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铁蛋儿说完见屁蛋儿不说话后,有些疑惑地看过来。
屁蛋儿表情略奇怪,“你是认真的吗?哥也不是说李大嘴这名字不好,我怎么觉得这名字像小名啊。”
“我回去问问,”铁蛋儿闻言也越发不确定了,“家里人很少叫我大名。”
“我以前也是,后来我爹生气的时候,就爱叫我大名唐国光,我就记住自己的大名了。”
屁蛋儿啧了一声。
“我听到过。”
铁蛋儿嘿嘿笑,“叔的声音老大了。”
屁蛋儿哼了一声。
“然后就听到你哭的声音,比叔的声音还要大。”
“啊啊啊啊啊!”
屁蛋儿脸红了,把铅笔一丢,抱住铁蛋儿狠狠揉他的头发,二人闹腾了一会儿后,才各自顶着鸡窝头继续学习。
还没到中午,李奶奶喊铁蛋儿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了。
“我马上回来!”
铁蛋儿下了凳子,跟屁蛋儿挥了挥手,便迈着小短腿打开院门回家了。
他奶奶正在院门口张望呢。
“哟,在你屁蛋哥家玩呢?”
“嗯啦,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你说的是在院门口玩儿,”李奶奶笑着牵住孙子的手,“你屁蛋儿哥哥现在读书呢,要写作业,你不要老去吵他。”
铁蛋儿嘿嘿一笑,把屁蛋儿教他学数的事跟李奶奶说了,李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是个好孩子。”
以前只知道欺负他们家铁蛋儿,李奶奶都不敢让铁蛋儿出门玩。
现在屁蛋儿不一样了,把铁蛋儿照顾得很好不说,还教他学习,多好的孩子啊。
“奶奶啊,我大名是不是叫李大嘴啊?”
铁蛋儿回到家,想起这个事儿,又跑去灶房找他奶奶问。
“对啊,”李奶奶点头,“你嘴巴大嘛,所以就给你取名李大嘴,大嘴吃八方,好得很呢,”
“……我、我不想要这个名。”
铁蛋儿双眼含泪,李奶奶一愣。
但很快就把他哄好了。
“那等你爹娘回来,你自己跟他们说,反正你还没上户口呢。”
乡下孩子上户口都比较晚,主要是有些孩子还没养几岁就没了。
渐渐地就有老人说,孩子不要那么早上户口,等长大了些再去上,这样对孩子好。
屁蛋儿上户口是因为原身是城里来的,他不信这些。
而长生他们这些孩子,都是到上学的年纪才去上户口。
有些人更晚,结婚的时候才去上户口,工作人员也没法子,劝不动,说不听。
许春梅下工回来的时候,屁蛋儿已经把饭菜蒸上了。
早上他们没吃完的饭菜,全部被屁蛋儿放在蒸棍上,他看过爹娘蒸剩菜剩饭。
“你还太小,以后还是等爹娘回来弄,知道不?”
“好。”
屁蛋儿应着。
“也不知道爹找到草药没。”
吃饭的时候,屁蛋儿小声道。
“你爹很厉害的,”许春梅给他夹菜,“你要相信你爹。”
“欸,”屁蛋儿叹气,“行吧,就算他找回一些野草,我也会夸他喂饱了我们生产队的牛。”
许春梅:......
倒也不必如此。
唐仁君可没屁蛋儿想得那么可怜。
他的运气反而好得不行。
或许是因为本生产队没什么人找草药,所以唐仁君进山后不久身后的竹篓就装了一半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竹篓已经满了。
唐仁君一边庆幸自己带了一条袋子来,一边坐在石头上嚼着麦饼。
麦饼是他今早烙的,就是结结实实的麦子饼,里面除了一点盐外,没别的东西。
吃起来硬邦邦,干巴巴的,他一边喝着带上山的熟水,一边啃着饼子。
休息了一会儿后,唐仁君继续往前走。
等带来的袋子也装满后,唐仁君果断下山。
出了山林发现时候不是太晚,唐仁君就走村外的小路直接到公社卫生所去。
吴大夫没想到他昨天才认草药,今儿就送来这么多草药。
惊喜之余,也开始认真检查倒在地上的那些草药。
“都是对的,”吴大夫看向坐在木凳上歇息的唐仁君,“你这记忆力不错啊。”
唐仁君嘿嘿一笑,“我也就记性不错了。”
吴大夫让小徒弟拿来秤,开始分类论斤开始称。
一共有一百三十六斤草药。
各种草药不同,价钱不同,合计在一起吴大夫给了唐仁君二十八块钱。
唐仁君捏着钱,背着空竹篓走出卫生所,只觉得心里滚烫。
他想了想后,去卫生所买了二十斤棒子面,一斤棒子面两毛五分钱,一共花了五块。
背着棒子面回到家的唐仁君,迎来儿子满是同情的眼神。
在屁蛋儿的角度看来,唐仁君的竹篓里瞧着什么也没有。
“爹,你连杂草都没有弄多少回来吗?你还不如人家张知青呢。”
屁蛋儿指指点点。
唐仁君冷笑一声,把竹篓放下,指着里面装有二十斤棒子面的袋子,“你眼睛瞎了?”
