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听到“普通朋友”这四字,秦闻也大约猜出相约的是一位男士,不过她没有继续打探这位约会对象,而是问哪里的画展,她以后有空也去逛逛,进行艺术熏陶。

“是鹤白美术馆策划的一期国际新人画展,下周一开始为期一周。”苏幕遮说。

秦闻笑:“get~”

后面,大家又聊了一些每个人都谈得上的公共话题,一顿热腾腾的火锅吃下来,各个额头冒汗。

陆严明取出方才放入冰箱的甜品,布丁是小杯装好的一人一个,桃胶雪梨从陶罐里盛出来一人一碗,凉津津的,正好压火锅的热气。

甜品获得一致肯定,秦闻更是声称没吃过口感这么细腻香醇的,向翩翩求学。民宿里有个小吧台,卖一些甜品和果酒,她想要把这个布丁和桃胶雪梨加入菜单。

手艺被人这么肯定翩翩自是非常高兴,当场就要撩起袖子教学,但奈何材料不够,只能就此作罢。于是两人交换微信,翩翩把制作步骤和要点一一罗列发她。

那边两人忙活着美食交流,苏幕遮自觉起身帮忙收拾餐桌残局。

但她刚摆起架势,就被人轻轻拂开,“不用收拾,你去客厅坐。”

苏幕遮仍觉只吃不干活很过意不去,“没事,在家一向是翩翩做饭我洗碗的。”

“在这里,没有让客人收拾的道理。”具有体型优势的人挡在她身前,挽起袖口,去收拾。

这……苏幕遮站在旁边,一时有些不知进退。

陆严明抬头看一眼,也挡开霍斯野的手,发话,“你今天是寿星,也不用干活,陪客人去客厅坐会儿。”

霍司野倒是从善如流,也没推辞,领着某人来客厅。

苏幕遮在他身后,回想刚才陆严明的话,问道,“今天你生日?”

“嗯。”随意的应声,仿佛生日根本不值一提。

但两手空空的人觉得有些失礼,只能送上一句姗姗来迟的生日祝福,“那个,生日快乐。”

话音刚落,他回头,看她。

她也正好抬头,撞上他清亮深邃的眼眸。然后,他忽得微扬嘴角,说,“谢谢。”

笑容在她头顶,上面还有一盏闪亮的复古花枝灯,苏幕遮觉得过于晃眼,移开视线看向别处,道:“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不需要这些东西。”他说。

不知道是否因为刚搬来,东西还没来得及摆,客厅除了沙发电视这些大件之外,没有什么零碎的小摆件,空旷的客厅显得几分冷清。

但到电视前,她转身,注意到沙发旁边竟然摆放着一台小时候才常见到的那种街头游戏机,有些好奇地走过去。

“想玩?”

“有点。”她点头,也如实同他说,“但我不会。”

小时候这些街头游戏机可以说是非常风靡,很多男孩子放学之后拿着零花钱挤在一台机器前,一双双眼睛或激动或专注得闪闪发亮。苏幕遮也常背着书包走过,看到他们痴迷的模样也非常好奇,但没有女同伴提议去玩,她也不太好意思跟莽撞地男孩子挤在一起,也就作罢。因没有真正的接触过,谈不上喜欢,也没有央求父母去买这些游戏卡,虽然她知道父母比较开明,她如果开口,他们绝对会满足她的诉求。

“很简单,我教你。”他长腿一迈,拖来两把短凳,示意她坐。

苏幕遮坐于其上,与他并肩,随着机器打开,看到花花绿绿的界面和各种熟悉耳闻的游戏,竟然有种非常兴奋的感觉。

“你想玩哪个?”他慢慢轮换游戏选项。

“拳皇?”她清楚地记得路过街边时时,经常瞥见两个小人大战,众人激动地围观,然后界面出现一个大大的KO。

他点进拳皇的页面,大致说明几个主要人物的来历特性,苏幕遮稍微听取,最后选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壮实的大块头男子,对面的人却选择了一个娇娇小小的可爱女孩子。

苏幕遮看他在按钮和操作杆上移动,给她示范操作方法,如何前进后退跳跃,以及她这个人物的防御技法和杀招组合键。他的手经络分明,指节修长,操作起来非常灵活。

苏幕遮稍按照他的教学微试了几下,准备开打。但开打前,她又望一眼餐桌,小声说,“碗筷有些多,不帮忙真的没事吗?”

霍司野没想到她这个时候脑子里还惦记着这事,一脸责任心过重的可爱模样,于是告诉她,“家里有洗碗机。”

她终于放下心来般,把目光专注在眼前的战斗画面上。

Ready Go。

一开始,他并不进攻,只是等着她过来打他的时候防御,再偶尔回击,她屡次进攻,屡次被阻,消磨很长时间,最后被对方扬起一脚,打倒在地。

苏幕遮想了想刚才应该怎么躲,然后又开始了第二轮,这次她还是先进攻,也时刻注意防御,在对方回击腿部攻击时后撤一躲,趁机挥拳。击中!太高兴地太快,这一击不足以致命,反而被对方捕捉到了间隙,抓住腰部来了一个过肩摔。

KO。

虽然屡次失败,但经历了几轮之后,她也慢慢熟悉了操作和一些规律,反应和手速变得快起来。

第三轮,苏幕遮并不先进攻,仔细观察,在对方过来飞踢之后,弹跳躲避,同时变换身形,使出飞踢,然后火速近身,在紧凑的十几个招式来回之后,她瞅准间隙,爆发狂拳,竟然将对方打倒在地。

