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被尿憋醒的屁蛋儿眯着眼睛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
他随手在枕头上抓了一件衣服裹上,麻利地梭下床,去尿完后又跑回房间准备继续睡。
“既然醒了就起来,”唐仁君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
屁蛋儿还没倒下床呢,闻言看了过来,“今天有什么事儿吗?”
他尿尿的时候可看到了,今天下起大雪了嘞!
“没事儿也不能在床上躺着,”唐仁君本着自己没赖床也不让这小屁孩好过的心态,蛮不讲理地把屁蛋儿从床上提溜出来了。
早上吃炖白菜和土豆饭。
屁蛋儿一边吃一边好奇地问,“我昨晚怎么回房间的?我不是有房间了吗,为什么我还跟你们睡在一起?”
家里的新房子宽敞又好看,屁蛋儿也有了自己的房间。
“天太冷了,怕你一个人睡踢被子着凉,你不想打针吃苦药吗?”
唐仁君抱着搪瓷杯喝了口热乎乎的老茶水,然后轻声道。
“不想!”
屁蛋儿直接回绝了打针吃药的可能。
“那我还是跟你们睡吧,等明年开春后,我就自己睡。”
反正床和房间都在那里,不会跑。
吃过早饭后,唐仁君给屁蛋儿写了五十道加减在一百以内的题出来,让他自己做。
等屁蛋儿拿着铅笔围着火堆坐下算题的时候,唐仁君在院子里堆雪人。
许春梅则是拿着针线筐,去隔壁铁蛋儿家串门了。
“爹,”也想堆雪人的屁蛋儿十分不满地看向院子里忙碌的某人,“有你这样的吗?儿子都没玩,自己倒是玩得很开心。”
“我不能因为有了儿子,就不让自己玩得开心了啊。”
唐仁君很是理直气壮。
“我这个冬天最大的任务,就是把房子修起来,我做到了啊,所以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屁蛋儿急了,“那我也拿到了第一名啊!”
“可你才一年级,学无止境知道不?你还有无数个第一名等着你去奋斗呢,所以你要时时刻刻都不忘记自己最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学、习。”
唐仁君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屁蛋儿。
才小学一年级呢,这后面还有初中,高中,大学,然后变成吗喽上班到六十多岁才能退休。
真是可怜啊。
唐仁君对儿子的同情没超过两秒,便回头继续堆雪人了。
好有道理,根本没办法反驳亲爹的话。
屁蛋儿叹了口气,认命地坐下来,拿起铅笔继续做题。
等他算完后,还要给唐仁君检查,不超过五个错误,他就可以玩耍了。
如果超过了,那下午还有五十道题等着他。
所以屁蛋儿算题的时候很谨慎,就怕错得离谱。
下午铁蛋儿过来找他玩的时候,兴高采烈地跟屁蛋儿说,自己的大名改了。
“叫啥?”
屁蛋儿好奇地问。
铁蛋儿捧着小脸嘿嘿笑,“叫李八方。”
“大嘴吃八方,不用大嘴,用八方了?”
屁蛋儿惊奇。
“嗯啦,”铁蛋儿大力点头,“好听吧?”
“比之前那个名字好听多了,霸气,”屁蛋儿毫不吝啬地附上了自己的大拇指以示夸赞。
铁蛋儿见此更高兴了,“不过国光哥的名字才霸气呢,唐国光,国光啊,真霸气。”
“还行吧,”屁蛋儿对自己老爹取名的水平还是比较满意的。
等铁蛋儿一走,屁蛋儿好奇地蹭到正拆了他的旧毛衣,再加上毛线织新毛衣的许春梅身旁问她。
“娘啊,大石头、小石头还有翠花的大名分别都是什么啊?”
“大石头叫许国强,小时候叫许国民,翠花就叫许翠花。”
许春梅回着。
“国强、国民,国光?我们三个的大名好像哦。”
屁蛋儿满脸惊奇。
“因为你们这一辈是国字辈嘛。”
“那翠花咋没有国字呢?”
