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八卦和绝不能放鸽子的人

纪留行说走就走,郑诺和李晓文陪她聊了会后就去上课了。两位后勤人员给纪云定戴上了测谎用器具,听着纪云定的过程叙述,时不时面面相觑。

测谎仪从未如此安静过。

“你们一组的确实都是精锐啊,连新人都这么夸张。”短发的后勤人员赞叹道,“不过幸好你没事,不然纪留行组长……”

另一个人戳了戳她,示意她别乱说话,但纪云定已经听见了,疑惑地开口:“组长怎么了?”

见两人不答,纪云定又开口:“我已经跟一组签了合同了,提前了解一下也没关系吧。”

这倒是。而且,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短发后勤人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自从他带领的调查小队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后,他就一直独来独往,一个人出任务了。我们都猜测他在‘合作调查’这方面有阴影。当然,只是猜测。”

另一个后勤人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过,从案卷记录来说,这件事也不能说是纪留行组长的问题。是当时小队的副队长擅自分头行动,纪留行组长劝说无果。之后的事情……唉,总之,在当时也算是一桩惨案了。”

和纪云定这种半路出家的人不同,纪留行从小就在学习神秘现象相关的知识。在调查员有编制之前,他就在跟怪异打交道了。

在各大诡术学派决定与政府达成合作,改组成为各个研究组后,纪留行排到了新人榜的第一位。

当时纪留行不过十三岁,但已经被契约术士一派推举为了板上钉钉的传人。上级特意从各个学派推举的天才中挑选,给他专门配备了一支精锐的调查小队。

然而,那时候的纪留行并不太会和人沟通——他跟怪异打交道的时间远远超过他和人打交道的时间。

这就导致,在某次任务中,一直笼罩在纪留行阴影之下的其他“天才”们,终于跟他发生了争执。

纪留行认为他可以保护小队成员的安全,但副队长却认为,纪留行这样做是在打压他们,让上级看不到他们的功绩。

面对年仅十三岁的纪留行,这种居于人下的嫉妒和羞耻驱使着他们做出了不理智的选择。

最后不光是调查组几乎团灭,还波及了附近好几条街道的无辜者。其他分队的调查员来支援的时候,只看见纪留行在收拾残局。

街上都是被剖开了腹部的死人,道上红的血液白的脑浆混成一片,光是看一眼就令人想要把胃酸都吐出来。

“是我没保护好民众。”纪留行站在一条街的尸体之间低声说着,“我不该相信他们。”

之后,纪留行正常走流程做完了记录留档,这件事就没什么人再提起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这件事情基本讲完了。纪云定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所以,组长才这么讨厌怪异?”

“不如说,谁不讨厌怪异呢……除了十五组,他们坚称某些怪异是性情大变的人。”

纪云定对“变成了怪异的人还算不算本人”这样的哲学问题不感兴趣,她只对一点有些意外。

“原来组长以前也不会跟人沟通啊。”

“看不出来吧?对了,纪留行组长虽然很受欢迎,但好像完全没有谈恋爱的意思,每天不是在出任务就是在做研究或者审批文件。”说到八卦,两位后勤人员都精神了些,“看自己组长被骚扰不是你们一组办公室的必玩项目吗?”

“啊?”

“哦对了,你是那个大一就进组的新人来着,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每年研究组招新的时候,都或多或少会有人想要追求你们组长,这不奇怪吧。”

可以理解。长得好,地位高,人又随和,有追求者很正常。

“再加上你们组长出任务救的人里,也有不少对他芳心暗许的。”

纪云定点了点头——经典英雄救美,完全正常。

“还有一些心思不纯的,就不细说了。总之林林总总加起来,人山人海,男女都有。大部分人被拒绝一次就放弃了,但偶尔有几个人……比较纠缠不休。”

“那组长……”

“纪留行组长会明确而礼貌地拒绝一次,如果多番纠缠会吃闭门羹。不用担心你们组长,他都习惯了,你看热闹就行。”

纪云定眨了眨眼,对研究组的组风感到了一丝迷惑。

“不过,你们一组的人提到这个事情,态度都有点怪,你知道为什么吗?”

