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缓缓前进,在一行人步入一定范围时竹青霭就察觉了,这个范围主要包括了太叔九种的地以及他的小茅草屋。
再远些的地方她也能监控,但这属于可以却没必要的范畴,不如省点能量。
若非如此,她应该在秦王出了王宫时就察觉到对方的行动才对。
察觉到宿主的地盘进了人,还不止一个嬴稷,还有一个下任秦王嬴柱,竹青霭略微思索片刻,决定就不去看他们一群人东拉西扯一边寒暄带笑一边想着抠点东西出来。
也让太叔九多多适应一下人类的社交场合,她认为一人一统不可能一个世界结束就一拍两散的。
他们两个的特殊形态决定了他们起码要一起走个几个世界,到时候两人(统)翅膀都硬了,到时候就可以各自单飞。
所以竹青霭继续着手上的准备,她多捏了许多普通长相朴素打扮的平民,或者是穿着稍好衣料的小商人。
以此来着手为太叔九造势,只是她的马甲只能在傍晚以后出现,要是天色太亮,说不定就被人看出破绽——眼前人竟非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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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九没有接到竹青霭的通知,他还在查看自己造出来的第一批纸张,说实话品相不是多好。
这些纸说不上薄如蝉翼,也比不得山巅皑皑白雪,只能说是在现有条件下的正常发挥。
他双手捧起纸张,摸了摸,又对着阳光看起来。
纸面粗糙,颜色也不好看,应该还是原材料的问题,不过这里是战国,凑合着能用就行。
这么想着,他捏住纸张稍微用力撕裂开来,从手感来说不纸张不脆,还算是张好纸。
“等——”
嬴稷没喊住人,还是亲眼看着太叔九手中那薄薄一张的陌生东西裂成了两半。
太叔九循着声音侧首,注意力从手中纸张转移,这才注意到有人来了。
他暂时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对着嬴稷行了一礼,重复自己上次见了嬴稷说的话:“不知大王王驾至此,有失远迎,还请大王恕罪。”
他发现嬴稷真的很喜欢突然出现,从不叫人来提前通知他准备接驾,就像是想到一茬是一茬一样。
还好他没有在私底下做违法乱纪的事,不然……还没怎么样就被本国最高统治者发现了。
嬴稷快走几步,亲手扶起作揖的太叔九,不过很快的他目的就暴露了,礼贤下士当然不是为了纯粹礼贤下士,他是功利性地礼贤下士。
“这又是什么,是太叔先生新做出来的?”
“是纸,”不等嬴稷问这是做什么的,太叔九就主动解释了起来,“是用来写字画图的东西,我想把自己想出来的农具构造记录下来,在竹简上刻画不太合适,木板和铜板又过于耗费时间,思索之下,便造了纸出来。”
“那为何要把这纸撕掉?”嬴稷左看看右看看,翻来覆去的看,都没有发现这纸有什么问题。
虽说这东西不如华贵的布料光滑,但这是写字的又不是用来穿的,嬴稷觉得好用就行了,要那么好看干嘛。
“我只是试一下它脆不脆,太脆了不容易保存轻易便能碎掉,撕的声音好听就是张好纸……不信的话,大王可以亲自试试?”
嬴稷看着手上已经成了两半的纸,想着反正都撕了一次也不差这一次,况且他也想知道太叔九口中所说‘撕的好听就是张好纸’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能声如裂帛?
他捏住一边没有用多少力,轻易就撕开了这‘纸’,这可比裂帛轻易多了。
而且这声音……确实好听。
虽说没有特别好听,但莫名的,就是很解压。
太叔九观察地很仔细,又给嬴稷递上了一叠纸:“尽管撕,我不差这点,这纸还有挺多的。”
这个年纪确实有可能喜欢撕报纸了,还能锻炼手脑协调,虽然这不是报纸但都是纸也不差什么。
不过这话太叔九没直说,怕嬴稷问他什么是报纸,那他又要解释好久,手上工作也不用做了。
这分外豪气的行为,让嬴稷一噎,总觉得被当小孩子哄了。
他接过了太叔九递过来的纸张,又随手塞给身后的儿子嬴柱,当然不是为了撕的,而是为了带回去试用。
“先生试过在这上面写字了吗,感觉如何?”
太叔九诚实摇头:“还没,那毛笔实在不怎么好用,我想着有时间改良一下再说。”
他想的是再做点炭笔,画图用毛笔也太考验他了,用硬笔他能画的分毫不差,用软笔……
更何况这毛笔甚至是原始的版本,还未经过改良,那就更难用了。
嬴稷点头:“寡人很愿意支持先生,先生若是缺了什么东西……尽管和他说,一应费用全部由寡人来出。”
他用眼神示意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工承上前来。
“央见过先生。”工承央很恭敬地对太叔九行礼,在他心里能制造出这些东西的大才自然有资格被人行礼。
至于他自己是什么工承,不是给人采买东西的下人?
