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录 第三十一讲

Ego elegi vos mundo.(Joh. 15,16)

“是我从世界里拣选了你们。”(《约翰福音》,15章,16节)


我已经用拉丁文说过的这些话,今天又在为纪念那位叫做巴拿巴的圣者的纪念日里念到了。大家知道,他是一位使徒。我们的主说道:“我拣选了你们,我是从整个世界里拣选了你们,从整个世界和所有的被造物里拣选了你们,并分配你们去多结果子,使你们的果子常存”(《约翰福音》,15章,16节)。因为,结果子和使果子常存,那正是无比的幸运。谁结的果子得以常存,那谁也就得以常居于爱之中。最后我们的主说道:“你们要彼此相爱,像我永恒地爱你们一样;我爱你们,正如我的父永恒地爱我一样。你们若遵守我的命令,就常在我的爱里面”(《约翰福音》,15章,12节+9/10节)。

上帝的所有的命令,都出自于爱,都出自于他的本性的仁慈;因为,假如它们竟然不是出自于爱,那它们就不可能是上帝的命令了。然而,上帝的命令就是他本性的仁慈,而他的本性就是在他的命令之中的他的仁慈。这样,谁是居于他的本性的仁慈之中,那谁也就居于上帝的爱之中;可是,爱是没有什么为什么的。假如我有一个朋友,假如我爱他是因为他对我有利,是因为他使我称心如意,那么,我所爱的就并不是我的朋友,而是在爱我自己。我爱我的朋友,应当是由于他自己的品格,应当是由于他自己的美德,应当是由于他自己所是的一切:只有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爱着他,我才是实在爱着我的朋友。同样,人若爱着上帝,那么,不管是在上帝那里,还是在自己那里或者在任何事物那里,他都不应当去追求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爱上帝,应当只是为了上帝本性的仁慈,只是为了上帝自己所是的一切。这才是真正的爱。

马利亚面对报信天使,她成为上帝的受加冕的新娘(圣诞前夕之拟人化的福音预报)。

对美德的爱,是花,是饰物,是一切德行和完善和福乐的母亲,因为,它就是上帝,而上帝乃是德行的果子;上帝使得一切德行结出果子,并成为德行的果子,而这个果子常存于人。对于一个为了果子而工作着的人来说,如果果子在他那里常存,那他会感到无比的高兴。而假如有一个人,他拥有一个果园或者一片果地,他把它交给他的仆人,让他的仆人去经管而果子也归他所有,他还给了他的仆人一切为此而必须的东西,那么,这仆人当然非常高兴,能够自己不付出重大代价而获得了果子。同样,居于德行之中的人也非常高兴,因为,他不会有什么烦恼和忧虑了,他已经把自己以及所有的事物都撇下了。

而我们的主说道:“凡为了我和我的名撇下的,我要百倍地补还,并且要给以永生”(《马太福音》,19章,29节)。但是,如果你是为了这百倍的补偿和为了这永生的缘故才去撇下的,那么,你其实什么也没有撇下;确实,如果你是为了成千倍的报酬才去撇下的,那么,你其实什么也没有撇下。你应该把你自己撇下,也就是完完全全地撇下,那你才是真正的撇下了。有一次,还是不久以前,有一个人跑来对我说,他为了要使自己的灵魂得救,已经放弃了万贯的家财。我当时就想:啊,你所放弃的东西乃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呵!在你还注视着你所撇下的东西的时候,你是多么的盲目和愚蠢呵。然而,如果你连自己也撇下了,那你就是真正的撇下了。

那将自己撇下了的人,是如此地纯真,是世界所容不了的。在这里,我曾经说过,还是在不久之前说过的:凡是热爱正义的人,就得到正义的呵护,他就为正义所掌握,并且得以与正义合一。在我的书里我曾经写道:义人既不服务于上帝,也不服务于被造物,因为,他是自由的;而且,他越是与正义靠近,他就越是与自由靠近,他就越是成为自由本身。而所有被造的东西,都不是自由的。只要还有某种非上帝自己的东西在我之上压制着我,不管这种东西会是多么的细小或者会是如何如何,哪怕它本身就是理性和爱:只要它是被造的和非上帝自己的,那么,它就压制着我,因为,它是不自由的。不义之人,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都服务于真理,服务于整个世界和所有的被造物,是罪孽之仆人。

