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妙仪依依不舍地食尽最后一勺酥山,砸吧了两下嘴。
去找御膳房再讨要一份是不现实的。
突然开始想念二十一世纪的冰柜和五毛一条的小布丁了。
“唉...”何妙仪撑着脑袋,连散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宫人将冰盆送了进来,看着远处冒着丝丝亮起的冰块,何妙仪眼睛一亮。
“桃玉,宫里可以弄到砧板菜刀吗?”
“这...美人,华英宫就您一位,所以膳房未开,这些日子的饭菜都是从陛下那边送来的。”桃玉有些为难。
何妙仪瘪起了嘴,沉闷闷道:“好吧。”
春明发问道:“妙仪你还想吃什么?”
何妙仪两手把玩着一撮头发,嘟囔道:“想吃酥山...”
向御膳房再讨要一份酥山的行为她断然是干不出来的,只是实在嘴馋得很。
何妙仪蹲在冰盆边,将盛满了水的瓷杯放在冰盆中冰镇。
“这夏天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窗外的蝉鸣正旺,叫得何妙仪越发烦闷,午后练的字也毛躁。
陆临川接过字帖时,犀利点评道:“朕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字练得像在骂人。”放下字帖后,陆临川问道:“她今日做了些什么,挑紧要的说。”
“回禀陛下,今日美人未做什么奇异的事情。”桃玉眼睛一转,补充道:“美人想...想做些吃食给陛下。”
若是说何美人嘴馋想开膳房自个做吃食,陛下定然不允,要是这么说,说不准明天美人就能用自个的膳房了。桃玉暗暗为自己的机灵欢喜。
“给朕?”闻言符恭和陆临川都笑了。
先不说她是不是太后派来的人,就凭她过往的光辉履历,做出来的吃食若是真呈上来了,估摸着下毒谋害陛下的罪状就坐实了。
“算了,明日把华英宫的膳房开了吧。”陆临川向符恭扬了扬头,符恭得旨后作礼应下。
“无事你先退下吧。”
“奴婢告退。”
......
“做吃食,给我?”陆临川嗤笑出声:“符恭,你看,水浑了,鱼就动了。”
陆临川打了个哈欠:“明日早些让人开了膳房,我倒要看看她要整什么花样。”
......
何妙仪打了个大喷嚏,揉了揉鼻子,接着查看今天的工作信息。
原先和研究所约定好一个月记录五本书,算着日子还要三天自己就该去文渊阁拿书了。
何妙仪默默把书名记下,准备去文渊阁的那日火速打包带走,绝不在阁中耽误一分钟。
退出信息界面后,何妙仪开始撰写今天的工作报告。
写完后打开记事本,标题写上收入细目开始记录自己的账目。
第一个月工资:12,000
第一个月古籍记录收入:200,000
税后所得:154,850
何妙仪算完后有些喜悦,随后又有些苦闷。
按照研究中心的意思,自己要一直顶着这层身份到三年后,等走完陆临川何妙仪南巡意外身亡的历史后,再回去。
自己的钱打在卡上也没法使用,何妙仪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后编辑了一条私人短信发给李婷:婷婷姐,请问我的工资可以帮我转捐给卢南省酉江市丰运县合圆福利院吗?
很快就得到了李婷的回复:可以的,请问落款需要填什么?
何妙仪欣然回复道:填我的名字就好了,辛苦婷婷姐 !
待李婷回复了一个ok后,何妙仪便关了回溯仪准备睡觉了。
前几日她一直在熬夜看电视剧解闷,身体有些吃不消,今天早早地躺下却又睡不着了。
脑中翻来覆去都是那天在福利院看到的画面。
女人嘶吼着让福利院还她女儿,男人也中气十足地附和他,两人身上的烧伤伤疤像尖锥一样扎在她的心里。
何妙仪感到自己背上已然痊愈的伤疤又一次浮现了出来,她疯狂地伸手去够自己的肩胛骨。上面没有疤了,干干净净地像十九年前从未发生那场大火。
但少时心中的疤痕从未长好,随着年龄一同增长,乍一撕开,还是会血淋淋,还是会锥心刺骨。
她闷得难受,把床帘拉开了些,听着蝉鸣声逐渐微弱,才悠悠入睡了。
次日清晨,宫人领着一群厨子模样的人来了华英宫。
“参见美人。”
“陛下有旨,着今日开华英宫的膳房给美人供菜。”
何妙仪受宠若惊,心绪万千,面上维持着一副矜持的模样。
等宫人离开后,何妙仪莞尔道:“真是盼什么来什么。”
桃玉也跟着她笑,附和道:“美人是有福之人,心中所愿都能事成。”
闻言何妙仪只是无声地勾了勾嘴角,笑容有些嘲弄。
春明好奇道:“妙仪有了膳房你想做些什么?”
“酥山。”何妙仪一扫心中的阴霾,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然后打了一个大喷嚏。
“呀。”春明急忙拿出帕子给她:“莫不是这些日子吃太多酥山着凉了?”
