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温思远立即起身,跟着小秘书一起往外走。
集团大楼里的员工,早已见怪不怪了,许郁娇的父亲一旦没钱了,就会来这边闹几回,和一个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
温思远的继母初始和他父亲结婚,便没想过大办,低调的原因也在于此,不想被这个前夫知道她嫁给了一个有钱人,被这样的无赖流氓盯上,和他说道理根本讲不通,他也不会管规则怎样。
许郁娇的母亲也不是没想过将孩子的抚养权给抢回来,但许郁娇的父亲总是有办法不让她和孩子见面,报警都没用,有时候还用性命做威胁。
知道这个男人就和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了,许郁娇的母亲也只好作罢,平时会偷偷和许郁娇见面,给她资助一些钱。
后面被许郁娇的父亲发现她那么有钱了,更是偷偷跟踪,知道了她嫁给了什么人,没事的时候就来公司这边耍无赖。
频率越来越高,每个月几乎要从他这里拿走几百到几千万。
不过这些钱,温思远没有和继母说过,都是偷偷给,小秘书也知道这件事,想要建议他报警处理,考虑到他还是许郁娇的父亲,温思远便没有松口。
“今天过来,说什么咱们藏了许小姐,肯定是他找的乱七八糟的借口,他根本就是想来这里要钱,真的是个无赖!”
乘坐电梯的时候,秘书在身边忍不住神情激动地评价,温思远听着,神情淡淡,却没有开口。
刚走到一楼,便见到集团大厅角落,一个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面前茶几摆放着精致的果盘,以及一些零食,还有人专门给他倒了茶。
茶香袅袅,氤氲着一股清淡的气息,许山手里拈起一块糕点,刚放到嘴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前来,立马起身欢快地相迎。
“思远,可算见到你这孩子了,现在要想见到你一面,真不容易。”
周遭吵吵切切,集团大楼位于市区最繁华的CBD中心,落地旋转窗外车辆来来往往,路上行人行路匆匆,人声不算鼎沸,却也足够喧嚣,盖过了大厅内前台们的窃窃私语。
“他就是许小姐的爸爸啊?”
“可真不要脸,每个月都要来几次。”
“每次来还要我们给他端茶倒水,真把自己当成这里的祖宗了。”
“也就是温总脾气好,能忍受得了他,又不是他亲爸,干什么要供着他?”
“你们不知道吗?这无赖的前妻是温总的继母,他刚刚嘴里囔囔的许郁娇,之前一直追着咱们温总不放呢。”
“……”
见他不应答,许山连忙陪着笑,手上刚刚拈了不少零食,有些污迹,他直接往身上蹭了蹭:“我从昨天开始,给娇娇打电话,她一直没有接听,我这也是担心她出了什么事,你不是和娇娇走的比较近,是她哥哥吗?你肯定知道她在哪。”
她竟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复电话,那就应该跟着顾星渊回家了。
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动了动,他眼里晦暗无光,面上却不显,仍是温和的平淡的笑。
“我不知道她在哪。”
“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哪?”许山诧异了,“你跟娇娇感情那么好,她去哪里都要和你汇报,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也许是觉得这样真的不科学,许山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不似作伪,不过这一点担心很快随着他真正的目的,而瞬间烟消云散。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回头再想办法和她联系联系。”许山讨好地笑了笑,“我来都来了,思远,你看看,咱们以后说不定是亲上加亲的关系,总归是一家人,你和娇娇之间一直挺好,反正你们俩也不是真正的兄妹,那种事,我这当爸爸的可是没有一点意见的啊,所以你看看,我这最近手头又有点紧,你能不能方便方便……”
小秘书脸色瞬间难看,想骂他一句不要脸,温思远已经提前说道:“你这次要多少?”
“不多不多,小数字,还是思远你这孩子能力强,会赚钱。我家娇娇要是有你一半强就好了,可惜啊,我这辈子不能指望她了,就没什么福气。”许山伸出手,给他看了一个数字。
小秘书更是无语,许山摊开掌心,表示五这个数字,不是五百万就是五千万,不管是哪个数字都真的不要脸。
小秘书急得脸色都红了,温思远却仿佛无事发生一样,声音不疾不徐,很轻,也很温润的一声:“可以。你等等去财务那边,就说是我的意思,从我个人账户上走。小裴,你也跟着他一起去。”
被唤作小裴的秘书心有不甘,几乎是瞪了许山一眼,却也得老老实实听温思远的安排。
许山笑得见眉不见眼:“我就说思远你这孩子真是有出息,我们家娇娇要是有你做老公,那可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到这话,温思远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再次动了动,可他只是平静地盯着他,笑了声:“时间不早了,叔叔您还要钱吗?”
“要要要。”许山赶紧跟着小裴走了。
他拿到钱,心满意足离开,小裴重新回来时,耳朵已经气成猪肝色,长这么大,真就没看过这样的无赖。
“温总,您不能总是这么纵容许小姐的父亲,他前前后后从您这里拿了多少钱了?”虽不是他家的钱,但看到这种无赖三番五次能得逞,只会让他变本加厉。
许山一开始还只敢几万几万的拿,而且隔一段日子,会想办法还一小笔,虽然那笔钱根本抵不上他借的部分,他可能就是想试探一下温思远的态度和底线。
后面发现温思远根本不计较这些钱,就将温思远当成了移动提款机,没钱了过来要,想赌了过来拿,被债主追上门了,迫不得已要还了,也找他。
现在更是想着,反正温思远也不要他还钱,还这么有钱,干什么不拿?