“女孩儿是不排字辈的,就比如我叫许春梅,你大舅二舅是军字辈,他们就叫许军东,许军北。”
屁蛋儿咿了一声,“这是不是老师说的重男轻女?”
“也算是,”许春梅没有否认,“希望我们屁蛋儿以后有了孩子,可以对他们一视同仁。”
“那是当然咯!”
串门回来的唐仁君,刚端起搪瓷杯还没喝到水呢,屁蛋儿就上前拉着他的大手追问。
“爹,你是啥字辈的?你的姐妹也会排字辈吗?”
“没有字辈之说,”唐仁君摇头。
“咿,城里取名的规矩还没有我们乡下规矩多呢。”
屁蛋儿失去兴趣,直接扭头就跑掉了。
“就问这个?”
唐仁君不是很理解小孩子的脑子,转头看向许春梅。
“对啊,缠着我问了好些亲戚的大名叫什么呢。”
许春梅织毛线衣的速度快得很,转眼就是几寸了。
转眼便是除夕夜的前一天。
一大早,屁蛋儿就起来摇晃着许春梅和唐仁君。
“起床了!起床了!今天是一年中最后一次赶集日,我们得赶紧起来,不然啥东西都买不着啦!”
唐仁君抬起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扭头往外一看,天都没亮,只能看到一点积雪,“屁蛋儿,现在顶多六点!”
屁蛋儿却一边穿衣服一边安排着时间。
“吃完早饭出门怎么也是快七点了,去镇上还有那么远,人家住得近的早就把好东西买走了,我们再迟一点,能买个啥啊。”
“这倒是,起来吧。”
许春梅已经撑起身了。
这冬天冷,三人哆哆嗦嗦地穿好衣服,一脸不舍地离开了温暖的被窝。
这早饭刚吃完,碗筷还没来得及刷呢,外面就传来铁蛋和大石头他们喊屁蛋儿的声音。
唐仁君索性把碗筷放在灶房,拉上门背上竹篓就招呼着屁蛋儿母子出门了。
今天是扫帚集,意味着买新换旧,来年会越来越好的意思。
所以今天去赶集的人很多。
到了集市上,那叫一个热闹啊。
屁蛋儿左手牵着爹,右手牵着娘,即便那些味道再吸引他,他也没有松开手四处乱跑。
“我带屁蛋儿去买肉。”
唐仁君对许春梅道。
“成,我和大嫂、二嫂去供销社那边看看。”
夫妻二人分工合作,很快便决定好去哪里。
屁蛋儿老实地跟着唐仁君,一直没松手。
在肉摊上排队的时候,唐仁君带着几分好奇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我哪天不乖了?”
屁蛋儿很不高兴地噘起嘴。
“刚才长生喊你一道走,你怎么不去?”
这臭小子最喜欢热闹了,今天这么老实跟在他们身旁,唐仁君觉得不对劲儿。
“人多的地方,偷小孩子的也多,你就不怕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聪明娃被人偷走了吗?”
屁蛋儿晃了晃唐仁君的大手说道。
“那确实是,”唐仁君笑眯眯地揽住他的小肩膀,“爹的聪明娃,待会儿买肉的时候,用钱买你来算,用票的就我自己来,行吗?”
“行。”
屁蛋儿点头,“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算错一分钱的!”
年末肉也紧俏得很,生产队的猪分到手里才一两斤,要想过年吃好点,还是得出来买。
家里的肉票不多,就得拿钱买肉。
不过用钱买,就比肉票贵一些。
买好东西回家的路上,屁蛋儿就放松多了,跟长生他们在前面你追我赶地跑着。
到家后,屁蛋儿帮着把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放好,该放进柜子里的就放过去,该放碗柜里的也分出来。
总之唐仁君和许春梅生好火就在那歇着,屁蛋儿忙得不行。
“记得把碗刷了。”
想起早上没来得及刷的碗筷,唐仁君又大声道。
“知道了。”
屁蛋儿叹气,这个家没他可咋办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