“怎么会,就是鼻子发痒了,无妨。”
午饭后,宫人将冰送到了。
何妙仪柔声开口道:“春明桃玉,我想小憩一会。”
待二人离开后,何妙仪开始查阅万事通的创业分区。
该分区全是为还原师能在各朝各代有一技立身所创的,内容繁多。
何妙仪翻到食物区,找到了酥山的做法便开始现学。
历经一个小时的脑内模拟实操,何妙仪兴致勃勃地翻身下床,准备去膳房里大展身手。
春明桃玉也来打下手,一人将要用到的器具搬来,一人提了牛乳来。
何妙仪将手洗净后,站在厨台前深呼了一口气。
是时候发挥甜品店兼职四年的水平了!
虽然只是端盘清扫,但她坚形容没吃过猪肉看过猪跑也算是经验。
说不定自己有些天赋加成,岂不美哉!
将牛乳倒入榆木筒子里,何妙仪握住下方抵着小盘的木杵开始捶捣抨酥。
奋力垂捣了一刻钟后,何妙仪气喘吁吁地停下了手中的活,春明探头看了看筒子里的牛乳,不禁疑惑道:“妙仪,这牛乳捶后可以打出什么呀?”
何妙仪应答道:“多捶一会,就能得到奶酥。”调整好呼吸后,又开始捶打。
又过了一刻钟,何妙仪将木杵拿起,却发现一点奶酥都没有挂在小盘上。
何妙仪心中不解,自己明明是按照教程来的,为什么一点都没捶出来?
握着木杵的两只手已经有些酸胀了,何妙仪怀疑自己可能是记错了步骤,只得把牛乳先倒出来,放置蒸锅上加热。
“妙仪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何妙仪卖了个关子:“等会儿你就知道啦。”
三个碗中各打一个鸡蛋,何妙仪熟稔地将蛋黄分离出来,加了勺饴糖开始搅打。
桃玉瞠目结舌:“美人好厉害,还会做这些。”
何妙仪得意一笑:“帮我个忙,等会我把牛乳倒进去,你们一人一碗,搅和搅和。”
春明与桃玉闻言各挪了个碗至身前。
何妙仪掀开锅盖,隔着张巾帕拿起盛牛乳的碗,将牛乳倒入三个碗中,开始搅拌。
三人搅拌得差不多后,盖上了一层纱布,放回蒸锅上加热。
眼看盆中的冰化得差不多了,何妙仪有些不舍,思索片刻,决定做冰沙。
虽然知道冰是冬季凌人采集运回冰窖的,水质难能和现代工业化加工过的比。
但这是一千四百年前,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何妙仪内心双手合十,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用沸水淋过做点心的刀和砧板后,何妙仪拿了块冰开始手剁冰沙,手起刀落间已经一大捧冰沙了,何妙仪切了一块冰搁在碗底,又将冰沙蕾上去。
倒了些冰镇过的牛乳浇上去,洗了些葡萄,切开剃籽点缀上去,浇上一圈饴糖,撒上桂花。
何妙仪心满意足地打量一番自己的大作,准备叫上二人一起开动时,桃玉拽了拽她的衣袖:“美人,陛下来了。”
又来?
为何总是如此凑巧?
陆临川身着雁灰袍交领窄袍出现在膳房门口,何妙仪恭敬行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身旁的桃玉。
摆盘精美的冰沙很快就吸引了陆临川的注意,细细端详了起来。
何妙仪端起碗,主动介绍道:“陛下,这是冰碗。”
“嗯”陆临川不置可否,视线挪到了何妙仪身上。
何妙仪眨巴了两下眼睛,凝思片刻道:“以冰块打底,填了些冰沙浇了牛乳,放好葡萄后淋上圈饴糖就制成了。”
陆临川随口道:“嗯。”
嗯什么?何妙仪微微蹙眉。
符恭的眉头拧巴得快要打结。
陆临川也是第一次见这样没有眼力见的人,偏偏自己还不知如何是好,尴尬地咳了一声:“所以呢?”
所以什么?总不至于他一个皇帝还好这一口吧?
何妙仪思索片刻,犹豫道:“嫔妾等会就把膳房打扫干净...?”
陆临川:“......”
符恭:“......”
“朕有些渴了。”
何妙仪闻言放下冰碗,火速给陆临川倒了杯茶水呈上。
符恭被气得快要厥过去。
陆临川斟酌再三,说道:“要冰的。”
冰的...
何妙仪视线飘到化了的冰水,陆临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头痛欲裂,沉闷道:“朕不喝这个。”
无奈之下何妙仪只得忍痛割爱,把冰碗呈上:“陛下您若不嫌弃,可以食用这冰碗解渴消暑。”
你快说你不要。
符恭赶忙端走了冰碗,何妙仪呆滞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那就多谢何美人劳心为我做的冰碗了,朕还有要务在身,下回再来看你。”陆临川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何妙仪愣在原地。
“妙仪...”春明见何妙仪如石像般一动不动,出言唤她。
“刺啦——”蒸锅中的水已经敖干了。何妙仪这才从痛失冰沙的愤然中走出,掀了锅盖火急火燎把三碗双皮奶端出。
纱布撤下后,双皮奶的表皮已经有些干褶了,显然是蒸过了头。
痛失冰沙后,又失去了嫩滑双皮奶。
何妙仪深呼一口气调节自己愤愤不已的情绪。
难道陆临川和我八字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