就在不久之前,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就我是个人而言,别的人也跟我一样;就我在看、在听、在吃和在喝而言,牲畜也这样在做。然而,就我存在而言,这就只归属于我,不归属于别人,也不归属于天使,而且,如果撇开我跟上帝合一这一点,那就也不归属于上帝。我存在,这是一种纯真,是一种一统。凡是上帝所做的一切,他都是在自我等同的“太一”里面来做的。上帝是等同地赐给所有的事物,而这些事物在它们的行为中却是不相同的;但尽管如此,它们在它们的行为中都是在追求与它们自有的存在相等同的东西。在我的父里面,本性做的是本性的事。但本性一心想要做的,乃是使我也成为父,就像他是父一样。他所做的全部的事,都是为了一个与他自己相等同的东西,都是为了他自己的影像,为的是使他自己也成为他所做的事;而这一切,都是针对着“男人”而言的。只有在本性受到转移或者受到阻碍,以致它在行为之中不再具有完全的力量时,这时才会有女性产生。然而,在本性停止做事时,上帝就开始做事,开始创造;因为,假如根本就没有女人,那也就不会有男人了。当婴孩怀在母腹之中时,他在那里得以成形;这是本性在起作用。然后经过了40个日夜,到了第40天,上帝就在一刹那间创造了灵魂,这样,灵魂就得以具有跟肉体相适合的形态,就此有了生命。现在,本性的工作,连同本性在外形形态方面所能够做到的一切事情,都告结束了。本性的工作全部结束,而这工作就立即全部在理性的灵魂之中得到了取代。这就是本性的工作和上帝的创造。但是,正像我经常说过的那样,在所有被造的东西里面,都是没有真理可言的。

确实是有某种超越于灵魂的被造的存在之上的东西,是任何一无所是的被造的存在所无法触及到的:这某种东西,即使是那有着纯真而广阔的存在的天使,却也是没有的,也是触及不到的。这某种东西,是与上帝有着亲缘关系的,它是在自己里面合一的,它不与任何东西有什么共通之处。在这方面,有不少神甫却是模糊不清的。这某种东西,乃是偏僻之地,荒芜之地,是无以命名的,是无从知晓的。倘若你能够使你自己哪怕只消失一瞬间,我说,甚至于比一瞬间还要短,那么,如果这样,你就会一下子拥有一切原本所是的东西了。只要你还这样或那样去注视着你自己或者某个事物,那么,你就不大会知道上帝是什么,就像我的嘴巴不大会知道颜色是什么,我的眼睛不大会知道滋味是什么一样:同样,你就不大会知道上帝是什么。

柏拉图这个大学者谈到了他对此的看法,他想要谈的是一些伟大的事物。他说到了一种世界上没有的纯真;这种纯真,既不在世界之中,也不在世界之外,是某种既不在时间之中也不在永恒之中的东西,它既没有外在的东西也没有内在的东西。上帝永恒的父,就是从这种纯真里面使得他的神性既丰满又深邃。他在他的独生子里面将这一切生养出来,并且想方设法使我们也成为这同样的子。而他的生养同时又是他的向内居留,他的向内居留则同时又是他的向外生养。归根结底,这就是那个起源于自己里面的“太一”。Ego,即“我”,这个词,除了居于一统里面的上帝以外,是不属于任何人的。而Vos,即“你们”,这个词的意思是指你们应在一统之中合一。这样,合起来看,Ego和Vos,即“我”和“你们”,乃是表示一统。

愿上帝扶助我们,让我们成为这个一统,并且得以保持成为这个一统。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