纪云定摇头表示不知道,但心中大概有了结论。

是因为一组的人都知道,纪留行快要死了吧。

她和纪留行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平心而论,纪云定不觉得纪留行是那种会在知道自己生命将要终结之后,还不管不顾地开始一段感情的人。

先前纪留行说到他这几年就会死去时,纪云定并没有多在意,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原因无他,不熟。

说纪云定冷漠也好,无情也罢,她就是一个没有多少感情的人,更没有多余的多愁善感分给陌生人。

而现在,说实话,她开始有些在意这件事了。

“组长人确实很好,从我入学开始就给了我很多帮助。”纪云定接着开口,笑了笑,“我很尊敬他。”

“你们一组外号纪留行粉丝会,正常。”后勤人员耸了耸肩,没当回事。

………………

回到宿舍后,纪云定黑白颠倒地睡了两天,一睁眼,却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个什么东西。

是安乐冢的徽章。

“有完没完啊……”纪云定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个徽章是之前那个自己跑了回来,还是那个神经病闯入女生寝室给她又塞了一个。

算了,等组长回来报告一声就是了。

纪云定今天有绝对不能放鸽子的人。管他什么安乐冢什么极夜,都得往后稍稍。

十月的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纪云定跑到校门口,张望了一下,迅速锁定了那个留着齐肩发,和纪云定一般高的女孩子。

“阿清!”纪云定远远开心地喊了一声,黎风清抬起头,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了过去,用力戳着纪云定的额头。

直到纪云定捂着额头讨饶,黎风清才叹了口气:“我说你,就不能给自己找点轻松的事情做吗?”

“我觉得挺轻松的呀。”纪云定歪了歪头,一脸无辜。

除了有生命危险,都挺好的。

“不说这个,阿清,我赚钱了,以后我养你。”纪云定眯起眼睛笑着,“你上次不是说你老板骚扰你吗?抽他。”

“……这就是你突然给我转了二十万的原因?”

纪云定点了点头,黎风清扶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

“真有你的,借你一百块还我二十万,你是想诬陷我放高利贷好把我送进局子吗?”

“但是……”

“好了,人情往来不是这么回事,待会吃饭的时候我再教你。”黎风清轻哼一声,挽住纪云定的胳膊,“我把钱给你打回去了。不过,我大老远跑来,请我吃顿饭是你应该做的。”

要说到两人的缘分开始,那就是高中入学一周后的事情了。晚自习时,纪云定正低头写数学作业,她的新同桌一如既往地趴着睡觉。

直到放学,黎风清把书包往背上一甩,吹着口哨正要走,转头就发现自己的闷葫芦同桌还在写题。

切,书呆子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这么想着,黎风清正要出门,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纪云定的父母来跟班主任谈,希望强制纪云定退学。幸好,纪云定的班主任也是个好人,一直在拦着。

但这次,两人直接找到学校来了,强硬地想要带走寄宿在学校的纪云定。

黎风清听了两句,皱着眉头转头看向纪云定,却发现她只是整理着书包,听着班主任和父母在门外争执,连一点表情波动都没有。

明明这家伙的成绩不算差,上不了顶尖院校,但也能上个不错的大学。而且黎风清知道,这个还不太熟悉的同桌周末会去打工,大概率连学费都是自己挣出来的。

她都不会不甘心吗?

“喂,没事吧。”

鬼使神差地,黎风清开口问了一句。

纪云定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谢谢,习惯了。”

这一句“习惯了”听得黎风清心里的无名火噌的一下就起来了,她用力一拍纪云定的桌子,但看着纪云定的眼睛,又说不出话。

纪云定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黎风清几年后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当时似乎低头望进了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即便向其中投入石头,也只会在无人可见的地方微微激起一点水花,随后便沉入水底,随着时间的推移风化成灰。

这口气发不出来,黎风清觉得自己就要憋死了,于是转身急走到门口,一脚踢开前门,另一脚重重踢在了门外陌生男人的膝盖窝。

十六岁的黎风清就这么跟两个成年人扭打了起来,脸上挂了花。好在班主任表面上在说和着,实际上也在暗地里拉偏架,这才没让黎风清伤得很重。

纪云定不知何时背着书包走到了门口。她看着黎风清——这是落入她眼睛的第一颗星星。

再幽深的古井,在星光的照耀下也会倒映出难以磨灭的银白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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