她愣了一下,一时难以置信,再次确认之后,忍不住欢呼,“我赢了!”但这话一出口,她又忽然觉得十分不对劲。

她转头看他,那人冷静的面容中似乎透着一种不清不楚的愉悦神色。

“你故意让我赢的对吗?”她忍不住问道。

对方不置可否,只姿态轻松又语气认真地说道,“记住这次胜利的喜悦就行。”

苏幕遮明白,对方是怕自己被打击太多之后丧失乐趣和信心,才故意让她赢一次,甚至还控制了节奏,想让她看不出来。虽然知道了是假的,但刚才那一下真的使她有非常大的喜悦和动力。她肯定他的教学方式,但也表达自己的观点,“不过后面不要让我哦,我要堂堂正正地打败你。”

“好。”他笑着回道,不是鄙夷,不是嘲笑,而是真的相信和欣赏。

一个游戏小白对大佬说出这样的话,在旁人听来或许会笑掉大牙,但霍司野并未觉得她大言不惭,相反,他觉得她蛮有天赋的。她记忆力很好,操作记得很快,观察力和反应也快速敏锐,一次比一次有进步,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嗅觉在,如果让她多熟悉多操作,假以时日什么结果还真说不定。

两人继续战斗,回合数不断叠加,战况越来越激烈,按钮和摇杆被两人击打得劈啪作响,远远望着,像是钢琴上珠联璧合的四手联弹,但现实远不是这样美好,实际上,对方使出一记凌空倒吊旋转腿,苏幕遮一时来不及破解,最后被打得鼻青脸肿,倒地不起。

“你怎么回事,都不知道让让女孩子吗?”秦闻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霍司野要是往后看,便能看到她满脸写着“你这辈子都光着吧”的恨铁不成钢。但他只是抬手捏了捏后颈,一脸无辜的表情。

苏幕遮不知道他们三人什么时候结束了手头事情,团团站在他两身后,也不知围观了多久。

“不是,是我不要他让的。”苏幕遮忙解释。她心中认为这是竞技对抗游戏,如果有人故意相让,赢得也没多大意思。

同时,她起身让出位置,叫他们来玩,但秦闻和和陆严明说要先回去。

其实现在八点不到,也不算晚,但民宿向来周末特别忙,店里就一个人,秦闻怕看顾不过来,生日餐吃过了,也就早点回去了。

霍司野不做挽留,送他们下楼,苏幕遮和翩翩带着餐盘瓦罐一道离开,与他们告别后,她两乘电梯回到自己家中。出门到进屋,费时不超过五分钟。

吃了火锅,身上味重,第一要务就是洗澡。家里只有一个浴室,苏幕遮让翩翩先洗,她先收拾下东西。

她回屋检查一遍PPT,确认OK后关掉电脑等周一上班发给客户。随后起身整理书桌和凳子上挂着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准备明天洗一波衣服,再去收拾两边床头柜,她拉出抽屉,看到里面放着一套未拆封的故宫周边——故宫雪温感杯。

这杯子是不久前和朋友一起去故宫玩的时候买的。对于一个无保温等特殊功效的杯子来说,买的有些小贵,但她当时就是看中了杯子里的小浪漫和小趣味。

杯子看起来简简单单,底色大红,上绘金阙,庭院一丛错落的枯枝梅,堂皇又寂静的画面,但是当其中加入热水,杯身会开始飘雪,星星点点,慢慢出现红墙白雪,枯枝飞花的画面,好像目睹和经历了一场紫禁城的冬天。

到了晚上,一切沉寂,杯子一处月牙状的感光层开始显影,在黑夜中发出柔和的银色柔光,像极了紫禁城孤月高悬的深夜。

当然也能让深夜醒来想喝水的人轻易在床头找到杯子所在。

她忽然觉得这勉强可以算作一个生日礼物,虽然意象上比较文艺,但胜在杯型宽阔大气,也适合男性使用。她主要想借生日礼表达之前的感谢、以及偿还人情。

苏幕遮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多,对面的人应该不至于睡下,于是她也没提前微信打招呼,便动身下楼去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但门开时,她就觉得自己冒昧了。应该想到的,吃完火锅,他应该第一时间也是在家洗澡的。

开门的人虽然穿着还算整齐,但一头短黑湿发显然还来不及擦,水珠顺着眉骨、颈项滑下来,把T恤的领口都沾湿了。

“什么东西落这了?”开门的人有点意外,侧身让她进来。

“没有落东西。”苏幕遮解释,她也没进去屋里,就在门口径直递上一个小礼盒袋,“那个,生日快乐,一点小礼物,也谢谢之前的感冒药和创口贴。”

说完就要告辞。

霍司野甚至没来得及看礼物,便出门送她。

苏幕遮赶忙让他回去,说自己上下电梯一乘就到家了,方便安全得很。

进退间,两人很快到了电梯口,具有身高和手长优势的人率先帮她按了下乘键。

“你回去吧。”苏幕遮再次说。

“嗯。”

他也不再送,就看人进电梯。

电梯闭合,里面的人彻底消失,他才低头去看她折而复返给的礼物。

是一杯子。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站在走廊不甚明亮的灯光下,穿着一双本不该踩出来的居家拖鞋,忽然自顾自地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