屁蛋儿凑过去一看,“哇,爹,你不是上山去了吗?”
听到动静的许春梅从灶房里出来,“买了这么多棒子面呢?”
“嗯,”洗手的唐仁君矜持地把剩下的钱递给许春梅收着,“也就找了一百多斤的药草,卖了二十八块钱,棒子面花了五块,这里还有二十三,你收着。”
“听到没!你爹多厉害啊!”
一天二十八块钱,堪比镇上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许春梅美滋滋地把棒子面抱进屋,又把钱放好后,才去做饭。
屁蛋儿现在可狗腿了,围着唐仁君不停地夸夸,“爹,你可真厉害!”
“还行吧。”
唐仁君抬起下巴看他。
“我能不能跟着去?”
屁蛋儿暴露自己的目的。
“不行,我又不是去村尾那片山,我去的是二道山,”唐仁君直接拒绝,“那边大人都很少去,别说孩子了。”
“二道山那边很危险的!”
屁蛋儿一脸不赞成地看着他。
“我找草药只到半山腰的林子,上面我不会轻易进去的,”唐仁君感受到小屁娃子对自己的关心,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头发又长了,等你放假的时候再带你去剃。”
“好吧。”
屁蛋儿伸出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点头应着。
第二天屁蛋儿起来的时候,唐仁君同样不见人影,早饭还是在锅里温着,是棒子面饼,里面加了咸菜,吃起来很香。
许春梅把饭盒给他装好后,拿出一分钱放在他手里,“去吧。”
屁蛋儿把那一分钱捏在手心里,到岔路口那边看到长生后,就把钱递给他,“给。”
“其实你可以一个月后再一起还给我的。”
长生说。
“不要,我就要每天还给你,”屁蛋儿觉得这是一种乐趣。
长生闻言便不再多说,由着他来。
唐仁君每天都进山找草药,中午不回家吃,每天按时在天黑之前把草药送到吴大夫那。
有时候草药多,有时候山货和草药一边一半。
吴大夫有时候会收山货,以及卫生所其余同事也会收一点,但是不用唐仁君再送到收购店那边去卖。
日子一天天过着,一直到立冬这天。
唐仁君把草药卖掉后,跟吴大夫说最近不上山了,“想把家里的房子翻修一下,和家人过一个好年。”
吴大夫自然表示恭喜。
这会儿也没肉可以买了,唐仁君就买了点鱼,还有豆腐回家。
晚上一家三口吃着豆腐鱼,唐仁君笑眯眯地看向许春梅。
许春梅给屁蛋儿夹了一筷子鱼肉后道,“屁蛋儿,明天开始我们要去你姥姥姥爷家住一段时间。”
“啊?为什么啊?”
屁蛋儿疑惑地抬起头。
“笨,”唐仁君趁机对他指指点点,“我们要修房子了,当然要把现在住的房子推掉,才能修新房子。”
“我们要修房子了?爹,你攒够了钱?”
屁蛋儿先是惊喜,后是怀疑。
唐仁君嘴角一抽,“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爹我啊,原本准备修土墙房的,这不是运气好,山货和草药找得多,所以准备修木房。”
木房可比土墙房好。
屁蛋儿欢呼不已,“好哦!我们也要住木房子咯!”
眼下村里最好的房子就是木房,其次是土墙房,最后才是草屋。
“快吃吧,”许春梅也很高兴,“明天我跟你一道去公社那边,我买点肉回来。”
修房子的大头主要就是请相帮的乡亲们吃饭,另外就是工匠的工钱。
这生产队过来相帮的乡亲,那是欠的人情债,以后人家家里有点什么事,他们就要积极地过去帮忙,还人情。
工匠木匠这些就不同了,那是正经的手艺人,得拿钱请才行。
睡觉的时候,屁蛋儿怎么也睡不着,他激动得不行。
唐仁君见此直接道,“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要是期末考试能进你们班级前三名,我给你五毛钱。”
“真的?!”
好不容易把长生的两毛钱还上,因为知道家里要攒钱修房子,所以还上钱后,屁蛋儿就不要零花钱了,现在听唐仁君主动提起奖金,他当然激动。
“可是我们家修了房子,打了家具后,还有钱吗?”
屁蛋儿想了想又迟疑了。
“五毛钱还是有的。”
许春梅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这孩子可不知道他爹卖草药卖了近六百多块钱。
房子这块顶多花二百,打家具买棉絮被套棉衣棉鞋等等,顶天了一百块,那都还剩下三百多呢。
“乖孩子,别担心家里啊。”
“那行,我一定努力!”
屁蛋儿握拳,满心的干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