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没了彩头,崔莺莺也打算回了,没办法,她就是看不了裴茗光那副高高在上,受人尊敬的样子。

可劲儿的装吧!

那边水廊之下,男人举手投足皆是世家公子的风范,谁又知道那层好皮囊之下,藏着的是什么下一步可又在谋划些什么。她和慕蝶衣之间是不对付,但更不想做了他谋权的筏子。

“这么快要离开了?”裴茗光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找了个能办事的李雪阳,让他想个法子,把这一对珐琅窄口金杯给那崔娘子。

她路过之时,偷偷瞄了好几眼,真以为他不知道?

李雪阳自然应是,追了出去,首辅大人说留下杯子的时候,他就知道是要来拿哄夫人的。

“贺喜你新婚,我托人寻了好东西。”陈佳妍神神秘秘的,给她塞了一本画册子,嘱咐她回去再看,切莫打开。

“神秘兮兮的。”她顺手就给了喜鹊。

等走出去,就见着有人在等她。

“下官给夫人请安了。”李雪阳声音里有笑意。

“李大人好。”崔莺莺一开始也不大明白他笑是为了什么,只当她见着那一对珐琅窄口金杯,倒像是她惑着裴茗光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冬满连忙弯腰过来,赔笑的嘴脸:“夫人不正是念叨这一对被子,大人这么快就让人送来了,可见你们之间是心有灵犀。”

午后,日光躲进云朵里,天阴沉下来,崔莺莺站在外头就觉得有些发冷。

也不是身子冷,而是心跟着发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便又像是喉咙里被塞进一块胖大海,药性霸道,从喉咙一直凉到五脏六腑。

“替我谢过夫君大人。”崔莺莺目光看也不看那对杯子,加紧步子走开:“不必了。”

她是不要再要他的东西,生怕拿了,他就要从她身上得些别的好处。

李雪阳拿着匣子,回到裴茗光身边去:“夫人,没要。”

男人正坐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的沏茶:“这样的事都办不好?”

李雪阳暗骂,你俩夫妻之间的小情趣,何苦为难他这个光棍,又不敢在首辅大人跟前放肆,只好低着声音,说:“夫人面皮薄,见着我送过去,想必是不会收的。”

裴茗光的眼不经意的抬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看还是大人亲自再去送一趟,夫人才会收!”李雪阳又拍着马匹,道:“大人,连你家中的小厮都说了,夫人是极喜爱这杯子的,和您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若是就此错过了,岂不是一件遗憾的事。”

“心有灵犀?”裴茗光低眸,轻声的笑了。

她倒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来对外人表现,爱慕他的事实。

他嘴角微勾,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崔娘子……她可真是每一次筹谋做些坏事,都能被人抓个正着。

这些小把戏,连李雪阳都看得出来,难道还能瞒得住他?不过就是维护着她首辅夫人的脸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不过倘若他不去,那还真的有点扫了崔娘子的兴致。

有些话,她是要他亲自去说,当真是淘气。

裴茗光看了李雪阳一会儿,收回目光,暗自发笑,崔娘子的性子越发的娇蛮了。他抬起手,这才算是应允了下来:“嗯,你退下吧。”

李雪阳才总算是丢了烫手山芋一般,又恭恭顺顺的说:“大人放心,您好生的陪夫人,外头的事,由下官来张罗。”

毕竟首辅大人哄好了首辅夫人,这小夫妻才能春宵一刻值千金。

……

马车从金鱼池出来,她就去了长街上的古玩字画店铺,刚入了门,就见着堂前摆设着一只天蓝釉胆长颈瓶,论底色和瓶形,均是不俗。

她打一眼就瞧中了:“就要这只。”

买了好瓶子,就需得再看看香炉,掌柜推荐了一只鎏金鹤形的香炉,又配齐了香铲、香匙和香箸,崔莺莺这才算作罢:“去付银子罢。”

喜鹊,“自家夫人成婚,可真是懂事了,买起东西来还晓得为首辅大人省银子了!”真是,太难得了。

那小厮屁颠屁颠的就去了,“夫人的眼光倒是和大人越发的像了!”还是,特意买了这些东西,回去哄首辅大人。

“……“崔莺莺还真不是那样处处为人着想的性子。

她给裴茗光省什么银子啊?这纯粹就是,她看不上那些古董字画罢了。

母亲是出自百年世家的千金,河东谢家,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再说了,哪怕是孤品,她的陪嫁单子上随便找一个就是。

等回到府里,她已经稍显觉得疲倦,喉咙之间也有些干渴。打外头进来个丫鬟,为她递上了一碗甜滋滋的果子饮,新鲜桑葚打的底,其中还切了些苹果粒,很是爽口解渴。

“这果子饮?”崔莺莺询问道,“可是从外头买来的?”