这样的赌鬼,无穷无尽,是没有底限的。
找女儿是假,来要钱是真,对他来说,他根本不关心女儿的动向,许山也可以消失个三五天不回家,也许小时候的女儿饿死了,他也不会知道。
温思远第一次去许郁娇的家,第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了。
因为他从小生活优渥,实在想象不出一个人还能穷困潦倒到什么样,一贫如洗的家里,家具少得可怜,只有简易的布制衣柜,没有厨房,厨具用品和床铺挤放在一堆,用的是简陋的煤气瓶,墙壁一侧被煤气灶烘烤得焦黑。
许郁娇全程不安地看着他,一会儿收拾这,一会儿收拾那,试图让家里看起来整洁干净点。
可实在太脏乱了,地方小,也没位置放物件,很多东西堆放在一处,最后怎么收拾都收拾不干净,努力了半天全部白费,许郁娇竟急得掉眼泪。
眼泪坠在她的脸颊上,像一颗颗珍珠,她哭得眼通红,接不上气,断断续续说:“哥、哥哥,你……你……会不会嫌弃、嫌弃我?”
她的自尊心,从那一刻就受到了碾压,也不妄想高高在上的他,能从云端坠落,她从来知道他们有云泥之别,很可能爱而不得,却仍然义无反顾,又这样爱得怯弱,爱得卑微,爱得小心翼翼,谨慎痛苦。
温思远手指都麻了,强烈的烧心感再次袭来,他看着小裴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下意识的,他加快了脚步,朝向电梯方向离开,小裴追了两步没再追了,只是讷讷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张开了嘴,困惑地说:“温总,等会儿的会议,您还开吗?”
可惜他已经听不见了。
顾宅。
一家人吃完饭,全程安安静静,没有一人开口说话,看过小说的许郁娇明白,像这种真正的豪门大户规矩也比较多,何况顾家祖上是个书香门第出身,食不言,是他们的规矩之一。
她也不觉得沉闷,和顾家人之间不熟悉,也没有太深的交情,许郁娇不是社恐,却也不喜欢和陌生人太深入的聊天。
一顿饭下来,她顾着专注眼前的食物,细嚼慢咽。
顾家的餐桌位置是固定位置,顾老爷子坐主座,依次下来则是他的大儿子儿媳,二儿子儿媳,三儿子,然后才开始是孙辈。
现在顾星渊不在,属于他的位置空缺在那,他位置旁一直留着一张座椅,据说就是为了给他将来的妻子。
现在许郁娇来了,便被安排在这个专用位置上,隔着顾盼晴有一段距离。
曾经的情敌,如今变成了她的婶婶,顾盼晴依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改变,谁都知道许郁娇对温思远用情至深,被拒绝了那么多次,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刀叉在骨瓷盘上磨得吱吱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长子顾良平轻咳了一声,让她注意点,不要发出声音。
顾盼晴更觉得委屈了。
她从椅子上起身,眼里满是许郁娇平静的模样,心情糟糕极了。顾盼晴说了声“吃饱了”,便先离席。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爷爷在这也这样,真是没大没小,爸,您放心,回头我去房间里好好教育教育她。”顾良平尴尬,女儿被养成这样,有他们很大一部分责任。
长媳邱若华也有些尴尬,感觉被他们看了笑话。尤其是二弟媳的嘴角,早已经勾了起来。
邱若华面色不虞。他们虽然住在一起,但早就分家了,各自用各自的钱,但吃饭的事,都是由她来主持中馈,平时找老爷子报销就行。
只等到老爷子一走,他们这个家会彻底散了,邱若华不管是和妯娌之间,还是和顾星渊之间,都有很大的隔阂和矛盾。
如今又多了一个许郁娇。虽说是他们主动将人给请进来,因为她看起来比傅淼淼好拿捏多了,现在邱若华也有点不确信,许郁娇真的能为他们所用?
望着对面这个比她年轻至少三十岁,漂亮到一眼惊艳的面孔,邱若华也没什么胃口,她面上不显,笑着说:
“娇娇,你刚来咱们家,有什么忌口的事,喜好的菜,还有食物过敏等情况,都可以和我说,我去和厨房交代。”
“今天准备的匆忙,也不知道今天这些菜肴合不合你的口味,要是不合,明天我叫厨房把菜大多换成你喜欢的口味。”
她对她“好”点,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真正的主人。
许郁娇明眸温软,语调还是那么平静:“我比较喜欢吃辣的,爱吃川菜,今天的菜口味是淡了点,但爸爸年纪大了,是要吃清淡一点的口味,大嫂也不用太顾及我,主要以爸爸的口味为主,我以后如果馋了,可以让厨房帮我单独开点小灶,也不影响爸爸和哥嫂们用餐。”
邱若华沉默下来,莫名从这话里察觉到一丝挑衅的意味。怎么,她能嫁进来还要多亏了他们,现在却已经开始翻脸不认人,就因为老爷子说了一句可以替她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