,乔装打扮只身来到京都挣前程。
不到双十的年纪,梨涡甜的像蜜,却满口都是“为国为民”、“江山社稷”。
世人常说女子深情,那他便以情诱她——
一助她假造户籍入朝为官,二助她女扮男装平步青云,许她锦绣荣华,许她无上权柄……
哄骗之,笼络之,利用之,借她无双智计登上帝位,再抛弃之,欺辱之,伤害之。
这一世,定要报了前世之仇,叫她输得一败涂地,心甘情愿做他阶下臣、笼中鹰。
他想,等她付出真心却发现自己实乃一颗棋子时,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却从未想过,到了这一刻,真正慌乱无措的会是他自己。
殿下人身披官袍,冠戴乌纱,貌胜潘安,一如往昔笑得没心没肺:
“恭喜陛下,求江山,得江山。陛下雄才大略,心深似海,将微臣玩弄于股掌之间,愚臣深感不及。”
“不,不。”他慌乱地逃下龙椅,哑声唤她的闺名,“阿卿,阿卿。我再不要江山,再不求皇位,我只求你……我是真心。”
却只得她淡淡一晒:“陛下的真心,恕臣不敢再信。”
文案二:
“我两世为人,穷尽心思想要征服她,要她成为我的臣。到头来,却心甘情愿成为了她裙下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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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狗又甜自以为是在虐妻实际变忠犬不自知的狗男主x惊才艳艳可盐可甜时不时就把掰弯的人间清醒女主~
男主比较霸道,手狠心黑,占有欲极强,一开场真的有点狗。后期变身超爱冲媳妇撒娇的毛茸茸大狗子w~
文案是男主视角,但正文是女主视角。咱就是说,感情线全靠狗子自我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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