丫鬟一问三不知,首辅府邸最是严密,吃的东西更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若是裴茗光的应允,哪里见得了这样东西。喜鹊又说,“想来是大人晓得您想喝,特意让人备下的。”

裴茗光这心思怎能如此善变!

崔莺莺垂着眼,傲娇的说,“我其实也没这么想喝。”

是呢!是呢!夫人最想见到的自然是首辅大人,而不是这个丫鬟,喜鹊又道,“既然大人回来了,夫人何不过去请个安?”

她并不想。

与那男人虚与委蛇,崔莺莺已经有些厌倦,不如一个人来的轻松自在,却说,“夫君在府上,就难免要见些幕僚商议要事,我这会儿子去倒是不好。”

不过看在喜鹊和冬满眼睛里,只觉得自家夫人面皮薄,落不下脸面,两人捂嘴偷笑悄悄的离开。

崔莺莺沐浴了一番,就倒头小睡了片刻。

等再醒来,屋子里的小厮丫鬟都出去溜达了,寻不见人。

她先前只喝了一碗果子饮,那干渴的感觉又来了,四下里去寻杯子,却也不得见,想起从娘家回来的时候爹爹将她昔年收藏的古董杯子都让裴茗光带回来了。

于是,崔莺莺便去书房,打算拿一个回来,用作平日喝茶。

书房的内半开,那高大的身影,如雪松般清俊挺拔,可不就是她那日理万机的首辅大人!

她小声嘀咕,“奇怪,他怎么还在府里没出去应酬?”

裴茗光拿着本棋谱古迹随意的翻阅,那外头鬼鬼祟祟的崔娘子,也不晓得她何时才会进这书房来。他也不急躁,慢慢等着小兔子上钩。

等了片刻,他又改了主意,轻扫过曼妙身躯,开口问,“外头天热,夫人何不进屋。”

“我就是路过。”崔莺莺见着裴茗光语气稍有些冷淡,道,“夫君大人,今日回来的这般早。”

裴茗光猜得出她会问这样的话,有时候崔娘子还是有些小聪明,就好比听说了她买了他会喜欢的东西,打算来讨好,他道,“奉了陛下的旨意,要多抽出时间来,陪夫人。”

“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她又不傻,听得出来这是随便敷衍她。

他掀开薄冷的眼皮,笑了一声,温柔至极的问,“夫人,你这是在质疑我说谎?”

她脸色一变,回不出一句。

质疑,他用得着说得这么难听么?

她可不就是当着李雪阳的面儿,没收他给的东西,就这么记仇上了是罢!

裴茗光放下手里的书,漫步走了过来,俯身,低头,道,“夫人从金鱼池回来后,就有些躲着我,可是因为听了什么不像样的话?”

“我并非在躲你!”

他身上有檀香味,氤氲缭绕,唇离得更近,只有一寸,“那你为何心虚,不敢与我对视?”

好友阿娘的前车之鉴,崔莺莺自然不能再也不能脱口而出,说一些,她想要与他和离之类的话。

裴茗光这是怪她没给他好脸色了?这还需要问她么!他自己没点逼数,还这么凶……她这哪里是成婚,过的分明就是细作严刑拷打的日子,“你想多了。”

“嗯?”裴茗光挑了眉,神色复杂。

崔莺莺被盯着,头皮发痒,“你要真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一脸“你要奈我何”的咸鱼嘴脸。

裴茗光看了一眼她,终是败给了她,清声说:“桌上有个东西,你去拿来给我。”

“我不要。”崔莺莺拧着眉头,问,“为什么,你要我去拿,我就非得去?难道说,我是首辅大人的丫鬟么?”

裴茗光吁出一口气,不和她计较,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匣子,回到她身边,打开,“给你的。”

“裴茗光,你拿这东西打我的脸?”崔莺莺无法理解,“一次不成,还亲自送到我跟前?”

并生气的,转身要走。

“你不要闹。”裴茗光抓住了她的手臂,说。

“你别碰我。”崔莺莺望着她,实在是无语,怎么她从前就没看出这男人如此不可理喻!

裴茗光暗沉着眸子,低声的说,“晓得了,我夜里无事,只陪着你。”

崔娘子真是缠人得很,非得要要他知道,她不爱荣华富贵,只想要要他这幅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