什么下人,他当然是可以给太叔先生采买材料的呀!
他还有好多问题想问这位先生呢,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工匠可都是羡慕地看着他,工承央决定一定不能被他人竞争下去,也是急于表现自己:“先生缺什么尽管和我说,虽比不过先生,但这铸造之事我再熟悉不过了。”
太叔九疑惑地看向嬴稷,他怎么这么大方,虽然上次给了两千钱也很大方,但他知道自己卖亏了,且这次大方的不正常了。
几乎是相当于给他拨款公费研究了,要是搁在现代他多少是个院长级的。
“谢大王赏赐,只是……大王这次来是为了种子吗,”太叔九觉得自己猜对了,于是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婉拒话,“可能还不行,这些庄稼并没有培育完成,还只是第三代而已。”
嬴稷:还只是第三代就长成这样!培育完成怎么得了?
“若是用此粮种种下去,初代还好,往后可能就会退化减产。”
嬴稷别的没听见,就听见减产两个字,他急了,虽然还没推广此粮种,甚至这粮种还不是他的,但他已经自动把东西划分到了自己鼎中,听见减产两个字他比种地的农民本民都心痛。
他皱着眉忧愁道:“那怎么样才能不减产?”
“继续培育,且各个地方气候生态也不同,在咸阳附近长势很好的庄稼在其他地方不一定适应……”
太叔九和嬴稷聊了一通种地,成功把嬴稷说晕了,虽说这位秦王很重视农业,甚至自己名字都带个稷字,但真的跟上太叔九思路还是很难的。
他在听了太叔九的叙述之后也明白这条路道阻且长,他不能心急,他这代用不上吃不上的高产粮食,他的下一代下下一代下下下一代迟早能用上能吃上。
暂时放弃了带走半成品粮种的想法,他也就想起了自己来的第二个目的,那个工承刚刚频频往自己这边看,就差用祈求的眼神问他什么时候问问先生铸铁的事。
嬴稷当然也没忘这件事,只是觉得粮食的事比武器更重要那么一点点。
他咳嗽了一声作揖说道:“那便有劳先生继续培育良种。”
嬴稷不管心里怎么想,反正面上是一脸感动地看着太叔九,这样为国为民的人才,怎么会让人不喜欢呢?
上位者当喜怒不形于色,但也不是时时刻刻面瘫就行的,嬴稷就比较喜欢适时表露真实的感情,没看到这位太叔先生就很感动的样子吗?
嬴稷:礼贤下士的套路果然好用!
太叔九:让我翻翻人类面对这个场景的案例……原来如此,我应该感动!
两人各怀心思,面上却恨不得执手相看泪眼。
嬴柱……嬴柱对此不敢做出评价,他就默默在身后看着自己阿父和人才情深意重。
太叔九等了一会儿,嬴稷都没有主动要告辞的想法,所以这还是有事?
想想也是,如果没有别的事,秦王也不会莫名其妙来找他,总不能是找他郊游的吧……?
太叔九主动问道:“大王还有别的事吗?”
秦·曾想借口踏青·王嬴稷不知道太叔九的想法,他满意太叔九主动给的台阶,也是说出了自己来此的真实目的:“上次先生赠予我的曲辕犁,回去后我就叫人仿制了,只是他们制造出来的和先生制作的曲辕犁形似而神不似……”
嬴稷一脸你快主动问我为什么的表情看着太叔九,太叔九的重点却错了,他说:“为什么形似而神不似,我造的曲辕犁还有灵魂吗?”
他略作思考,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能不能算是有灵魂,他制造的曲辕犁怎么就有灵了?
嬴稷:……
嬴稷决定还是不为难自己了,他直说了:“其实是他们造出来的曲辕犁不够耐用,往往使用一段时间后就需要更换铁质部件,但先生造出来的曲辕犁却没有这个烦恼,这是为何?”
“哦~~”太叔九听懂了,早就直说不就好了,他理所当然地回答,“这当然是因为我为了造农具还亲自炼铁了,现在普遍方法练出来的铁比我练的铁要脆,所以不耐用。”
嬴稷立刻接话:“那先生可以教教这几个不成器的工匠如何炼铁吗?”
工承央虽然被贬损了一顿,但他也是眼睛亮亮地看着太叔九,赶紧深深作揖跟着说道:“还请先生赐教!”
“可以,不过炼铁还需要准备特殊的炉子,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的,我把图纸画给大王吧。”太叔九爽快同意了,只是总觉得他好像忘了什么一样。
嬴稷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态度就更好了,更是感慨着夸他:“也不知先生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总是能造出如此不同的东西。”
太叔九:……我的脑子是我亲手捏的,当然好用。
作者有话要说:终究还是过上了没有存稿果奔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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